第82章
第82章
阿苦似乎在火堆裏麵說話、尖嘯, 但是都聽不見。
然而靈魂又不是便攜式的,靈魂需要容器,不然不好帶走。
於是人魚等到舒棠吃完了牛腩湯, 出去隨手抓了一隻野山雞。
然後超度了山雞的靈魂,然後把阿苦塞進去了。
舒棠:……
倒也不是山雞有什麽特別之處, 而是剛剛好可以當晚餐燉雞湯, 就順手把阿苦塞進去了。
舒棠感覺阿苦可能是第一個活著體驗做雞的感覺的人,唏噓不已。
山雞引吭高歌, 不停亂撲騰, 撕心裂肺地表達了自己的不情願。
舒棠和人魚回來了,還帶了一隻雞。
因為舒棠和人魚都不願意提溜著這隻雞,所以是牽了一根繩。
舒棠遛狗遛貓,還是第一次遛雞, 抓著繩子在山間飛奔,差點把雞給累死。
節目組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雖然舒棠報平安了, 但是山上一個女孩子,還是很危險的。
郭導:“剛剛還以為你們不見了,對了, 阿苦呢。”
雞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喔喔喔聲, 翻譯一下應該是:我在這!
舒棠:“他說家裏臨時有點事,回去了。”
雞叫得更大聲了。
郭導看了一眼這隻雞, 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
“晚上燉雞湯啊, 我能去蹭一口吃的麽?”
雞安靜了。
聽著眾人一邊走一邊討論雞的幾種吃法, 雞·阿苦的心理陰影麵積在擴大。
那座破廟也到了。
七百年前建的海神廟, 如今已經破舊不堪了。但是還好,有山間的村民在這裏歇腳,搭了兩間,有屋頂可以避雨。
雞暫時沒有被燉,因為人魚沒有抓到第二隻山雞做備用容器,所以隻好留它到明天了。
大家領了帳篷,開始熱火朝天地搭建帳篷。
舒棠的貓頭帳篷因為別致的造型,引起了眾人的豔羨和圍觀。
就是有點小。
舒棠是故意的,因為小帳篷不能翻身,那就不好滾床單了。
舒棠同誌今天的辟穀就保住了。
人魚知道舒棠的小心思,也不說話,隻微微眯起了眸子。
然後輕笑。
舒棠一看見他笑就忍不住挪開眼,因為特殊時期的人魚,就算是僅僅坐在那裏,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撩人感。
入夜後,人魚在廟裏轉了兩圈,就帶著舒棠朝著破廟的後院走去。
舒棠很警惕,腦海裏閃過了破廟paly、野戰play等等關鍵詞,什麽幕天席地、顛鸞倒鳳之類的詞層出不窮。
不受控製地往外蹦出來。
人魚腳步一頓。
人魚開始摘袖扣,很柔和地說,“親愛的,我本來不想的。”
舒棠:……
舒棠開始往外溜,然後就被人魚抓住了後衣領,給拎回來了。
舒棠就感覺神廟一變。
神直接把她拉進了七百年前的神廟裏。
舒棠後來想,大概是因為嫌棄破廟髒吧。
然後舒棠就被按在了祭台上。
她當小鬼時很喜歡爬上去摸祭品吃,隻可惜現在變成了祭品,獻給了神。
少女的裙擺下,腿無力地顫抖。
手指抽了出來。
神明用手帕,仔仔細細、慢條斯理將潮手指上的水漬擦幹淨——
神語氣平靜地批評她:
怎麽可以在神麵前這樣呢?
祭台上,少女抬頭就能看見神明威嚴、高大的神像。
像是在無欲無求的神像注視下——接受審判。
舒棠捂住了臉,嗚嗚嗚地要往前躲開。
莊嚴禁欲的神明看著她,白發垂下,輕笑了一聲。
道貌岸然的神,分開了少女的腿。
……
幻境結束了。
他們還好好地站在原地,還是那座破廟。
舒棠卻站不穩,往前一摔,被人魚給扶住了。
人魚在笑,問她,“這個夢怎麽樣?”
舒棠:……
舒棠有點腿抖。
舒棠的想象就是想象,但是神的想象,隨時可以變成現實,而且在幻境裏還不用考慮舒棠的體質問題。
舒棠就算是在夢裏死去活來,出來也隻是腿軟而已。
人魚眯起了眼,似乎打開了新世界大門。
舒棠:關上!給我關上!
舒棠追悔莫及,伸出手想讓人魚不要亂想了。
舒棠想起了什麽,立馬道:“明明答應了,下一次我處置的!”
“親愛的,這是幻境。”
人魚輕笑,湊過去在她耳邊,聲音又輕、又柔和,但是有種莫名的危險感,
“不然,親愛的,你覺得你現在,還站得起來麽?”
舒棠:……
神本來是來做正事的,但是因為舒棠想歪了,所以神也自然而然地想歪了。
他們倆時常這樣正事不做然後半路開始談情說愛。
七百年前,神最討厭這種低效率的行為,但是現在神覺得非常好——
畢竟,七百年前,神還很討厭別人在他的神廟裏翻雲覆雨。
所以說,人們總是會不可避免地成為從前討厭的那種人。
人魚開始哄舒棠,“親愛的,你不是想去打劫麽?”
人魚不能實現帶著舒棠套著黑頭套打劫的夢想——主要是黑頭套不行,但是打劫可以。
舒棠以為人魚在訛她,荒山野嶺的,去打劫誰?
結果跟著人魚走,真的在下麵看見了阿苦真正的居所——那是一間不知道什麽年代建在神廟下麵的密室。
舒棠於是終於打起了精神,不像是地裏黃的小白菜了。
她還回去把阿苦·雞給牽回來了,給阿苦現場直播,如何打劫他家。
——還找節目組借了兩個麻袋。
密室裏都是古色古香的陳設,一卷卷的江家遺存的秘聞和禁書擺在書架上,一排排的箱子裏,寶石玉石無數。
七百多年的庫存,隨便拿一個出去都價值連城。
舒棠說,“哇,好有錢啊!”
人魚說,“都是從前神廟裏的,都拿回去吧。”
舒棠定睛一看,果然看見了她抓過的那個金色的小鼎,還看見了她弄丟過的香爐。
舒棠生氣了:“真是小偷啊。”
其實是當初七大家族叛神,神廟裏的寶物和藏品,大多遺失的,都被江家收起來了。
舒棠心想,新神廟的擺設還沒有買,這不就齊活了麽?
舒棠還看見了阿苦的日記——
阿苦得到鮫珠的過程其實很曲折。當時神誅叛臣,阿苦因為躲在了江家的密室裏逃過一劫。他的父親臨終前讓阿苦去取一片神的鱗片,便可以抹去自己的氣息,得以保命。
所以阿苦就帶著自己的老奴鋌而走險,結果,阿苦沒有得到鱗片,卻見到了神的鮫珠。
他咬牙,直接將救過他的老奴推出去。
於是,阿苦得到了鮫珠。
他藏了起來,又去找了阿哭,可惜阿哭已經死了。
當時他也沒有摸索出來鮫珠的作用,但是一百年,足夠他摸出規律來了。
阿苦就開始借用鮫珠,積攢勢力。
他不算是什麽智計很出色的存在,但是鮫珠可以操控人心、可以保護他不死,遇見危險可以躲進鮫珠裏,還有著無窮的力量。
生生把一個普通人,變成接近“神”的存在。
三百年前,阿苦將江家的禁術、典籍贈送給了唯一留存於世的賀家,然後消失不見。
畢竟,當年江家是七大家臣之首,底蘊深厚,遠遠不是賀家可以比擬的。
他不露麵,不出現,隻是默默地養精蓄銳,隻等到神醒過來,取鮫珠、報血仇。
——中間為了喂養邪神,更是做了很多惡事。
舒棠看完了。
這是一個極為自私自利的人。
至於中間剩下的七百年——
阿苦每天都在想阿哭。
舒棠震驚:“七百年,天天想一個人的戀愛腦,竟然真的存在。”
舒棠就算是在熱戀期,也不會天天想人魚,她還想著吃和睡,想著明天要怎麽花錢,還要網上衝浪,忙得很。
但是阿苦就沒別的事做了,除了搞點陰謀詭計,剩下的時間全部在想阿哭,在淒風苦雨自己的悲慘。
舒棠下結論,“親愛的,我就是說你的名字沒起好。當初就應該叫旺財來福,這不就沒那麽多事了麽?”
八百年前的神會反駁,但是八百年後的神沉默了,他竟然讚同了。
一場跨越八百年的情侶爭論,以舒棠的勝利告終。
人魚直接燒了那些禁書,然後別的讓舒棠挑喜歡的帶走,舒棠的麻袋都裝不下了,人魚說,“下次讓人進山來運吧。”
反正都是神廟裏的東西。
阿苦被抄家了。
還被人窺探過去。
舒棠還跑過去采訪阿苦·雞的心理活動。
那隻雞眼裏一片漆黑,發出淒厲的雞叫。
雞語翻譯:“去死,你們都去死!”
舒棠和神一出來,就看見了十分壯觀的一幕——
神廟外,密密麻麻都是黑氣。
這座神廟所在的山頭,早就在阿苦投喂邪神的時候,變成了一座墳山。
每一寸土地下,都有冤魂。
阿苦利用江家的秘法,用濁氣反哺這些冤魂,冤魂的數量上千,在黑夜裏格外瘮人。
阿苦將他們引到了這座山上,得不到新的鮫珠,也要用盡全力報複。
大概是破大防了,他要魚死網破了。
而人魚也察覺到了,阿苦的本體也在,鮫珠也在——因為隻要驅使上千冤魂,鮫珠就必須出現。
舒棠有點害怕,人魚就伸手在地上畫了一個藍色的圈,將破廟圈了進去。
隻要在圈裏,就不用擔心。
舒棠感覺有點像是悟空給唐僧畫的那個圈。
但是舒棠不是唐僧,外麵有妖女哭,她也不會出去。
這個夜,破廟、冤魂,像是遙遠的聊齋故事。
人魚的耳鰭已經完全變成了赤紅色,白色的長發隨風飄動,唐刀抽出來的時候,有種利刃一般的美感。
——像是那種有著赤色尾巴的白狐狸精。
舒棠看呆了。
舒棠突然間覺得——
如果是這隻狐狸精的話。
七百年裏,她也會控製不住,天天想他。
有敲窗戶的聲音傳來,舒棠以為是鬼,發現是人魚後,她小心探頭出來。
赤尾狐狸精撐在了窗框上,長長的睫毛垂下,落下一片陰影,然後微涼、修長的手指覆蓋在了她的眼睛上,在輕笑著,警告她,
“親愛的,不要直勾勾地看著我。”
明明很輕柔,又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