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想要躲起來的怪物這一次終於不再逃避, 而是充滿占有欲地粘著她,聲音沙啞地問道,

    “親愛的, 我可以信任你麽?”


    話雖然是這麽說的,可是他卻已經將她圈在了他的領地裏, 耳後的透明魚鰭也冒了出來, 奄奄一息的人魚,其實是隱藏在美麗外表下, 攻擊性和占有欲極強的凶獸。


    舒棠聞言, 卻十分很迷惑。


    第一次見麵,就都把自己的秘密全禿嚕出來,現在才來問這個,不覺得有點遲了麽?


    神卻笑了起來, 塞壬的嗓音十分誘人,

    “今天是潮汐之夜, 我會很虛弱, 隻要你今天控製住我……”


    舒棠立馬看向了捆住人魚尾巴的木乃伊長紗布卷。


    神:……


    神試著動了一下,發現舒棠捆得太實誠,魚尾好像還真的不太動得了了。


    神於是開始發笑。


    讓一位, 被背叛、傷害過的神明, 交出信任,要難得多, 可是似乎,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


    於是神對她說, “親愛的, 你可以幫我一個忙麽?”


    他的嗓音沙啞,

    “——找到我的神像。親愛的, 我可以答應你一個願望。”


    無論是摘下永生的花,還是給予她遼闊的海域。


    都可以。


    那是神的饋贈。


    白發的神明卻突然間愣住了,藍色的瞳孔微微一縮——


    因為舒棠剛剛許願了。


    她說:神啊,希望你快點好起來。


    神明看了她許久,說,“好。”


    占有欲極強的凶獸,有些貪婪地想著。


    ——去找到神像、然後藏起來,這隻神就屬於你了。


    ——隻屬於你。


    *

    舒棠一晚上沒能從這條人魚的魔爪下麵出來。


    舒棠要把他拖樓下去睡床上未果,想要從昏迷的人魚身下爬出來也未果,最後隻好躺平。


    畢竟,她總不能打120,對人家說:喂喂喂?我這裏有條人魚昏過去了,能救麽?


    所以舒棠就很幹脆地,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舒棠做了一個夢。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裏她抓住了半死不活的人魚大力搖晃,“親愛的,你不要死啊!你會好起來的對吧?”


    人魚一邊咳嗽一邊說:“會的,親愛的。”


    然後嘩嘩地吐出一口藍血。


    舒棠痛哭失聲。


    雖然神陷入了短暫的昏迷,但是神又不是死了。


    明明是最難熬的潮汐之夜,神本應該夢見七百年前那些事的,可是被舒棠的腦海吵到了。


    舒棠在腦海裏上演藍色生死戀,演得聲淚俱下的時候,神剛剛好被她吵醒,走進她的夢裏一看:……?

    夢裏的舒棠已經在他的墳前栽枇杷樹了。


    神:雖然知道她是日有所憂,夜有所夢,但是該不該告訴她,她的八世孫去世了,他也不會死。


    然後神就看見了,舒棠還帶了一條橙黃色的金魚來他墳前,就是那種街邊五毛一條的,張口就是:咱們孩子都這麽大了。


    神:……


    神看了看那條和他品種顏色沒有一點相似之處的大頭金魚,把舒棠從夢裏給提溜出來了。


    舒棠:咦?亡夫你詐屍了?

    神:……嗯。


    有點高興,又不知道為什麽,好像高興不起來。


    神知道今天嚇到了,雖然夢裏她不是很清醒,神還是打算與她解釋一二。


    於是舒棠就被她詐屍的亡夫帶去看了很多畫麵:


    她看見周圍有很多的黑氣,就是所謂的“惡欲”;隻要不接觸到太多的惡欲,神身上的灰色濁氣就會蟄伏。


    而舒棠身邊安寧又幹淨,神可以得到很好的休養。


    舒棠:原來我真的是空氣清新劑。


    舒棠也慢慢從亡夫的夢裏醒過來了。


    舒棠又開始大力搖晃人魚:

    “那今天是怎麽回事?”


    “今夜是潮汐之夜,僅此一天,親愛的,不用擔心。”


    “和七百年前的那個故事,有關係對麽?”


    人魚卻沒有回答,而是低頭問她,“嚇到了你?”


    可不嘛,舒棠都給嚇出了一個藍色生死戀的夢了。


    神於是開始發笑。


    “那你的尾巴呢?”


    “——找到我神像,就有辦法了。”


    舒棠鬆了一口氣,剛剛想要把夢裏的金魚丟了,就被神給抓住了,神說,“怎麽能把兒子丟了?”


    舒棠:……


    *

    舒棠是被飛機的嗡嗡聲吵醒的。


    她心有餘悸地坐了起來,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特別是還有了一隻五毛錢買來的金魚當孩子。


    她拍了拍胸口,想了一會兒,發現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她回憶完了整個夢境:救命,更可怕了!


    她低頭去找自己的亡夫,發現亡夫還閉著眼,就是終於不是把她壓在身下的姿勢了——


    因為舒棠睡著睡著,就抓住了人魚的魚尾,她是抱著魚尾睡了一夜的。


    舒棠心想,我的睡姿怎會如此糟糕,一定是被那個恐怖的夢給嚇的。


    她一邊想,一邊打算把亡夫扶去房間裏睡,就聽見了有人在樓下敲門。


    舒棠看了看天色,月亮還剩下了一點點月牙兒,時間才早上五點多,誰會來敲門?


    敲門聲越來越大,舒棠想了想,沒有再堅持把神拖去床上睡,而是把閣樓門給鎖上了,披了件外套就下去看看怎麽回事了。


    外麵竟然還有不少人,最前麵的那個,就是賀英柏。


    舒棠開了門,“什麽事?”


    剛剛的直升飛機,就是賀家從周圍的幾座島上搜查未果,這才降落在了可能性最小的那座島上。


    賀家已經有些著急了,因為完全一無所獲,不僅一點異常都沒有發現,而且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月亮也快消失了。


    隻剩下了最後一座島嶼。


    “小棠,我丟失了一件新拍來的首飾,那是送給我家長輩的禮物,畢竟島上人多眼雜,所以想要到處搜一搜。”


    這是他們繼找賀家小叔後,新找的借口。因為所有室外都搜過了,隻有室內了。


    舒棠一挑眉,“不會吧,你不會以為是我拿的吧?”


    賀英柏身後,是一個麵色嚴肅的中年男人,“請這位小姐配合一下,畢竟是價值上億的珠寶。”


    舒棠笑了,夜色下抱臂倚著門框的少女巧笑倩兮,美得好像是在發光。


    笑得賀英柏都忍不住愣神,然後回頭提醒道,


    “大伯,這是舒小姐。”


    ——你這不是搞笑麽?說誰貪錢,也說不著舒棠身上吧?

    賀英柏走過來,壓低聲音道,“小棠,你就看在我們當初也是娃娃親的份上,給個麵子行麽?這一次我弄丟的東西真的很重要。”


    舒棠腦瓜子還是很靈活的——


    她知道今天天亮之前,絕對不能讓人看見裏麵虛弱狀態的神。


    她不知道賀家是來幹什麽的,也不知道他們的出現和虛弱的神有沒有關係,但是她聽見了直升飛機、看見了整座島上燈火通明,怎麽可能是為了來她這裏找珠寶的?


    舒棠往後一靠:

    “廢話這麽多,其實你是來退娃娃親的吧?”


    賀英柏都傻了,“我不是……”


    可是舒棠小嘴一張,語速飛快,

    “哎呀,也對,我們口頭上退了親算什麽?你今天就是帶了家裏的長輩來和我說清楚的吧?”


    中年男人:??這都什麽跟什麽?

    他們著急想要進去——


    畢竟隻剩下了最後一點月光了。


    中年男人剛剛要朝周圍人點頭,舒棠立馬拔高了嗓音,“咦?郭導,直播開始了麽?”


    幾個人的動作立馬僵住了

    直播下,怎麽強闖?


    郭導這是被賀家這麽大的動靜搞醒了,想著起都起來了,就過來湊個熱鬧,看看有沒有什麽大衝突讓他今天發一筆缺德財。


    誰知道才過來,就看見了這刺激的一幕。


    郭導也笑:“哎呀,來得正好!”


    舒棠看向了懵逼狀態的賀英柏,


    “都說了,娃娃親不成仁義在,那點小錢不算什麽,你非要帶家裏的長輩來和我算清楚,不要那麽見外嘛……”


    嘴上說著見外,小手已經打開了手機裏的賬單。


    退親的事,需要靠譜的小叔,小叔他按兵不動這麽久,就是為了搞出來這麽一份表格。


    舒棠被劇情控製的時候,沒少給賀英柏砸錢。


    他公司起步的時候拉不到投資,舒棠直接砸了一千萬;他公司遇見麻煩,舒棠花錢擺平;他生日,豪車別墅,想要到的都可以弄到……可賀英柏從未被感動過,甚至還十分厭煩。


    舒棠人是被逼的,可是錢是真的。


    小叔查得很仔細,舒棠自己也添加了一點。


    於是這本消費記錄上,她連十年前他搶她的一根棒棒糖都給算上了,奶茶也記得你那杯28,更不用說後麵流水一般的開支了。


    舒棠不滿:“鏡頭,鏡頭在哪裏?”


    郭導蒼蠅搓手,興奮至極,就差說一聲嗻了,帶著一群攝影師呼啦啦地湊了上來。


    賀英柏現在再說不是衝著這個來的,還合適麽?


    畢竟那賬單,都快把他的臉皮給揭下來了,簡直是火辣辣的疼。


    舒棠微笑,“英柏哥,你說談感情嘛,多傷錢啊?”


    賀家人也沒有想到能有這麽一出,徹底把話題歪到了天邊去了,偏偏現在回避也不合適——


    因為他們一動,舒棠立馬,“你們是不是想賴賬?”


    幾個人對視了一眼,中年男人麵色一沉,

    “舒小姐得罪了。這事我們會給您一個交代,但是現在,我們必須進去找到那條拍品!”


    他們帶的人很多,明顯訓練有序,迅速攔住了攝像頭,郭導幾個人根本手無縛雞之力,已經被擋開了。


    一直攔在門框邊的舒棠,卻突然讓開了——


    她看著天邊,笑意盈盈,眯眼,

    “太陽,升起來咯。”


    ——你們,還敢進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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