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虛空幻境
顧浩泉似是受了傷，一隻手捂著心口，用另只手的手肘支撐身子，半卧半坐的側伏於地。
沐瑤兒喊著他的名字，亦步亦趨的靠近了些許，最終逐步在陣法格局的邊緣處。再往前，便是格局之外的虛空亂流，而他所處的位置，正是在亂流之中。
對此處有了一定了解之後，沐瑤兒沒敢輕易上前。
雖然從氣息上，她能感應出眼前的顧浩泉，不是幻覺衍化。但他沒應聲，只有兩種可能性，其一、是他陷入了幻覺，如同沐奇一般。
其二、則是與他的距離，並非眼前所見，也許只是空氣中的鏡像折射。還很可能一過去，就會被亂流衝散，形成更大的距離差異。
思忖片刻，她靈機一動，抽出了逐月鞭，順勢一揮。
見成功纏在了顧浩泉腰間，她登時鬆了好大一口氣，心下不禁感到一陣慶幸。謝天謝地，他不是折射影像。也不用像沉慕雪那樣，需要驅動陣法。
否則她可就傻了，她只記得步法而已，根本不會什麼奇門遁甲之術。
然而在下一秒……她猛然驚覺事情並沒那麼樂觀，人是困住了，可拖不動。如同千斤鐵般，重得無與倫比，任憑她使多大的勁兒，愣是沒能將他拽著移動分毫。
她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顧浩泉的周身，正有一道道紫氣交錯纏繞著。尤如藤蔓束體，遊走在他渾身上下。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那些紫氣作祟，將他牢牢束縛，定在了原地。
瞅著僅有數十米距離的顧浩泉，她咬了一咬后牙槽，心想反正人已經用鞭繩鎖住，應該不會受亂流阻隔。她索性把心一橫，握緊逐月鞭，騰身一躍，跳到了顧浩泉身畔。
顧浩泉的情況還好，還有尚存一絲意識，沒有完全陷入幻覺之中。
他微闔著雙眸，裡面迷迷濛蒙的有點偏滯，沒有什麼焦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到了有人前來，他唇畔勾起了一絲痴然的笑。
觀察著他的神情，沐瑤兒又搖又喊的喊了好一陣。他沒應聲，仍然痴痴的、獃獃的將她看著。似笑非笑間，頗有一種磕了葯的迷濛之色。
人沒叫應，四面八方，反倒驟然迸射出了一道道鋒利刺眼的白光。
顧浩泉如今被紫氣纏身，重過千斤，沒辦法在帶著他一併閃避。她只好硬著頭皮，護在他周圍。
遠處以鞭繩勁氣，將其打散，近處用一掌靈力，相互抵消。前後左右，迅速騰躍，將所有襲擊都盡數阻斷於半途。
一開始還好，以她的身法速度，還能應對自如。但隨著時間一點點推移，她靈力嚴重耗損，速度也相繼慢下了許多。
而那透著殺氣的一道道白色光芒，卻只增不減。勝似蜂群出巢，又似爆雨傾盆，密不透風的穿射而來，使得她委實有些應接不暇。
關鍵是她還要護住顧浩泉，閃無可閃，避無可避，只能全力硬擋。來不及擋掉的，她只好盡量用身體生生接下。去也難免會漏掉那麼一兩道芒光，刺入顧浩泉的身體。
貌似是他肢體進入了麻木階段，血流了一地，他都沒哼哼過一聲，也沒動彈過。但他應該還有幾分意識，笑意褪盡，一雙微闔著的眼，彷彿還時不時的會跟著她晃動一下。
萬幸的是，這一波躁動沒有持續多久，便消停了下來。
沐瑤兒渾身上下已然布滿了傷，包括臉頰邊，也爬著一條又深又長的口。累得她上氣不接下氣的，往地上一坐，就坐在了他身旁。
瞅了幾眼自己身上的傷，她微喘著碎道：「我是上輩子欠你錢沒還，還是殺了你全家沒償命啊。自己瞎跑就算了，害我也跟著遭罪。」
看他還是一副獃滯的樣，她氣呼呼的吐了一口氣，戳著他的肩頭又道：「喂、給點反應行不行，別只看著不吭氣兒。這麼重，我可扛不動你。」
說著，束縛於顧浩泉周身的紫氣，竟順著她的指尖，迅速攀附纏繞。她心尖一顫，條件反射般的迅速抽開手，抖了一抖。
但那紫氣並沒甩掉，還殘餘在她手上，縈繞不散，愈漸濃重。眼前彷彿還出現了一個人影，若隱若現，形態如水似霧，稍顯扭曲。
按照體型來看，像是一個男人，白衣長袍、冠發束髻，嘴裡還輕喚著她的名字。
——是他！夢裡那個人。
沐瑤兒心尖又是一顫，潛意識裡她是知道的，那是一個幻像，是假的。若不及時打住，定會深陷其中。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兩條腿，像是生了根，牢牢的扎入了地里，動彈不得。目光在他身上一鎖，便再也不想移開。她想看清楚對方的臉，自第一次夢見他開始，她時常都免不了夢魘幾回，卻從沒看清楚過他的面容。
都說此處的幻像，是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映射。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看到的不是彥冠修、也不是別人，而是一個連長相不曾得知的陌生人。
那個夢，她從未在意過，一覺醒來，直接拋之腦後。如同風過水無痕，他又怎麼會出現……
他是誰？
莫非與那作畫的人有關！
忽明忽暗中，他在慢慢靠近，慢慢變得清晰。只差一點，只要再近一點，再清晰一點，她就能看清他的臉。
她定定的站在原地，死盯著一個方向看。處於渾噩邊緣的顧浩泉，看在眼裡，唇畔竟微微顫了一顫。
而後他的手指也在微顫，隨著他眼中逐漸恢復的幾許清明之色。他捂著心口的那隻手「嗖」的一下，滑到了地上，發出了一絲很輕、很小、很細微的響動。卻就是這一絲響動，尤如魔音振蕩，盪出一圈音波，直直衝擊沐瑤兒的耳膜。她一驚，登時回過了神。
她警惕性本就高，加上知道自己身處於危險地界，更沒敢有過多鬆懈。
聽到動靜，她本能的甩了甩有點犯暈的頭，斂下眼眸，觀察四周。
但周圍除了一個顧浩泉，正看著她，並無其他異常現象。
「你醒了？」沐瑤兒看他眸色不似之前般迷濛，小聲關切了一句，便伸手去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