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退後、否則就出去
顧浩川心頭一顫，徐徐抬眸，看向閉目運功的沐瑤兒。
明明門窗緊閉，房間內卻能感應一陣陣氣流在無形中瘋狂涌動。細細追尋源頭，不難察覺正是那盤腿坐在床上的女孩兒。
股股氣浪如風吹拂，挑動著女孩兒散落於雙肩的碎發，柔軟青絲隨風散亂，仿若墨色錦緞，烏黑、閃亮而又不失柔滑觸感。
許是身體有些支撐不住，她漸漸蹙起了眉，才見恢復紅潤的臉龐，似乎也在慢慢蛻去原有的潤澤。可她緊抿著兩片薄薄的唇畔，還在堅持……
弧形的金色氣芒也開始變得忽明忽暗。
她真的快吃不消了！
顧浩川無法再冷眼旁觀，更顧不得是否會對她形成干擾，他身形一動，立即上前幾步大喊道：「瑤兒，不要再繼續了。」
尚存的理智使得他沒敢直接動手將她拉起來。
沐瑤兒還是緊閉著雙眼，無暇應聲。
顧浩川站到近處，頓感一陣寒涼氣息撲面而來，他因觀察角度大有轉換，目光在她周身掠過。這才發現她貼在顧浩泉肩背上的一雙手，竟布滿了一層透著冰寒氣息的白色霜霧。
那是從顧浩泉體內傳遞出來的寒氣，如同一縷縷白色青煙不斷在她兩手之上纏繞。像是遇到了阻力，再往上纏繞便會有回退跡象，止於她兩掌間慢慢接起一粒粒細小白霜，稍後又化作水滴墜落而下。
顧浩川怔了怔，終於恍悟過來，她為何每一次都要將人攆出門外。她在與蠱毒做抵抗的同時，自身也會有危險，她不能受到任何干擾。
他居然差一點沒忍住去拽她……
他不敢再有過多舉動，連呼吸都盡量剋制得非常輕，默默的立在旁邊望著兩人。守了將近一個小時，沐瑤兒才徐徐睜開眼眸，並收回了手。
她反手擦了擦額際細汗，便慢慢翻身下床，將顧浩泉安置回床上斜靠著。
大概是累壞了，顧浩泉顯得非常安靜，只是他那略顯渙散的目光，還一直跟著她在打轉。
沐瑤兒徑自吐納一陣，說道：「既然你們沒出去，就幫忙打一盆溫水來吧。」
連續幾十個小時不眠不休，她累了，實在不想動。幸而憶給她渡入了部分靈力，否則她此時只怕早已將靈力耗空，整個人都垮了。
顧浩川、霍辛婷配合度高到了極致。她話剛一出口，兩人就搶著幹活，結果一陣手忙腳亂之下，撞到了一起。霍辛婷哪是顧浩川的對手，這一撞，直接彈出去了好幾米，伴著「啊」一聲驚呼，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眼淚汪汪的直嚷嚷，「好痛」。
顧浩川沒有半點要扶她的意思，眉頭一皺，他一臉不悅的說道：「你還是出去吧，別在這添亂。」
好吧……他連道歉都省了。
霍辛婷心裡憋屈，小嘴一扁，眼裡就冒起了水氣，「明明就是你在撞我。」
顧浩川心裡也不爽快，扔下「出去。」兩字，就直奔浴室里去打水了。
霍辛婷可不吃他那一套，沖著浴室方向，她氣呼呼的大喊道：「我不，想攆我走，沒門兒。」
出去就看不到裡面什麼情況，她哪能安心。打死都能不走，她做好一切應對措施，準備等他出來好生理論一番。
可事情往往出人意料之外……
顧浩川端著一盆水回到房間，態度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非但沒有再出口攆人，反倒將盆子往她手裡一塞，略顯客套的說：「婷婷，還是你來吧。」
霍辛婷暗叫有鬼，莫不是浴室里有髒東西，砸到他腦袋了？
管他作甚，她很快接過水盆，就端到了沐瑤兒面前。
沐瑤兒沒力氣多話，默默從她手裡接過來，便開始進行清理。
霍辛婷怕被攆，伸長了脖子望著她幹活，愣是沒敢靠近半步。
起初還好，眼瞅著沐瑤兒整理完枕頭、被單、衣物后，著手清理顧浩泉的身體……
霍辛婷有點不高興了，牙根一磨，正待出聲。隨即顧浩川忽然兇巴巴的問道：「你平時都這麼幫他清理的嗎？」
一句話說道霍辛婷心坎兒上去了，她樂得不做出頭鳥，很聰明的閉上了嘴。
沐瑤兒手上動作不停，有氣無力的「嗯」了一聲，以作回應。
顧浩川語氣一沉，更凶，「就不能換一個人嗎？還是讓我來吧。」
沐瑤兒略略抬眸，但沒看他，而是對著霍辛婷說道：「換水。」
憂關顧浩泉安危問題，霍辛婷自然唯命是從，端起水盆就一溜煙兒跑進了浴室。
顧浩川氣急，幾步衝上前，想要接替她手上的工作。他還沒來得及下手，她便已有所察覺，猛的一抬頭，她呵斥道：「退後，否則就出去。」
各種隱患、道理她都講過，不想再費神多話。
顧浩川終於老實了，沒再繼續鬧騰。他心裡其實是明白的，她是不想他冒險，但瞅著顧浩泉那似笑非笑的神色，他就是會覺著不舒服。
特別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那一隻，是個純種***他實在……不敢往下深想。
沐瑤兒可沒他那麼多想法，只打算趕緊治好顧浩泉，還下一筆人情債，然後閃人。因而即便心力交瘁，她也在所不惜。
被單、衣物還好，扔掉即可，可這身體總不能趴下皮囊扔掉吧。只能一點點擦拭，染上血蟲的水統統都得倒掉重來，那換水平率不言而喻。
沐瑤兒幾乎每隔幾分鐘，便會重複一次，「換水」。而霍辛婷就一遍又一遍的來回跑，倒也沒半句怨言。
不多時，她確認清理掉所有血蟲后，就默默抱著一堆東西，獨自出了房間。
由於顧浩泉要更替衣物，霍辛婷也順理成章的被趕了出來。
幫顧浩泉換著上衣，顧浩川有意無意的冒了一句：「她不是你可以隨便招惹的女孩兒。」
「我知道。」顧浩泉輕飄飄的聲音，沒有半分才從死亡邊緣掙扎過的虛脫感，反倒顯得帶有一絲隨性的恣意。
不知是不是錯覺，自沐瑤兒一離開，他精氣神急劇回升，有點像是更甚發作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