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小野花
第32章 小野花
蘇從意醒的時候, 臥室窗簾緊閉,清晨陽光被隔絕在外,藕粉色絨緞布料透著朦朧微光。
太陽穴隱隱作痛。
蘇從意揉揉幹澀的眼皮, 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 看了眼時間。
剛過十點半。
《謎耳》還剩下最後一部分沒有修改。漫畫家的一天,從改劇本開始。
她掙紮著爬起來, 趿拉著拖鞋到衛生間洗漱。往牙刷上擠牙膏時,腦子裏突然閃過幾幀零碎的畫麵。
大冒險。
打電話。
啤酒杯。
……什麽東西?
蘇從意晃晃腦袋。
她昨天好像是去聚餐了來著, 她喝酒了嗎?誰把她送回來的?
遲疑著把電動牙刷塞進嘴裏, 蘇從意來回刷了兩下,記憶又冒出來。
這次不止一幀幀連成畫麵。
還自動配上了音。
[他是我睡不起的花兒!]
[八萬五啊嗚嗚嗚……和他睡一覺要八萬五……]
[白給你睡, 你要不要。]
[你以為我不敢親你嗎?]
啪。
電動牙刷從嘴裏掉到洗漱池裏。
蘇從意舉著有右手保持著刷牙的姿勢, 看向鏡子裏的自己,眨了眨眼。
這他媽是什麽鬼畜的記憶?
她又耍酒瘋了?!
蘇從意轉頭回到臥室, 撿起床上的手機,抖著手指點開微信置頂。
犬夜叉猹:【[轉賬]】
犬夜叉猹:【ww我有q,qian, 不用尼daotie】
陳小花:【[已收款]】
陳小花:【嗯。】
陳小花:【晚安,富婆。】
短短五句話,猶如五道驚雷, 把蘇從意劈的外焦裏嫩。
這算什麽。
梅開二度嗎?
她一頭撲到床被裏, 無地自容地瘋狂蹬腿, 羞恥到呼吸困難。
蘇適之啊蘇適之, 你糊塗啊!
蘇從意已經在考慮逃離朝渝湖暫搬倪焦家2,0計劃了, 門鈴被人按響。
這個時間點來敲門的, 除了住在她對麵的鄰居, 不會有第二個人。
她假裝聽不見, 一動不動趴在床上裝死。
那人耐心地又按一次。
“……”蘇從意生無可戀地坐起來, 走出臥室。
她打開門,果不其然見到陳聽晏。
男人穿了身寬鬆的白色運動服,應該是剛晨跑完回來,綁著發帶,額發微濕,右耳扣著隻藍牙耳機。
渾身透著蓬勃的熱氣。
“早。”
他眼角彎起,將右手拎著的紙袋遞給她,“買了灌湯包和甜玉米。”
他沒有提昨天晚上的事,和蘇從意設想的完全不一樣。
接過早餐,蘇從意猶豫兩秒,決定先發製人:“昨晚我……”
“你怎麽了?”陳聽晏順著問。
他用雙幹淨的眼睛看向她,表情像毫不知情一樣。
蘇從意卡了下殼,突然自我懷疑。
她到底親沒親他?
這人怎麽一句話都沒有?
陳聽晏等了等,沒等到下文,又問一遍:“你剛剛想說什麽?”
“……沒什麽。”蘇從意決定陪他一起裝失憶,“謝謝你的早餐。”
“不客氣。”
陳聽晏抬腕看一眼表,“你吃飯吧,我回去換身衣服,該上班了。”
蘇從意哦了聲,要關門。
又被他叫住。
“伸手。”他說。
“……幹嘛?”蘇從意單手拎著早餐,遲疑地伸出右手。
白皙掌心向上攤開。
陳聽晏在外套兜裏摸了下,手指捏著什麽,放到她手心。
轉身走了。
蘇從意站在原地,低頭一看。
柔軟的,嫩黃色的。
一朵小野花。
胸口小鹿又開始蹦躂,蘇從意覺得自己就像一條魚,橫衝直撞咬到了鉤子,魚竿的主人一邊放掉她,一邊不停在她周圍布下誘餌。
這是什麽新招數嗎?
不如一刀給她個痛快。
蘇從意憤憤把花塞進口袋,煩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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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淑周末把蘇從意叫回藍色花園,說要補給她生日大餐。
蘇從意高中畢業的暑假,蘇運庭和魏淑離婚,將桐角巷的房子和車都留給了魏淑,算是對她們母女的補償。
魏淑生了場大病,出院後就把四號宅賣掉,搬到新開發的藍色花園。
但蘇從意很少回來這邊。
她大四就用稿費在朝渝湖租了房,後來覺得住著不錯,又買下來。
簽約畫手這種職業,工作時間很不穩定,除開完結那會兒得片刻空閑,平時趕稿是生死時速,拚誰能熬。所以魏淑一般不怎麽叫她回這邊,而是拎著水果零食去朝渝湖定期投喂。
廚房裏傳出滋啦滋啦在炒菜聲響,蘇從意蹲在落地窗前,拎著小花灑給一排胖嘟嘟的熊童子多肉澆水。
沉寂許久的高中班群不停冒出新消息,討論著後天的同學聚會。
昔日同窗兼好友趙悅悅發來微信:【聚會你來不來?】
蘇從意是典型的哪有熱鬧往哪湊,理所應當地回複:【來呀。】
趙悅悅:【OK。】
趙悅悅:【果然還是我了解你,我跟周婷打賭說你肯定要來的,怎麽可能會被那點小事影響。】
蘇從意奇怪:【什麽事?】
趙悅悅:【你不知道嗎?班長在群裏說岱宗理零班後天在我們包廂隔壁聚餐,你有一定概率碰見前男友。】
八班同學第一次發覺蘇從意和岱宗那位高嶺之花關係曖昧,是在高二升高三,集體補課的那個暑假。
蘇從意當時有點熱感冒,整個早自修都不太有精神。
趙悅悅想帶她去醫務室,前排傳來嗡嗡的議論,她抬頭,看見少年站在教室前門,陽光從他身後灑下來。
他穿著和所有人一樣的校服,叩在門板上的手指骨節明晰。
身形籠在光線裏,是青春期抽條時特有的清瘦單薄感,校褲下露出一截腳踝,很幹淨的冷白色,踝骨分明。
陳聽晏說一句打擾了,從前門進來,手裏沒拿任何卷子,隻拎著藥袋,順著桌椅之間的廊道向第四排走來。
然後在八班集體同學的注視之下,將藥袋放在蘇從意的桌麵上。
蘇從意鼻尖被紙巾擦的泛紅,趴在桌上,目光從下往上瞧他。
陳聽晏看她一會兒,沒說話,又從兩邊的校服口袋裏摸出紙袋裝著的燒麥和一盒熱豆漿,一並擱在桌上。
手掌輕輕壓了壓她絨絨的發頂,捋順那撮呆毛,從後門出去了。
全程沒有任何對話。
八班沉默片刻。
嘩得亂了。
下課鈴一響,蘇從意就被前後左右圍了一圈,三堂會審。得知他倆高二剛開學就同居了,眾人驚掉下巴。
“不是同居。”蘇從意帶著鼻音糾正,“是同一個屋簷底下。”
這句話在空氣裏自動嗶掉多餘的字,飄到吃瓜群眾耳朵裏時,已經提煉出了精髓,變成“同**屋***”。
異口同聲反問:“有什麽區別嗎?”
蘇從意:“……”
她懶得再解釋,隨他們猜測。
一中論壇帖子爆炸式增長,全在猜測兩人關係,魚龍混雜,說什麽的都有,唱衰他倆不可能在一起的也大有人在,兩位當事人不做任何回應。
直到高三畢業典禮,全體畢業生在一中舊禮堂集合,陳聽晏作為優秀學生代表上台發言,結束後掌聲雷動。
要下台時,觀眾席裏有人高高舉起手:“我可以向你提問嗎?”
前排回頭,後排抬頭。
蘇從意成為禮堂視線焦點。
站在後門口維持秩序的老鄧以為她臨近畢業了又要砸場子,眼皮直抽抽,低聲嗬斥:“蘇從意你把手放下來!”
被訓的人不僅沒放下手,甚至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又重複一遍:“陳同學,我可以向你提問嗎?”
台上的少年收回邁出去的右腳,重新站到發言台前,做個請問的手勢。
蘇從意隔著排排階梯座位和他目光相對,說:“今晚的月亮很好看。”
學生們麵麵相覷。
不知道她在打什麽暗語。
沒等陳聽晏回應,少女微傾身扶著前排椅背,眉眼彎彎:“我的意思是,陳同學,要不要和我談戀愛?”
這句話清晰回蕩在禮堂裏。
全場陷入寂靜。
被詢問的人在鴉雀無聲中折起發言稿,將話筒撥向自己,紅著耳尖,神色認真地回應了她一個字。
“要。”
如同滾燙鍋中濺入一滴水。
禮堂嘩然沸騰。
驚歎和國粹此起彼伏,起哄的口哨聲和歡呼聲排山倒海般轟向穹頂。
高中結束前最後一次放縱。
領導席老師們笑著搖頭。
那屆畢業典禮在一中論壇封了神,現在還時不時被頂上來。
全體高三學生被迫讓兩人秀了一把,有檸檬精也也有真心祝願的。
誰知畢業不到一個半月,校群裏傳來兩人分手的消息。
有事後諸葛亮出來諷刺:【早猜到他倆不會在一起多久,那可是陳聽晏,岱宗高嶺之花,蘇從意除了臉好看一點,不就是標準的學渣嗎?】
底下幽幽冒泡:【建議樓上把瓜吃全,學渣被西宛大錄取了。】
【還有,是她甩的陳聽晏。】
……
回憶結束。
趙悅悅在微信裏唏噓不已。
【你當初表白多大排場啊,說分就分,一點都不把人家當回事。】
【反正傳言裏都篤定你和學神這輩子是老死不相往來了。】
蘇從意心虛地摸摸鼻尖,轉移話題:【所以咱班在哪聚會?】
【我等下把群裏地址發給你。】趙悅悅叮囑,【一定要來哦。】
蘇從意答應。
退出聊天框,她轉頭開始私戳傳言裏老死不相往來的前男友。
【岱宗後天聚會,你去不去?】
想了想,又發問一句。
【你回西宛了嗎?】
陳聽晏上個星期去的南宜,也許是這次工作很忙,幾天沒有聯係她。
蘇從意等了會兒,對話框裏毫無動靜。她按住屏幕往上扒拉扒拉,聊天記錄還停留在醉酒後的轉賬上。
蘇從意放下手機,心情複雜。
她的小花沒有高中那麽黏人了。
……有點點難過。
難過的小蘇同學默默蹲在一排多肉前,舉著花灑在熊童子上轉圈澆水。
魏淑在廚房裏叫她:“蘇蘇!”
“嗯?”蘇從意蔫蔫地應聲。
“阿溱說他九點到西宛,你去機場接一下,帶他來咱們家吃飯。”
魏淑和柯溱媽媽是大學裏最好的室友,連帶著兩家關係也很親密。
柯溱爸媽去外地出差,魏淑想著總不能讓人家小孩一回來就自己一個人住,要給予基本的溫情關懷,所以催促著蘇從意去機場接人。
蘇從意蹲在原地不動:“他一個一米八五的成年人,打個車不就回來了嗎?我幹嘛要白跑一趟。”
魏淑從廚房探出頭,瞪她:“快去!”
,
晚上來接機的人很多,機場大廳熙熙攘攘。蘇從意靠著牆喝完一杯檸檬蘇打,拿出手機看一眼時間。
剛過九點。
應該是到了。
又一波抵達的旅客拎著行李箱從出口陸陸續續走出,蘇從意踮起腳尖,努力將視線越過人群,尋找目標。
其實她也不太確定自己可以一眼把柯溱認出來,因為這人自從在國外進入說唱圈,氣場氣質變化很大。
保不住又換了發型和穿衣風格。
她憑借身高篩掉一批人,走路姿勢又篩掉一批,最後目光定格在不遠處。
男人膚色很白,低著頭回消息,衛衣帽套棒球帽,打了三個耳骨釘。
是潮到讓人社恐的類型。
應該就是這個。
蘇從意臉上浮現出自信的笑容,高高舉起胳膊,出聲喊:“柯——”
男人似有所感的抬起頭。
四目相對的瞬間,蘇從意咳咳兩聲,若無其事地移開眼,舉起的手臂在空中隨便揮動兩下,又收回兜裏。
……好尷尬。
她默默轉身,幸虧柯溱不知道。
蘇從意準備再找找,剛一抬起頭,發現對麵站著個人。
年輕男人個高腿長,留著利落短寸,棒球帽和口罩遮的嚴嚴實實。
捏著行李箱拉杆的手指骨節分明,食指上戴著一枚銀色指環。
正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
直到走出機場,柯溱也沒有跟蘇從意說一句話。
蘇從意小跑著跟在他後麵狡辯:“不怪我,你倆長得確實很像。”
柯溱攔下輛出租車,將行李箱遞給司機,轉頭瞥她一眼。
蘇從意立馬改口:“你比他帥。”
柯溱把頭轉回去,又聽見她小聲嘀咕一句,“他比你高。”
“……”柯溱氣笑了,砰地拉開車門,問,“你還怪有理是不是?”
蘇從意毫不客氣,彎腰從他拉開的車門坐進去,用力將門關上,然後降下半扇車窗,耐心解釋道:“你捂得那麽嚴實,像個養蜂人一樣,你親媽都不一樣能認出來。”
打上車窗之前,她補充後半句,“更何況我隻是你幹爹。”
黑黢黢的窗玻璃印出柯rapper同樣黢黑的俊臉。他從另一邊坐上車,邊係安全帶邊側過頭和蘇從意對視。
而後一把勾住她的腦袋按下來。
聽取罵聲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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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停在樓下。
蘇從意帶著柯溱到六層,魏淑在門前翹首以盼,兩人剛從電梯出來,她就熱情地上去給柯溱一個擁抱。
“好久不見,乖乖。”
分開後魏淑打量他,“怎麽感覺你瘦了?是不是在國外吃的不好?”
“確實不太好。”柯溱摘掉棒球帽和口罩,明朗地笑起來,虎牙尖尖,“不如淑姨的飯合胃口。”
魏淑笑得合不攏嘴:“這小孩真會說話,這次回來準備待多久啊?”
“還沒想好。”柯溱看了蘇從意一眼,“我在考慮回國發展。”
“呦,那可以。”
兩人聊得親熱,如同多年不見的母子。被冷落的蘇從意自覺地滾進客廳窩在沙發角落,又將手機拿出來。
陳聽晏仍然沒有回複。
倒是倪焦幾分鍾前打來一通未接電話,蘇從意給她撥回去。
“焦哥……”
那邊打斷:“看熱搜了嗎?”
蘇從意愣了下:“沒有啊,怎麽了?”
倪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心裏湧出一種不好的預感,蘇從意掛掉電話,點開微博。
她詫異地瞪大眼。
熱搜前三條已經爆了,無一例外都和華盛建工總經理陳餘海有關。
#警方在柏萃會所繳獲十四點七公斤K,粉#
#陳餘海為毒,販提供□□場地#
#陳餘海慈善家人設崩塌#
蘇從意點進第一條,入眼便是南宜警方於半小時前發布的官博通報。
@南宜市公安局:【20xx年9月28日22時43分許,警方收到匿名舉報信函,在柏萃會所繳獲K,粉十四點七公斤,經過調查,該會所投資方陳某海通訊錄中與毒,販有密切往來,並為其提供製,毒資金及□□場所……】
評論數量飛速增長。
@不知道叫什麽好:【我的天!陳餘海?是我知道的那個陳餘海嗎?他不是國內知名慈善家嗎?】
@小美好:【十四點七公斤,真刑!】
@大四畢業狗:【不會吧不會吧,我準備把他寫進畢業論文裏呢,資料都找好了,別這樣搞我啊!】
@橘子酸:【我真的不理解,金錢地位名聲他不是已經有了嗎?為什麽還要鋌而走險和毒,販搞上關係?有錢人的腦瓜子裏到底在想什麽?】
@清心寡欲:【凡人的欲望果然是無底的深淵,阿彌陀佛。】
官博評論區還算正常,熱門的營銷號底下簡直妖魔亂舞。
@善良楊女士:【我不太信,我和陳餘海先生在慈善晚會見過一次,真人非常溫柔,做不出這種事吧?】
@你懂什麽:【容我陰謀論一下,你們應該知道華盛科技新上任的小陳總和陳餘海是什麽關係吧?為什麽之前好好的,他兒子一回來老爹就出事了?警方還特地說明匿名舉報信函,請問誰有這資本和膽量去掰倒大鱷啊?我隻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
@w:【樓上分析的對,雖然狗血,但我還是投華盛股份爭權一票[狗頭]】
@每天都好困:【你們可以去注意一下警方發布的視頻,進度條第四十三秒,路對麵的餐廳樓上,靠玻璃窗的那個位置,坐的是誰我不說。】
@小林愛學習:【臥槽我看見了!樓上說的是真的,他兒子也太狼心狗肺了吧,連自己親爹都下得去手,這操作真是泯滅人性!】
@問就是在搬磚:【為了利益不擇手段,好可怕,瘋狗了屬於是。】
樓中樓評論更加不堪入目。
一群自以為拿捏著真相的人,披著道德和理智的皮,將所有陰暗的負麵情緒化為惡毒言語,全部噴射發泄到一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身上。
僅僅隻是因為這個陌生人,出生就站在了他們一輩子達不到的頂點。
所以要看笑話。
所以要添柴加火,落井下石。
蘇從意極力控製住想要開小號去評論區罵街的衝動,退出微博,
——叮咚。
安靜許久的聊天框終於冒出消息。
陳小花:【你去嗎?】
陳小花:【嗯,回來了。】
簡單兩句回複看不出對麵人的情緒,但這件事已經全網皆知,蘇從意知道,他肯定看到那些惡心評論了。
魏淑將廚房裏最後一份魚湯端到餐廳,轉頭瞧見閨女邊穿外套邊往玄關走,拖鞋也沒換,擰開門把出去。
“誒你去哪兒?”魏淑叫她,“馬上就要吃飯了!”
“你們先吃,我今晚不回來了。”
砰。
門被關上。
藍色花園挨著地鐵口,交通便利。晚上坐地鐵的人很多,蘇從意刷了卡,沒有空位置,她找地方站著。
耳邊不時飄來兩句對這個爆炸性新聞的議論。
“我真的不敢相信。”
“我也是,上午我們老師還在課上拿他做了正麵市場案例分析。”
“你說微博上的瓜是不是真的?”
“什麽瓜?”
“就舉報人是他兒子啊……”
蘇從意握著扶杆,麵無表情地盯著電子路線圖,下一站是淮安街區。
她從兜裏拿出手機,又進入那條警方官博,評論數量已經破了十萬。
蘇從意戴上耳機,點開官博底下的視頻,將進度條拉到第四十三秒。
耳機傳出警笛聲,能聽見圍觀路人嗡嗡討論。拍攝角度對麵是一家私人餐廳,隱約可以看見三樓靠近落地窗的地方坐著人,孤單一個,被盆栽綠植擋住一半,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蘇從意騰出手,將畫麵放大。
勉強能看清那人穿著襯衫西褲,單手撐著下巴,正側頭看向落地窗外。
置身風波之外的漠然。
車廂內響起到站提醒。
蘇從意收起手機,側身迅速從人群中穿過,不停低聲道歉。
“不好意思,讓一讓。”
“抱歉,我有點急事。”
朝渝湖保安大爺從亭子裏探出頭,剛好瞥見馬路對麵穿來的熟悉麵孔。
大爺高興地正要打招呼,手舉起一半,女生一陣風似的掠過保安亭。
緊趕慢趕還是沒有趕上電梯,樓層數字顯示上一批剛剛離開。
蘇從意扶著牆壁,短暫地歇息一會兒,咬咬牙開始爬樓梯。
十樓的高度放在平常也沒有什麽,但她今天體力透支的有些大。踩上最後一節台階時,肺都要炸開了。
她不敢停留,一鼓作氣衝到陳聽晏家門前,抬手按門鈴。
叮咚——
叮咚——叮咚——
心髒在胸腔裏劇烈震動,耳邊轟隆隆響。蘇從意扶著膝蓋喘氣,不知過了多久,門板被人往後拉開,低垂的視線裏出現一雙男士居家拖鞋。
她抬起頭,對上陳聽晏帶著分驚訝的眼睛。
他顯然是剛洗過澡,身上隻穿著簡單的白T灰褲,正用浴巾擦拭著頭發。額發濕漉漉的,還在往下滴水。
蘇從意甚至聞到了淡淡的、清新的佛手柑沐浴液的香味。
“你是跑來的嗎?”
陳聽晏將毛巾搭在肩上,學她的樣子撐著膝蓋,微微彎腰,視線和她平齊,眼裏泅著柔軟的笑,輕聲問。
“這麽想我啊。”
作者有話說:
小柯回來了,淺淺修羅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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