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秋收

  秋天到來，土地上充滿了豐收的喜悅。


  「有著今天這樣的生活，真是太好了，幸福得每一天做夢都要笑醒呢……」


  豬子將最後一捆稻穀紮好，臉上洋溢著微笑：「真是太感謝領主大人了……」


  「豬子！」


  這時候，旁邊一名農戶走過，也是笑臉充滿：「你家晴子快生了吧？祝賀你了！」


  「是啊……要做父親了……感覺就跟夢裡一樣呢！」


  豬子喃喃著：「不，這種生活，以前就是做夢都不敢想呢！」


  「多虧了大人啊！」


  農戶就笑道：「有著這樣一位大人，的確要為他祈福呢，等到新來的寺廟完成之後，我們就去吧！」


  說到這裡，兩人的目光，就不由望向一邊的小山坡，以及上面的那座小小的寺廟。


  數個月前，那裡還是空無一物，不過聽說大人花了不少錢，動員農閑時候的足輕，還從城內請來了工匠，大家一起努力，終於接近完工了。


  「這個就不用想了……」豬子的臉上就浮現出一絲失望之色：「我聽說……這座寺廟，似乎是要當作鬼一家的家廟，不接收外人參拜呢……」


  「家廟啊？那準備請哪位法師來主持呢？」


  「總之以大人的威名，還有富裕，一定是很有名的大師吧……」


  豬子猜測說著，與農戶並肩走上了回家的路途。


  只是，他們不知道，那座寺廟，不但早已完工，甚至就連僧正人選，吳明心裡也已經有了定計。


  「鬼丸猛，在這裡住的如何？」


  吳明在寺廟裡隨意走著，這時油漆還很新，但也可以住人了。


  「食則飽矣！寢則安矣！」


  鬼丸猛就好像一個小大人一樣，一板一眼地回答，背後跟著的天草十四郎則是將頭深深埋在地板上，不敢抬頭看一眼。


  「哦？那這個小姓你可滿意？若是不滿，我立即給你換一個！」


  「不必了，很好！」


  談到這個，鬼丸猛的眸中終於浮現出一絲波動。


  「你喜歡就可！」


  吳明一笑，知道天草十四郎已經被鬼丸猛徹底收服了，畢竟這或許原本就該是歸於他的人才。


  「還有一件事，這間寺廟的主持，我已經選好了人選，不日就將到來！」


  吳明咳嗽一聲：「他叫做山僧正坊，是一位博學多才的大師，你們務必要像尊敬我一樣尊敬他，明白了沒有？」


  「嗨！」


  這肅穆，頓時令鬼丸猛與天草十四郎都是凝重點頭。


  「如此我就放心了……」


  走出寺廟的吳明，卻是淡然一笑，這所謂的『山僧正坊』自然是個假貨，或者說，他為自己準備的第二個身份，也就是馬甲。


  而利用道法，做個外貌上一模一樣，甚至同樣擁有強者氣質的影武士，也不是難事。


  如此一來，這個富田丸中的『鬼一法眼』，就可用來釣魚了。


  畢竟吳明覺得自己做下的事情不說驚世駭俗，但名動一國還是差不離，這就容易引起警惕。


  「到時候……那名許可權者若聽聞和懷疑，必然忍不住過來試探吧？」


  吳明嘴角泛起笑意，這一明一暗的身份，並且還可相互轉換，就是他為自己準備的後手。


  「尋找替身影武士的事情，就必須提上日程了……雖然只要是個人就可以，不過還是要考慮氣質問題，最好同樣以強者為素材，那就可以瞞過絕大部分的人了……」


  「大人！大人！」


  一回到富田丸，茂助就一臉興奮地迎接了上來：「我有要事稟告！」


  「嗯，是秋糧的事情么？說說吧！」


  吳明立在庭園之中，看著春華不在的櫻花樹，以及邊上的池塘，自然而然就有一種玄之又玄的意境散發出來。


  「啊……是這樣的！」


  茂助險些迷醉在這種玄意當中，抹了抹眼睛，暗暗責備自己怎麼可以如此無禮，這才道：「大人……這次的收穫，我們富田丸共計獲得稻米一千二百石，因為戶口已經有著六十戶，按照本家法度，這六百石之中，直接獲得賦稅三百石，去除兩位武士大人的兩百石，剩下的都是本家直領，總計是七百石！」


  「嗯，這田畝增長兩成，以及編戶增加了二十戶，都是你的功勞，就賞五十貫吧！」


  此人有著才能，吳明自然知道這點，既然做出了成績，就不吝賞賜。


  又道：「你還沒有姓，就賜你立花如何？從今天開始，你就是立花茂助了！不過你還未有大功，不能賜予知行，這你懂的吧？」


  「主君已經待我很好了！」


  立花茂助眼角泛紅，想著半年之前，自己還是沼田城中一個最低級的雜役奉公，連工錢都沒有資格擁有，再對比現在，當真是天與地一般。


  這時得了賞賜，理當非常興奮才是，但不知道為什麼，立花茂助見得吳明的背影，又脫口道：「主君是想賞櫻么？現在還不是春季，恐怕還要等到明年……」


  「不，我這正是在賞櫻啊……」


  吳明就是一嘆。


  「賞櫻？」


  立花茂助望著光禿禿的枝椏，有些疑惑。


  「武士皆以櫻花凋落為美，但這秋冬之枝，古雅高拙，卻更見肅殺的美麗啊……」


  吳明若有所感地望向城門位置，就是一嘆：「吩咐下去，今日遇到找我的人，直接帶他去道場吧！」


  「嗨！」


  立花茂助恭敬地答應下來，背上卻是有一層汗毛倒豎而起。


  從主公的話語中，他聽出了無限的殺機！

  ……


  這時候，一名中年的浪人，也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富田丸之下。


  他衣衫破爛，赤著腳，似乎絲毫不怕地上的那些尖銳石子，頭髮微微斑白，臉上充滿著滄桑的味道，唯有一雙眼睛，卻是溫潤如玉，底部又暗含鋒銳，渾身上下唯一值得注意的，也只有腰間懸挂的武士刀了，只是刀鞘破舊，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鬼一家家督！鬼一法眼！」


  他嘴裡默默咀嚼著這個名字，又看看兩邊熱火朝天的田壟，略微低下頭去，令人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鬼一家領富田丸三百石，但實際上足有一千石，還有外界小島家的三百石，極限能動員一百人的足輕，還有鬼神一般的七武士，在整個飯石郡，也是了不起的豪族……」


  默默想著資料，老浪人就來到了富田丸門前。


  「站住！你是哪裡的人，叫做什麼？」


  看門的足輕帶著警惕，按住了腰間的武士刀。


  「本人土方藤勇，要來挑戰鬼一家家督，鬼一法眼！」


  老人抬起頭，目中的光芒越發銳利。


  「你說什麼？」


  這名足輕臉色大變，就要拔出武士刀，但下一剎那，他就看到了老者的眼睛，以及那龐大如山的氣勢。


  頓時，他額頭冷汗直冒，連退數步，心裡的戰意消失無蹤，怎麼也拔不出刀來了。


  「怎麼回事？」


  聞聽消息的松下健一連忙趕來，看到這一幕，先是大怒，旋即惡鬼一般的目光，就望向土方藤勇。


  「這是……目擊！你們下去吧，這已經不是你們可以插手的了！」


  旋即，松下健一的臉色也肅穆起來，慢慢拔出了武士刀。


  他早已不是之前的那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土蜘蛛，成為武士之後，縱然沉浸在殺戮當中，也讀過幾本書，知道劍士當中的高明者，有著一種名為『目擊』的修業，意思就是用銳利的眼神，配合氣勢，從心理上打擊對手，從而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不過這點目光……只能讓我更加熱血沸騰，想斬殺掉你啊！」


  松下健一雙手握劍，舔了舔嘴唇。


  「這是……修羅之心……」


  感受到對方的戰意，土方藤勇也是面色肅穆，右手緩緩放到了劍柄上。


  「松下健一大人！請等等！」


  就在這時，立花茂助氣喘吁吁地跑來了：「主君大人有命，讓這個人去道場見他！」


  「啊啊……」


  松下健一咆哮著，臉上的血管都是暴起，猙獰如同野獸，直欲擇人而噬。


  「這是鬼一家家督，鬼一法眼殿下的命令！」


  立花茂助咬著牙，卻是毫不膽怯地對視。


  「主君的命令，我自然要遵守的！」


  良久之後，松下健一鼻子中呼出兩道白氣，猛地大叫一聲，將旁邊的木樁砍成兩段，這才恢復了平靜，對土方藤勇道：「失禮了，請跟我來！」


  『能將這惡鬼都收服，聽聞名字便懼怕的人啊……』


  土方藤勇心裡默默想著，鬆開了劍柄，跟在立花茂助身後。


  兩人穿過眾多屋舍，就來到了道場。


  這是原本酒吞童子的宅院改建，範圍極為廣闊，此時兩邊已經跪坐著二十名劍客，兩排目光齊刷刷注視過來，令土方藤勇感覺彷彿來到了修羅場。


  『與之前那名武士一樣的修羅，有著六人，剩下的也都是惡鬼……』


  敏銳的感知，令土方藤勇很清楚，縱然自己有把握斬殺一個修羅，對方一擁而上的話，自己也是必死無疑。


  但這時，他已經摒棄了對於死亡的恐懼，向道場最中心的男子看了過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