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怎麽辦?”


    桃花作為冷血動物,蛇鱗是冰冷的。


    但也正是因此,溫差才格外明顯。


    紀憑語手是熱的,凉不怨也是。


    兩個人交握的地方滾燙,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的溫度,但桃花一圈圈纏著他們的手,又是那樣的冰涼,說不出的異樣感無限擴大。


    桃花的力氣大,絞得有點緊,半截在凉不怨手腕上,半截在紀憑語手腕上。反正就這樣把兩個人的手綁在了一起,然後就沒怎麽動了,隻衝凉不怨吐著信子。


    凉不怨垂眼看了看這藕粉的小腦袋,想他下次來要給桃花帶禮物。


    饒是養了桃花三年多的紀憑語,也沒預料到自家蛇蛇會來這一手。


    他被桃花纏得不得不握住凉不怨的手,甚至貼合得比六年前他們在無人的時候悄悄牽手還要握得緊。


    屋子裏雖然開了空調,可紀憑語卻覺得屋裏和外麵的溫度沒有太大的差別。


    空氣一樣滾燙。


    但紀憑語沒覺得羞赧又或者別扭。


    他不是那種容易害羞的性格。


    凉不怨的手心裏有很多繭,尤其是指尖。


    紀憑語漫不經心地想。


    有些是玩樂器留下來的,還有些是從前在年少時期就開始去做苦工還要幫襯家務磨出來的。


    這隻手還是這樣粗糲卻寬大到令人安心。


    紀憑語對上凉不怨沉靜的眸子,勾了勾嘴角,沒說什麽別的,也沒有要把桃花抓過來解了兩個人的束縛的意思。


    他隻問:“待會打遊戲嗎?”


    “我昨晚新買了款雙人解謎的。”


    這已經是明晃晃的暗示了。


    畢竟紀憑語一個人住,完全不用買雙人遊戲。


    而且還是昨天特意買的。


    凉不怨說好,也不在意自己擬定的計劃被全部劃掉。他準備那些本來也隻是做備選,考慮到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紀憑語向來就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六年前就是這樣,基本上每次出去,他都計劃好了所有。


    但紀憑語又不是那種獨丨裁的性格,無論是吃什麽還是去哪,他都會問一句行不行。


    如果凉不怨說不,那他就會換一個,又或者讓他提。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完美的人?


    凉不怨想不明白。


    更不明白這樣好的人為什麽會看到自己。


    又等了會兒後,桃花終於慢吞吞地折返回了紀憑語的手臂上,不需要紀憑語說,凉不怨就先慢慢鬆開了手。


    紀憑語將它放回養殖箱,自己去開遊戲機,同時也是道:“冰箱裏有西瓜和無籽紅提。”


    凉不怨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去切。”


    “榨個西瓜汁吧。”


    這要是換做其他客人,紀憑語肯定是讓人坐著,自己搞定一切,但對方是凉不怨,就不一樣了:“榨汁機在櫃子上,杯子你隨意,都一樣。”


    紀憑語又補了句:“剩下的渣子留著晚上做果茶?”


    紀憑語是有錢,但他很少會浪費。


    凉不怨微停:“晚飯……”


    “吃火鍋。”紀憑語側首看他,稍稍彎眼:“菌湯鍋,想吃麽?Ok的話等差不多飯點我就訂外送。”


    其實沒想過自己還可以在這兒吃晚飯的凉不怨毫不猶豫就應聲了。


    等一切準備就緒後,凉不怨在紀憑語身邊盤膝坐在紀憑語給他擺的蒲團上。


    兩人中間放了個帶輪子的三層手推小餐車,正好可以擺東西。


    紀憑語:“你1p還是2p?”


    凉不怨:“都行。”


    於是紀憑語就把2p的白色手柄遞給了他。


    他買的解謎遊戲是帶點恐怖向的,叫《共生》,雖然是雙人解謎,但兩位玩家並不是在同一維度,而是在裏外世界進行。


    紀憑語主動選了1p的裏世界,也就是鬼視角。而凉不怨自然就是人視角。


    因為這類解謎遊戲一般光線都很暗,所以紀憑語還特意拉了窗簾,免得看不清。


    點了開始遊戲後,遊戲一進去就是開場動畫。


    動畫是片段式的,不長,第一段是幾個大學生在宿舍玩類似筆仙那種招鬼遊戲,然後在閃爍的燈光下無事發生。


    然後第二個片段就是某個入睡的大學生夢見了一隻穿著白色長裙,看著像是小禮裙的少女的背影,還有空靈的女聲響起,在問大學生願不願意幫她。大學生答應了。


    第三個片段就閃爍了幾下,屏幕上出現了幾秒的雪花屏,再一眨眼,就是一個貼臉的女鬼。


    紀憑語神色沒有任何波動:“她臉上有燒傷。”


    凉不怨也很淡定:“剛剛背景有戲曲。”


    開場動畫播完後,就直接進入了遊戲。


    凉不怨那邊是大學生,出現在了一個還算是明亮的上世紀客廳裏。


    通過場景可以看出是個有錢人家裏,擺設精致整齊又華貴,而且很幹淨。


    但紀憑語這邊就很陰間了。


    明明客廳是一樣的,但大部分擺設都有破損的跡象,還有蛛網和灰塵,甚至連燈都沒有,隻有窗外照進來的月光。


    而他這邊的角色是女鬼。


    這個遊戲的可玩性和互動性很高,有很多機關是對方那邊要觸發什麽才能打開,又或者這邊的線索是那邊的。


    玩這個遊戲直接讓紀憑語和凉不怨的對話直線上升。


    紀憑語喜歡打這類遊戲,所以玩得很認真,凉不怨陪著他也過得很認真。


    兩個人明明已經六年沒見,但那份默契卻是驚人的。


    基本上不用多說,彼此就能配合得很好,遊戲背後的故事也一點點拚湊了起來。


    這個遊戲還是遵循著很多傳統遊戲喜歡設置愛情線的尿性,兩個處於裏外世界看不見。


    但因為男大學生是「陽魂出竅」能和女鬼溝通,在各種驚嚇和解謎中互幫互助,也互生情愫。


    玩到中間時,有一段是女鬼的單獨操作,所以凉不怨放下了手柄,看了看紀憑語喝了半杯的西瓜汁,再看看在認真解謎的紀憑語,等紀憑語打開了一個盒子才開口:“紀憑語。”


    紀憑語揚揚眉,稍稍偏頭:“怎麽了?”


    “可以讓我拍個照營業麽?”凉不怨淡淡道:“禮尚往來。”


    紀憑語似是輕哂了聲。


    凉不怨自拿過金曲獎後就沒有在微博上營業過,而在他拿金曲獎之前的所有營業,也都是工作室代發的。


    這是凉不怨所有粉絲都心知肚明的事。


    “行兒。”


    紀憑語重新看回屏幕:“你拍好看點。”


    凉不怨嗯了聲。


    他掏出手機,將鏡頭對焦在紀憑語身上。


    紀憑語膚色偏白,但卻並不孱弱,無論是那雙顯得有幾分淩厲的狐狸眼,還是他微挺的鼻梁,都讓他的五官立體而又帶著惹人心癢的鋒芒。


    他不笑的時候仍舊有著散漫,那是從他的骨子裏散發出來的,但在這漫不經心中,也有若有若無的危險感。


    畢竟……


    紀憑語從來就不是好惹的人。


    凉不怨拍了張紀憑語的側臉,卻又再挪了挪鏡頭,避開了紀憑語的臉和看上去白皙纖細的脖頸,把兩人擺在一塊的杯子和吃了一半的紅提拍了進去。


    紀憑語的審美是很出挑的。


    他家的杯子都沒有重複的樣式,有各式透明的異形杯,也有釉著漂亮色彩幾乎堪稱藝術品的陶瓷杯……他那一抽屜的杯子一打開,簡直就像是什麽展覽會。


    就連水果碟也是。


    凉不怨又拍了一張屏幕上的遊戲畫麵的照片。


    【@凉不怨:老板帶我打遊戲@紀憑語(圖片)(圖片)】


    凉不怨發的第一張照片是沒有出紀憑語的臉的,隻有他的手。


    紀憑語的手很好看,修長又骨節分明,握著黑色的遊戲手柄,更加顯白。


    【我不敢相信,這真的是涼哥發的嗎??】


    【你看後綴定位豐北,肯定是,工作室的定位都在南界的】


    【我靠我現在的情緒極其複雜,既高興涼哥有朋友而且營業了,又痛苦對方是紀憑語】


    【你們到底怎麽回事啊?能不能回應一下這個問題啊??】


    【我懷疑我出幻覺了,涼哥這是在開玩笑調侃嗎??這是涼哥嗎?】


    【不要太驚訝,去看看《幸福的平靜生活》,涼哥真的會開玩笑,但是對方得是紀少】


    【那個…紀少的手好好看(扭捏)】


    丟了顆炸丨彈的凉不怨沒有看後續,隻重新拿起了手柄。


    解謎遊戲對兩個智商都過高的人並不難,這個遊戲官方說的平均通關時間是三小時。


    因為涉及到雙方配合,一般都在3,4小時,但是紀憑語和凉不怨隻花了一個半小時。


    大結局是一個選擇。


    率先做出選擇的是1p的女鬼玩家,係統還有溫馨提示是:“2p玩家請暫時閉上眼睛。”


    於是凉不怨就閉上眼睛了。


    他對遊戲不怎麽沉迷,可紀憑語很喜歡,而且很講究沉浸感。


    紀憑語點繼續,看見麵板跳出的選項,微微挑了挑眉。


    這遊戲……比想象的有意思啊。


    他做出了選擇後,就喊了凉不怨,然後自己閉上了眼睛,輪到了凉不怨做選擇。


    凉不怨看見麵板時也有一瞬的凝滯。


    他久違地抿了下唇,莫名有幾分重合感讓他眼底難免湧出幾分冷澀。


    因為他知道紀憑語會選什麽。


    而他會毫不猶豫地做出和紀憑語相反的選擇。


    【你們的愛,是值得歌頌的。悠悠選擇來世,放棄寄生在周記年身體裏,因為這會損耗周記年的陽壽,會影響周記年的運勢,她喜歡上了這個明明怕得發抖卻還願意幫她的男孩。但周記年選擇讓悠悠上身,因為他喜歡上了這個他明知是鬼不是人的女孩。哪怕無法與她擁抱,他也想將其留下。】


    紀憑語頓了頓,在遊戲開始播放結語時,偏頭看向了凉不怨。


    他對上凉不怨沉靜的眼眸,忽地笑了笑:“本來想問為什麽的,但又感覺好像不是那麽意外。”


    紀憑語放下手柄,把餐車推開了點,湊近凉不怨:“還記得我以前問你的那個問題嗎?”


    紀憑語有時候腦子裏會有一些很奇怪的問題。


    六年前,他就問過一個凉不怨答不上來的問題。


    那個問題是——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怎麽辦?”


    那時候凉不怨皺著眉說你才十六,紀憑語就笑著說也是,等要死了再問一次吧。


    凉不怨:“你問過我很多問題。”


    他轉身,不動聲色地伸手,撐在了紀憑語腿邊:“但如果是那個死了後的問題,我有新的答案。”


    紀憑語挑眉,連著嘴角跟著一塊揚起,眉眼間的神色張揚卻又潛藏著隻會對凉不怨一個人綻放的無盡溫柔:“說說看。”


    凉不怨定定地望著他:“在醫生宣布你腦死亡的下一秒,我會在你的病床前自殺。”


    紀憑語停住。


    他的心髒像是被丟入了碳酸飲料裏,酸甜和氣泡一塊折磨著脆弱無比的心肌,叫他在甜蜜的同時也有著同等的窒息。


    “你已經擁有了很多,錢和名聲,還有許多愛你的陌生人。”


    他輕聲說:“凉不怨,就算沒了我,世界也會轉,你也可以繼續唱歌彈琴出專輯開演唱會……”


    凉不怨抬手,捧住了他一邊的側臉,打斷了紀憑語的話:“你錯了。”


    他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地平淡,但正是這樣的毫無波瀾,才沉重得像是一座高山,壓在了紀憑語的心頭。要將他永遠的困在這兒。


    凉不怨說:“沒了你,世界不會轉。”


    沒了紀憑語,他的音樂沒有意義。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

    是我太脆弱;

    我真的哭了嗚嗚嗚;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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