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畫皮難畫骨10
距離風絮淮離開已經過了快要三個月。
說實話，就連俞昊塵都沒有想到明明處於劣勢的風絮淮居然還能堅持三個月。
三個月，時間不長，可是俞昊塵知道，恐怕對於已經強弓末弩的風絮淮來說，三個月已經是極限。
根據這幾天安插人手傳來的消息，俞昊塵心知恐怕長安被攻破不過就在這幾天。
風絮淮被困在邊疆，損失慘重，長安城僅剩的人手已經不足十萬，面對趙木游派來的三十萬大軍恐怕城破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
還是到了這一步，俞昊塵有些感慨，計劃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了啊。
聽著周圍傳來的竊竊私語，安安穩穩的坐在龍床上，俞昊塵說不緊張是假的，但是哪怕到了這種時刻，他依舊被很好的照顧著。
他知道，這是風絮淮的囑託，風絮淮以為他不知道，可是他不是傻的，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之所以能過的這麼安穩都是風絮淮一手安排好的。
緩緩的摸了摸床上熟悉的觸覺，看了看周圍的樣子，俞昊塵心知過了這幾天恐怕一切都會不一樣，不知怎的，心中突然有些不舍。
快了，就快了，他想著，壓下心底的難過。
三日後，大軍壓迫，長安即將淪陷。
宮中不論宮女還是太監，都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飛快的收拾著東西，準備出逃。
俞昊塵心中瞭然，也不管他們的行為，只是如同往常一樣，安靜的坐在飛霜殿中，面色寧靜入水。
「皇後娘娘。」
門口突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俞昊塵轉頭看去，門口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一直被風絮淮留著陪在他身邊的徐公公。
「徐爺爺，您怎麼來了？」俞昊塵心知他是風絮淮親近的人，也不稱呼為公公，乾脆直接喊做爺爺。
「皇後娘娘，長安已經不安全了，」徐公公的神色慘淡，「最遲今日午後請您務必跟著暗衛離開。」
長久的寧靜，俞昊塵聞言微怔，待反應過來時也不說話，只是低著頭。
徐公公見此，心知他不願意，但是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大軍壓迫，身為風絮淮的愛人，哪怕他是叛軍頭領的弟弟都難逃一死。
「皇後娘娘，你.……」
「我知道。」軟軟的聲音傳來，帶著絲絲的恐懼，卻也有著不容改變的拒絕，「這裡是長安城，是皇上的城，我不會走，我要等他回來。」
又是長久的寂靜。
徐公公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面前的俞昊塵，看著他明明害怕的顫抖，卻依舊堅持著不願意離開。
「徐叔，此番出征凶多吉少，若我未能回來，長安也不再安全，你就帶著他離開吧。」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知道你能照顧好他，他還只是個孩子，不該被卷到這些事情中來。」
「帶著他離開，然後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生活，永遠都不要被找到。」
「如果他有喜歡的人了，就找個黃道吉日辦喜事吧，我愛他，希望他幸福。」
腦中回想起出征的前夜，風絮淮站在樹下淡淡的說著這些話，臉上都是消不掉的慘淡。
皇後娘娘必須要走，哪怕是為了皇上，他也必須要走。
徐公公如此想著，也開始馬不停蹄的安排著離開的方案。
午後，俞昊塵最後的環視了一眼這個熟悉的宮殿，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飛霜殿有個高台，以前風絮淮在他還不知道他皇帝的身份的時候，帶他來看過星星。
雖然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這裡是飛霜殿，也沒認為風絮淮會把一個剛認識不到幾個時辰的人帶到自己的寢宮看星星。
不過現在他已經在這裡住了不久了，自然也是知道了這個情況。
站在高台處，啟動機關將高台的樓梯死死關緊，而後便轉身看著不遠處的城門。
這裡是全城最高的地方，遠眺即可看見高大的城門。
俞昊塵就這麼站著，直到徐公公找來的時候，發現飛霜殿里沒有人，只有桌子上的一封書信。
「徐爺爺，這裡是皇上的長安城，我要在這裡等他回來，不能和你一起走啦。不用擔心我，我藏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哦，那是整個長安城最高的地方，只要皇上回來我就能看到。別擔心，我會沒事的喲。」
徐公公見此，心中也是瞭然，他自然是知道那個地方是飛霜殿的高台。
這個高台曆來只有皇上有進去的鑰匙，除非自願出來否則任何人都沒有辦法讓他出來。
徐公公心知八成皇後娘娘是要呆在裡面一直等皇上回來，但是還是忍不住的想要再試試勸勸他。
走到了高台樓梯的入口處，伸手狠狠地拍打著被鎖住的鐵門，徐公公的語氣有些焦急。
「皇後娘娘，出來吧，這是皇上的主意，長安已經不再安全了。」
門內沒有聲音，靜靜的好像沒有人一般。
「皇後娘娘！」徐公公喊道。
「徐爺爺，我已經做好了留在這裡的準備，你不用擔心我，時間已經不多了，從這裡已經能看到那些人過來了，徐爺爺，你先走吧，我想等他回來。」俞昊塵的聲音響起，帶著堅決，「我一定要等他回來，否則即使是走了，我也要回來的。」
「可是.……」
「沒有可是，徐爺爺，我有不得不做的事，不得不留下來的理由，我還欠他一個諾言，我愛他，要等他回來，我不會走的。」
徐公公聞言突然不說話了，半晌之後，才深深的看了一眼鐵門轉身離去。
他尊重皇後娘娘選擇，否則他相信即使帶皇後娘娘走了，他也不會開心。
留在這裡也好，徐公公想著，臉上露出一抹不知是高興還是悲傷的笑來。
真好，皇上，你不是一個人了，皇後娘娘，要保重啊！
俞昊塵獨自一人站在高台之上看著遠處戰火紛飛，心中有些不安。
他不知怎的，剛才突然就說出了那樣的話，明明自己是直的啊。
愛上一個男人？這簡直是他不敢想的事情，他從小開始的想法就是想要一個溫婉的妻子，能有一個可愛的小孩，怎麼可能會愛上一個男人呢？
他的確是留下來了，但是不是為了那個男人啊，這只是一個計劃罷了，自己留下只是為了破壞掉趙木游的計劃，讓他萬劫不復而已，僅此而已。
摒棄掉心中的怪異，繼續看著遠處，俞昊塵下意識的不想去想這個問題。
反正這個世界都要結束了不是么？只要計劃成功，一切都會結束。
遠處戰火紛飛，天色也漸漸的暗了下來，黑暗漸漸的籠罩這個已經被無數的人遺棄的城池，所有城中的人都已經全部撤走，只有遠處的一個兵團還在堅持戰鬥著，他們拖的時間越長，離開的人脫險的可能性越大。
不知怎的，看到這一幕，俞昊塵心中無比的哀涼。
俞昊塵嘆了一口氣，抬眸時天上只有一輪殘月，看不見星星，黑漆漆的天空吞噬掉所有的光亮。
縱然是站在高處，他依舊能聽到下面傳來的殺伐聲，大片大片的火焰燃燒著，噼里啪啦的聲音隨處可見。
城頭那盞代表著長安的長明燈熄滅了，長安城，還是淪陷了。
還是到了這個時刻，俞昊塵嘆道，雖然這本就是世界的走向，他只是在其中穿插了什麼，可是但他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還是心中不忍。
慢慢的打開關著的鐵門，他知道，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必要繼續躲下去了，計劃的最後一個階段已經開始了，他現在需要的，不過就是走下去，然後做個了斷。
緩緩的吸了一口氣，舉步走下樓梯走到街上。
滿地都是鮮.血，明明是酷暑時節，地上卻散落著無數燒成灰燼的枯枝敗葉。
一步一步的走著，叛軍還沒有到達處於長安中央的飛霜殿，所以到街上的俞昊塵並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
他就這麼站在街道中央，等待著最後的時刻到來。
早在大軍進攻長安的時候他就已經安排好了布局，所以他並不擔心自己的情況。
馬蹄聲漸漸的近了，揚起了地上暗紅色的塵土，為首的是一個被鎧甲完完全全包裹著的男子，赫然正是趙木游。
「哥哥。」俞昊塵看著來人開口道。
來人顯然也是認出了他，但是並沒有因為俞昊塵是他的弟弟就手下留情，幾乎是俞昊塵喊出哥哥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揚起了手。
只聽啪的一聲，鞭子就狠狠地甩到了俞昊塵的身上。
這不是普通的鞭子，而是特製的軍用鞭子，所以只是一下就將俞昊塵嬌生慣養保護的嬌嫩無比的皮膚拉開了長長的一道口子。
俞昊塵也不說話，只是承受著，然後眼神一轉看向趙木游旁邊的那人，手指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
待那人微微點頭之後便梨花帶雨的看著趙木游，「哥哥，為什麼這麼對我。」
「弟弟？我怎麼不記得我有你這個弟弟，」趙木游嗤笑，眼底閃過寒光，「把他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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