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格格不入的團圓飯
大楚，靈都，武平侯府。
轉眼就要年下了，算一算，後天就是除夕了。慕容瑤帶著面紗站在廊下，一時有些出神。前兩天一直下雪，今晨的雪停了，院子里積了一層厚厚的雪。
慕容瑤是認得的，院子里好些花兒都是名品，為了這個她一早就讓辛姑姑去找了花匠來，生怕給上官愛弄死了。
此刻那些人在花圃里小心翼翼的，一旁站在的人一直看著，同樣沉默不語。
「大……」慕容瑤想了一瞬，還是喊道，「大哥。醢」
看著花匠的人上官璟聞言，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聽見慕容瑤又喊了一聲「大哥」，他才應了一聲，回眸看她：「怎麼了？」
「天寒地凍的，你不用一直看著了，我看著他們就好。」慕容瑤說道。
上官璟淺淺一笑：「沒事兒，你進去吧，外面冷。緹」
慕容瑤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了他一瞬，不知道在想什麼，見他又一言不發的回過身去，不禁走了過去：「後天就是除夕了，我要和大家一起守歲么？」
這個問題其實是今早蓮子問她的，真是奇怪她怎麼知道。
蓮子說，雖然從前上官愛喜歡窩在自己的園子里，但是每逢過年過節還是會露臉的。眼下她一個冒牌貨，整日裡帶著面紗不能出去瞎轉悠，況且她根本就不知道這武平侯府里哪些能相信哪些不能……
真是想想就頭大。
上官璟聞言，似乎也想了想，有些為難道：「回頭我跟父親說一聲，畢竟……三妹身子才好些，不宜勞累。」
聞言，慕容瑤扯了扯唇角，燦燦道：「也是。」
「璟。」柳明月含笑走了進來，「原來你還在這裡。」
「嫂嫂。」慕容瑤含笑道，倒是很熟練的樣子。
柳明月含笑點了點頭，對一旁的上官璟說道：「單青說四叔的車隊已經進城了，父親叫你過去一趟。」說著看了一眼花圃，「這裡我看著吧。」
「好。」上官璟應了一聲，朝著慕容瑤淺淺一笑，「我先走了。」
「大哥慢走。」
一陣清風襲來，吹落了枝頭的花瓣，落英繽紛，這雪白的花瓣上卻單著淺淺的墨色，是墨梅。
「美吧。」柳明月抬手理了理耳畔的碎發，抬眸道：「前年這些梅樹開花的時候，侯府的人都驚了，沒想到這梅樹種下去兩三年居然真的開花了，還是墨梅。」
慕容瑤聞言，抬眸看去，她才住進來的時候這些花兒還沒開，約莫是一月前忽然開了，她一早醒來也是嚇了一跳。墨梅在大楚傳聞只有翊州有，沒有聽說在其他地方有人種活的。
沒想到當年慕容沖對上官愛就已經如此用心了。
「是很美。」
「這花兒在這裡其實很難活的，也是她照顧的好，前兩三年熬過來了，如今已經是年年開花了，且一年比一年好看了。」柳明月說著回眸看了她一眼，「所以看著這些梅花，我也會想，只要堅持，就一定會有回報。」
「只要堅持……」慕容瑤一瞬間有些出神，喃喃道，「她跟我說凡是要忍耐，我正在學，也不知道學的好不好，但是我忍了幾個月也算是從宮裡出來了，是不是。」
柳明月莞爾一笑：「今晚四叔回來，你也來一起用晚膳，都是一家人，沒關係的。」
慕容瑤看著她，心中一動：一家人？
柳明月見她不說話，就算是答應了。兩人在院子里站了一會兒，看見幾個花匠弄的差不多了，收拾收拾陸陸續續的走了出去。
「對了，我讓人給你做了兩套新衣服，今年秋獵二哥獵了一隻不錯的狐狸，我也叫人做了一條圍脖，回頭讓辛姑姑給你拿回來。」
「我也有新衣服？」
「當然了。」柳明月見四下無人，小聲道，「你從前在宮裡新衣服還少么。」
慕容瑤想了一瞬，似乎是，但是又感覺不太一樣。
「我先去廚房了，看著他們準備晚膳。」柳明月說著微微頷首，也轉身走了。
冬日的陽光暖暖，慕容瑤站在原地，一雙美目看著素素飄落的梅花，微微有些出神。不知不覺，一站又是許久。
「小姐，進屋吧。」蓮子從廚房出來看見她還站在院子里，不由得說道。
「嗯。」慕容瑤點了點頭，卻在轉身間，看見了站在院外的白衣公子，不由得一愣。
男子含著淺淺的笑意，風塵僕僕的走來，映著冰天雪地卻有一種叫人飄逸出塵的俊逸。
「上官遠峻？」
蓮子聞言，這才看見款款而來的人，不由得笑道：「四老爺。」
上官遠峻一回來就想來這裡看看，已經有兩年多了，他沒有回來過。今年要不是因為上官遠峰的一封信，恐怕他還要繼續待在軍營里訓練新的弓箭營。
「我只是路過。」男子淺淺一笑，目光落在慕容瑤的身上，頷首道：「真是太胡來了，居然真的是你。」方才遠遠地，他看見有女子站在梅花樹下，一方輕紗遮面，一瞬間竟然又有點兒怯步了。
「很失望吧。」
「沒有。」男子抬眸看了一眼那些梅花，含笑道，「一點點而已。」
慕容瑤微微挑眉，不由得白了他一眼：「剛才嫂嫂還過來說你才進了城，怎麼這麼快就到了。」
「嫂嫂？」上官遠峻回眸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你叫的還挺順口。」
「……」慕容瑤又給了他一個白眼，「四叔，怎麼樣，這樣聽著順耳么。」
上官遠峻一雙含笑的眸子卻不禁深了深，暮然轉身道：「不像，你是你，她是她。」說完便擺了擺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慕容瑤看著他來去匆匆的背影，嘟囔道：「真是奇怪。」
「說起來，從前四老爺跟我們小姐的感情可好了，幾乎天天來梅園陪小姐下棋喝茶。」蓮子一時感慨道，「小姐從前的棋藝一般，都是四老爺教的好。」
「是么。」慕容瑤若有所思的看了上官遠峻的背影一眼，不知所想。
夜幕剛剛降臨，慕容瑤剛踏入檀香苑便覺得裡面熱鬧的很，抬眸便看見大廳里所有人幾乎都已經到了。不知為何，一時有些緊張了起來，連腳步都不聽使喚，挪不動了。
「小姐，怎麼了？」蓮子見狀，疑惑道。
慕容瑤扯了扯唇角：「我看我還是回去吧。」其實，她還是不習慣這樣，畢竟，自從伏曦死後她就再也沒有參加過這樣熱鬧的場面。
蓮子一愣，連忙道：「可是我們都到門口了呀。」
「我……」
「公主來啦，正要開席呢，快進來吧。」池氏站在靠門的位置看著下人上菜，一眼就看見在站在門口徘徊的慕容瑤，連忙招呼道。
女子回眸，扯了扯唇角，硬著頭皮進屋了。
不知道是因為裡面的爐火暖，還是人多熱鬧，慕容瑤竟然一下子有些不太適應，尤其是看見上官瑁也回來了，更加覺得自己不應該待在這裡了。
畢竟，再怎麼熱鬧親切，也不是自己的家。
上官瑁原本正在跟一旁的上官璟說著什麼，看見慕容瑤進來，微微一愣，隨即道：「把面紗摘了吧，這裡也沒有外人。」
慕容瑤一愣，瞪了他一眼，然後很是不情願的摘了面紗。至此，她這個「外人」在來侯府快兩個月之後終於赤~裸裸暴露在了上官氏一家的面前。
渾身，都不自在。
一席飯，慕容瑤坐在那裡食不知味，一直沒有抬眸看他們。一旁的柳明月偶爾跟她說話，她也是心不在焉的應兩聲。聽著他們在自己面前若無其事的吃飯聊天，只覺得越是熱鬧便越是寂寞。
默默地，上官瑁偶爾偷偷他的看著她沉默的樣子，若有所思。
「老四，這次回來元宵之後再回去吧。」上官遠峰看著上官遠峻說道，「反正現在軍營里的事情也都妥帖了，這兩年要不是有你在，恐怕我們武平侯府的守城軍沒那麼容易安穩下來。」
「我應該的，再說如今琳兒也做的很好。」上官遠峻說著，不由得問道，「對了，琳兒過年回來么。」
「約莫年後會回來吧，如今嫁人了，自然是要向著夫家的。」上官遠峰話音剛落就聽見一旁的上官遠嵩驀然說道：「你也不小了，再不成家立室想幹什麼。」
上官遠峻燦燦一笑，打趣道：「軍營里都是漢子，怎麼如今二哥連這個都不介意了么。」
「你……」上官遠嵩瞪了他一眼，「我才懶得管你。」
上官遠峰卻不由得在心中無奈一嘆。
一席飯結束的時候，慕容瑤覺得自己還沒有緩過來。
出了檀香園，一路上雪夜難行的，辛姑姑今晚沒有跟來伺候。蓮子一個人又是提著燈，又是扶著慕容瑤的，很是吃力。
「別扶著我了，這樣你走不穩，萬一摔了還要連累我。」慕容瑤說著便鬆開了蓮子的手。
蓮子聞言，似乎也有道理，看著她自己提著裙擺小心翼翼的走著，一時也放了心。
可是這心放下還沒一會兒呢，便聽見慕容瑤輕呼一聲。一回眸便見她腳下一滑，差點兒摔倒，好在一隻手及時的拽住了她的胳膊。
「怎麼連路都不會走。」男子略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滿，眼中卻是難以掩飾的關心。
慕容瑤驟然聽見他的聲音，不由得一愣，回眸看他，眼中居然有一絲埋怨，卻是帶著隱隱的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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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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