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穿暖花開不念君
「小姐……小姐？」蓮子端了才煎好的葯進來，看見床上的人微微睜著眼睛，手裡的葯碗「哐啷」一聲就摔了個粉身碎骨。
三月里的黃昏，不甚美麗。女子躺在床上，緩緩睜開了眼睛，卻不知今夕何夕。
「怎麼了！」辛姑姑匆匆進來，一眼就看見蓮子忽然撲到了床邊，大哭了起來：「小姐，小姐小姐，你終於醒了……」
辛姑姑深深一怔，匆匆上前：「公主……」下一刻便熱淚盈眶了。
上官愛有些恍惚的看著他們，良久，目光落在了蓮子的身上，疑惑道：「蓮子……醢」
「小姐，小姐是奴婢呀。」蓮子趴在床邊泣不成聲，卻在下一刻聽見床上的人說：「你……不是死了么。」
「……」
「公主？緹」
慕容玉來的很急很快，踏著春日裡黃昏的最後一絲光亮。
「皇上萬歲。」宮娥們匆匆行禮，卻見年輕的帝王根本來不及理睬他們，幾乎慌亂的衝到了上官愛的床前。
「愛兒……」
坐在床上的女子驟然聽見這一聲，忽然一顫，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忽然出現的慕容玉，情緒複雜。
「慕容玉……」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慕容玉拚命的遏制著自己的眼淚，卻還是忍不住濕了眼眶，這麼久了他日盼夜盼，日悔夜悔，就希望她能活過來，只要她能活過來，讓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你怎麼會在這裡？」所有的情緒最後變成了疑惑。
慕容玉此刻滿心都是欣喜，還未察覺到不對勁，一旁的辛姑姑和蓮子想提醒，卻又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我來看你呀，你放心，以後我再也不會叫你傷心叫你生氣了，我們……」慕容玉剛抓住她的手，便見女子忽然甩開了他的手，薄怒道：「放肆！」
男子深深一怔，驚疑不定的看著她：「愛兒？」
「王爺請自重，本宮不知道你是怎麼入得這後宮的，但是你我叔嫂有別，怎麼能如此輕浮！」
慕容玉終於漸漸蹙眉，良久才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回皇上，奴婢們也不知道，公主醒來之後說的都是一些匪夷所思的話。」辛姑姑回道，「她不記得奴婢了，卻記得蓮子，但是說蓮子她……」
「小姐說奴婢應該已經死了。」蓮子臉上的淚漬還沒幹，一臉擔憂的看著上官愛，「小姐她不會……把腦子摔壞了吧。」說著又簌簌的落下淚來。
上官愛抱著被子，看著的他們：「你們怎麼都叫他皇上？他明明是涼王……」說著一驚，覺得有些頭暈，「皇上呢，是不是在琪兒那兒……是不是……」
頭痛欲裂。
「公主，您先別想了，您才醒等太醫過來瞧瞧好不好。」辛姑姑見她如此痛苦的模樣，趕緊勸道。
「你為什麼總叫我公主，本宮是武平侯府的三女兒，怎麼會是公主……」上官愛越發的疑惑，越發的頭痛欲裂。
「皇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呀。」蓮子站在一旁著急道。
慕容玉緩緩站起身，他似乎有點兒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上官愛的記憶停留在她曾經說過的那個夢裡了……她的前世。
可是，為什麼？
太醫院的人來的很快，一大波人一下子就將鳳陽宮的寢殿擠滿了。
黃仁傑匆匆上前道：「皇上，微臣給皇後娘娘清脈。」
慕容玉站在一旁，蹙眉點了點頭。
黃仁傑上前小心翼翼的給上官愛診脈，對方倒是很配合，只是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直東看西看的，帶著濃濃的不安。
良久，慕容玉看見黃仁傑撤了手，連忙問道：「如何了，皇后這是怎麼了。」
「回皇上，娘娘的脈象沒有問題，只是剛醒身體還很虛弱，需要好好調養。」
「可是……她似乎忘記了很多東西。」慕容玉只能這樣說，他可不想旁人以為上官愛瘋了。
黃仁傑說著，不由得看向上官愛，指著自己說道：「皇後娘娘，您還記得微臣么？」
聞言，上官愛收回目光看過來，搖了搖頭：「本宮對大人並無什麼印象。」
黃仁傑心中一頓，又問道：「那娘娘還記得什麼。」
「本宮記得……」上官愛說著指著慕容玉，「他是涼王……」帶著一絲不確定，「她是蓮子。」說著又看向辛姑姑，「本宮剛才也想起來了，她是燕太後身邊的辛女官。」
黃仁傑一時覺得自己需要緩一緩，聽見身後的同僚說：「娘娘會不會是失憶了。」
「很有可能，皇後娘娘墜樓，傷了頭部才會昏睡了這麼久，記憶有損也是正常。」
黃仁傑沉吟了許久才不確定道：「娘娘的記憶應該是缺失了一部分，停在從前的時候了。」
「能恢復么？」慕容玉急切道。
黃仁傑搖了搖頭：「微臣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例子，也不敢肯定。不過既然娘娘醒了就是天大的喜事。微臣會跟各位同僚商議，從明日起如何給皇後娘娘治療，看看之後的情況才能再下定論。」
慕容玉聽著，終於是可以肯定，上官愛是忘記了，忘記了今生的一切了。
玉陽宮裡。
燕凝芷還在巍白天的事情生氣，琉璃在一旁看著，也覺得她真是可憐。這若大的後宮只有兩位娘娘，可是皇上的心思卻只在那個活死人身上，愁死了燕凝芷和燕太后不說，也愁死了文武百官。
「宸妃姐姐。」一個清脆的聲音驀然響起。燕凝芷一抬眸便看見匆匆進來的綠衣女子，懶懶道：「你怎麼來，我在禁足呢，你不知道么。」
「還管什麼禁足呀。」姜敏一臉的欣喜，「姐姐聽說沒有，神仙姐姐終於醒了。」
燕凝芷聞言，手心驟然一緊：「什麼！」
次日，上官皇后終於蘇醒的消息，震動了朝野。上官遠峰立馬請旨進宮探望皇后。慕容玉想著，不管上官愛忘記了多少，總歸還會記得自己的家人，便同意他們明日入宮。
不過，還有一個人也被破例，可以來探望皇后。
燕允珏。
上官愛醒來有兩天了，自從她漸漸發現自己的生活跟自己記得的不太一樣之後，便幾乎不開口說話了。蓮子瞧著她越來越沉默的樣子，像極了五年前她死裡逃生之後的樣子，總是微微的垂著眸子，一靜就是大半日。
每每此刻，蓮子都想問她還記不記得慕容沖。可是她不敢，前年就是為的他，上官愛才才尋的死。她從來沒有想過，那樣堅強兒聰慧的人會那樣決絕的一躍而下……
上官愛的身子還很虛弱，不能到處走動，便只能在寢殿里稍微走走，大部分時間便是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發獃。
每次慕容玉來，都看見她披著外衣站在那裡，如此遙遠而寧靜，彷彿站在畫卷里，那麼近，又那麼的遙不可及。
「皇上。」一旁的蓮子看見他進來，行禮道。
上官愛聞言，回眸看他，然後又挪開了目光，看著窗外。
慕容玉緩緩走來，一雙溫潤的眸子里滿滿的憐惜，柔聲道：「在看什麼？」
「外面的梅樹。」上官愛看著那梅林，喃喃道，「我明明記得，這些梅樹是霄為我種的……」
慕容玉的心驟然一痛，想起他們大婚那日，她看到梅林之後有些反常的模樣：原來，是因為這個么。
「你真的是皇上。」上官愛又問道，這兩日她每次看見慕容玉都會問。
「嗯。」
「霄真的死了？」
「嗯。」
上官愛似乎一嘆，回眸看他：「能告訴我，他是怎麼死的么。」
慕容玉想了想，柔聲道：「他舉兵謀反，在天牢里自盡的。」
「謀反？」上官愛不知道在想什麼，喃喃了一句便又不再說話了。
辛姑姑端了葯碗進來道：「娘娘，該用藥了。」
「朕來吧。」慕容玉說著端過了葯碗，「記得你之前生病，都是我喂你的。」
上官愛聞言，有些意外的看著他：「可你是皇上。」
「在你面前，我只是你的夫君。」
「夫君……」女子聞言，眉心不由得一蹙，覺得頭痛難當。
「愛兒？」慕容玉趕緊擱下手裡的碗，扶住了她，女子卻像是受驚一般躲開了，略顯警惕的看著他。
男子，一瞬間間頗為受傷。
「還是奴婢來吧。」蓮子見狀，連忙上前扶著上官愛坐下，勸道，「小姐不相信蓮子，皇上確實是您的夫君。」
「我知道……」上官愛垂眸道，「我只是……還不習慣。」
慕容玉輕輕一嘆，上前緩緩地蹲在了她面前，柔聲道：「你我大婚大日，你不慎墜樓，雖然撿回了一條命卻昏睡了十六個月，都是我不好，叫你受傷了。」從各種意義上來說，「既然你醒了，我便會竭盡全力的治好你，總有一日，你會想起來，我愛你。」
上官愛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他，點了點頭：「謝謝。」
慕容玉微微抿唇，笑道：「對了，今天你父親和大哥大嫂會進宮看你，他們一直很擔心你，所以我想著，你雖然才醒，見一見他們也好。」說著嘗試著握住了她的指尖，詢問道，「可以么。」
感覺到上官愛瑟縮了一下，終究沒有掙脫，才放下了一顆心。聽見她應道：「好。」
話音剛落，便見朴風匆匆進來道：「皇上，娘娘，嵐國公他們來了。」
慕容玉聞言起身道：「請他們進來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