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刀指心尖
景陽宮。
上官愛還記得上次來的時候是個身邊么光景，今日再看，連她都不禁要感嘆一句，物非人非了。
「皇上。」女子緩緩走來，帶進了些許濕氣，連帶著聲音也略顯哽咽。
慕容淵躺在床上，臉色蒼白，聽見她的聲音，側臉看過來，隔著薄薄的燭光，一時覺得那樣遙遠。
「過來。醢」
「是。」上官愛輕輕走過去，卻站在兩步之外，「臣女淋了雨，帶進了一些濕氣，不宜靠近皇上。」
「無礙的，如今朕也不在乎什麼濕氣了。」慕容淵說著輕輕的拍了拍身側，「坐在床邊吧，靠的近了，朕說話也不吃力。」
上官愛似乎猶豫了一瞬，還是依言坐了過去。慕容淵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背，嘆了一聲：「真涼。緹」
女子垂眸，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你來的這樣急，是為了朕，還是為了他。」
「都有。」上官愛說著，垂眸看向慕容淵，哽咽道：「舅舅，我終究只有您一個舅舅呀。」說著一滴滾燙的淚水落在了男子的手背上。
慕容淵深深的看她，心中一動，終究嘆道：「無論如何，你這樣說，朕心裡的歡喜的。」說著握著她的手一緊，「原本，朕是想著留著他一條命的。」
「嗯，臣女知道，皇上煞費苦心，終究還是想護著他一條命的。」
「可是他……那樣恨朕。」慕容淵驀然想起了那一日慕容沖眼底的冰冷，深邃的眸子一瞬間深不見底，「朕料想的沒錯，一旦他知道了，必反。」
上官愛聞言，微微垂眸看著他的手背，終究問道：「皇上一定要殺他么。」
「弒君之罪，你說該不該殺。」
女子心頭一緊：「臣女懇請皇上，念在臣女一直以來的忠心上，答應臣女一個請求。」說著起身跪了下去。
慕容淵沉沉的看著她，一言不發。
「臣女請旨親自捉拿慕容沖。」上官愛深深垂首，濕了的身子在燭火下有些瑟瑟發抖，猶如她現在的聲音一般，「至少……至少讓我親手送他最後一程。」
慕容淵一怔：「你說什麼。」
「臣女請旨捉拿慕容沖。」女子抬眸看他，一雙個黑白分明的眸子隱隱的閃著淚光，帶著一絲決絕，「皇上，您應該清楚，如今除了我，也沒有別人能找到他了。」
是的，慕容淵別無選擇，唯一的選擇就是信任她這個一直忠心耿耿的素安公主。
天空陰沉沉的，彷彿要掉下來一般。偌大的寢殿里一時寂靜無聲，上官愛伏在冰涼的地上，能清晰的聽見窗外的風雨聲。
良久，聽見慕容淵說道：「好，朕依你，你也從未叫朕失望過。」
上官愛的心終於稍稍一松，感激道：「謝主隆恩。」
慕容淵卻並沒有叫她起身，而是喚道：「高豐……高豐。」
門外的人隱約的聽見了，連忙的推了門進來：「皇上有何吩咐。」
「擬旨，武平侯上官遠峰一生忠君愛國，軍功無數，封嵐國公，今後靜養武平侯府。」慕容淵緩緩地說著，目光落在了上官愛的身上，「素安公主上官愛，即日起世襲武平侯，負責捉拿逆賊慕容沖。」
高豐聞言，微微一怔，連忙的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上官愛明白，至此，上官氏的四十萬兵權是確確實實的握在她手裡了。這是必然之勢，恐怕也是慕容淵對旁人的防範之勢。
「臣女謝主隆恩。」
「起來吧。」慕容淵有些疲憊道，「朕明日會一道下旨，冊立伏悅為太子妃，朕的心思你心裡也明白，為君之道，朕也無可奈何。」
「臣女明白。」
「愛兒。」慕容淵忽然喚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上官愛聞言一怔，抬眸看他。
「朕有一個人要託付給你，他日朕若是早早的駕鶴西去，你替朕照顧她，多包容她。」慕容淵說道，「好么？」
女子一時疑惑，下一刻驟然想到了什麼，問道：「是六公主？」
「嗯，朕虧欠曦兒的，原本想都彌補給瑤兒，可是眼下……世事難料不是么。」男子略沉的聲音迴響在靜謐的寢殿里，帶著淡淡的憂傷和不舍。
上官愛微微垂眸看著他，發現自己終究看不透這個男人。多情又薄情，深情又絕情。
「是。」女子應道，「只要臣女在一日，便一定保六公主平安無虞。」
「朕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快快樂樂的。」
上官愛站在床邊，看著自己投下的模糊的陰影。她自然明白，這是天底下父母最簡單也是最真摯的心意。
慕容淵，果真是很疼愛慕容瑤的。
上官愛從景陽宮的寢殿出來的時候，心情依舊複雜。
「如何了？」上官璟身上的衣服已經半幹了，上官愛這才發現，高豐命人端了火盆在廊下給他們烤衣服。
「回府吧。」女子隔著雨幕，看著灰暗的天空喃喃道，「今年夏天還真是變幻無常呢。」
聞言，上官璟便不再問什麼了，一旁的高豐叫人取了傘來，親手遞給了上官愛：「咱家恭喜侯爺，賀喜侯爺了。」
「侯爺？」上官璟去拿傘的手微微一頓。聽見高豐笑道：「皇上才下的旨意，明旨明天一早頒布，武平侯府大喜呀。」
一陣風襲來，捲起女子的裙裾，聽見她淺聲笑道：「公公客氣了，如今皇上傷重，公公還要多費心了。」
「咱家應該的。」
「皇上挂念六公主，不知公主最近可有來看望過皇上。」
高豐聞言回道：「六公主最近懂事了許多，每日晨昏定省，皇上為此也很是安慰呢。」
「是么。」上官愛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溫柔，轉身道，「我便先告辭了，公公留步。」
「侯爺慢走。」說著將手裡的宮燈也遞給了上官璟。
上官璟撐著傘走在身側，一路出了景陽宮，往御花園去。三人一路無言。
「大哥，今晚我想見一見二哥。」上官愛驀然說道。
上官璟腳步微微一頓，說道：「如今皇上這樣，宮中和城中的禁衛軍都加強了防衛，老二知道你出城之後匆匆回府過一趟，可是之後也無暇顧及侯府了。」
「那我便去見他吧。」眼下還差一環未能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下，池鎮的禁衛軍。
上官璟見她如此，便知道是很要緊的事情，想了想，說道：「好，我來安排。」
「多謝大哥。」上官愛話音剛落，便聽見身後的阿緋沉聲道：「主子。」
女子微微一怔，抬眸看去，便見男子一襲白衣執傘站在不遠處，這樣隔著夜色和雨幕乍一看還以為是上官遠峻。
「太子殿下。」上官愛嘴角的笑意淺淺，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他，深不見底。
慕容玉緩緩走來：「我聽說你回來了，所以來看看你。」
上官愛微微仰頭看著他，其實現在想來他們已經許久沒有見面了，他變得叫她不太認得出了，也是可以理解的，是不是？
「大哥，你們先去宮門口等我吧，我有幾句話要和太子殿下說。」
上官璟聞言，將手中的宮燈遞給她，見她走到了慕容玉的傘下，便轉身跟阿緋一起走了。他要去安排今晚的事情。
「我想去祈壽宮走一走，好久都沒有去過了。」上官愛說道。
慕容玉微微垂眸看她，嘴角的笑意淺淺：「好。」
夜雨下，一人執傘，一人挑燈，緩緩地往燕太后的祈壽宮去，如今那裡早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溫馨熱鬧了。
女子一襲緋衣站在他的傘下，看著那緊閉的門扉，心中一時感慨萬千。
「玉。」聽見她清冷的聲音暮然喚道。慕容玉側首看她，握著傘的指尖微微一緊。
「外祖母要是知道了你如今終於成了太子，會高興的吧。」
「你高興么。」
女子聞言，抬眸看他，嘴角的笑意淺淺：「高興，因為至少我能給她一個交代了。」
一瞬間，慕容玉覺得她的笑容那樣遙遠，這不是他想要聽到的答案。
「只是這樣？」
「你知道么。」上官愛沒有理睬他，徑直的走出了雨傘，雨水落在她的臉上，涼涼的。
慕容玉見狀，心裡不由得生出了一股不安，竟站在原地出神的看著她的背影。聽見她說：「外祖母是因我而死的。」
「什麼？」
「她用她自己的命給了我兩年時間，讓我擺脫了慕容霄。」上官愛清淺的聲音和著雨水，那麼悲傷，「所以我欠她一條命。」
「我不明白。」
女子驀然回首一笑：「她是服毒自盡的。」
「……」
「沒想到吧，所以我一直覺得歉疚。」上官愛含笑看著他，上前一步道，「所以她所希望的，我都會儘力做到，不管是保住燕氏的地位，還是將你送上皇位。」
慕容玉深深的看著她，神色複雜：她，是知道了什麼了。
雨，毫不停歇，落在傘上噼噼啪啪的作響，擾人心神。
「愛兒……」
「慕容沖為什麼忽然刺殺皇上。」上官愛終究還是問道，她要他親口承認。
男子手心一緊，沉聲道：「他知道了當年的真相。」
聽見女子輕輕一笑：「為何會知道？」
慕容玉抿了抿唇，終究只是說道：「愛兒，你一定要這樣么？」
「我問你他為什麼會知道！」上官愛赫然回首，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彷彿能直入人心。
男子眉心微微一動：「是我告訴他的，我需要父皇的信任，絕對的信任。」
「所以你出賣了他，背叛了我？」
「不是的愛兒，我知道你在乎他，我不會真的害死他的。」慕容玉急忙解釋道，「他遲早是會知道的，眼下不是很好，他不用再娶凝霜，搜捕他的又都是我的手下，你相信我……」說著便想握住她的手……
上官愛憤怒的拂開了他的手，手中的匕首驀然抵在了他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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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丁丁：今天還有一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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