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借誰的刀殺誰
祈祥宮。
池雪兒因為要喝安胎藥,便先回去了。燕貴妃坐在床邊,叫人準備了一些米粥,正親手餵給上官惠妃喝。
「姐姐,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你自然不是小孩子了。」燕貴妃仔細的喂她,「只是這樣看著你吃東西,我會覺得安心一點。」
聞言,上官惠妃心中一動,不由得鼻子一酸,哽咽道:「真是叫姐姐擔心了。償」
其實上官遠峰並不是個體貼的大哥,當年他們之間又因為進宮的事情鬧了一些彆扭,所以一直也不算多親近,再加上之前的譚氏又是譚宸妃的娘家人,更加親厚不起來。所以這些年來,上官惠妃在宮中,一路由燕明珠相伴走來。
在這裡,她唯一可以信任和依賴的人,就是她了。唯一關心,體貼的她的也就只有燕明珠了攖。
「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燕貴妃見碗空了,便放在了一邊,掏出帕子給她擦了擦唇角,「剛才你也瞧見了,池賢妃那個樣子,油鹽不進,我們都說請小愛進宮了,她也是淡淡的沒有反應。」
上官惠妃又復倚在了靠枕上,一臉的厭惡:「明明知道她不是好人,還拿她毫無辦法,真是憋屈。」
「誰叫她戲好,這些年來在宮中竟然是她的戲最好。」燕貴妃收了帕子不悅道,「如今命還好,她身懷龍種,我們也沒有什麼證據,竟然耐她不何,真是氣人。」
上官惠妃,蹙眉不語。
「那個池巍不是失蹤了么,前些日子的秋宴你沒有參加不知道,我也是怕你生氣一直妹告訴你……」
「怎麼了?」
「又好端端的回來了。」燕貴妃手心一緊,「如今連我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翩翩小愛又受傷沒有赴宴。」
上官惠妃聞言,懇切的看著她:「如今我是力不從心了,這件事只能拜託姐姐了。」
「你放心好了,我會處理好一切的。你安心養病,不要再胡思亂想了,知道么。」燕貴妃輕輕的握著她的手,見她安心的點了點頭才起身道,「我宮中還有一點事情,那個宸妃做點事情畏首畏尾,拖拖拉拉的,我算是終於知道大皇子那溫潤性子像誰了。」
上官惠妃聞言,不由得輕輕一笑,打趣道:「如今姐姐是越來越有中宮的氣度了,哪裡是旁的人能比的。」
「中宮?」燕貴妃無奈一笑,「你沒有察覺么,無論眼下宮外伏氏如何的雞飛狗跳,這鳳陽宮也未免太安靜了些么。」
「……」
「要動這中宮,恐怕是沒那麼容易的。」燕明珠無奈一嘆,意有所指。
上官惠妃聽見她說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吧」,便見她轉身離開了。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惠妃不禁想,這些年來,其實燕貴妃都活在燕皇后的光芒之下。不管是在皇上那裡,還是在燕太后那裡,燕貴妃都只是燕皇后的替身而已,她活的憋屈。
所以燕明珠才一直想慕容玉能爭氣,當年她一心想撮合慕容玉和上官愛,也是想慕容玉在奪位的路上多一份助力。可是後來陰差陽錯,他們倆算是有緣無分,但是上官愛卻不知為何如此支持慕容玉。
關於上官愛……上官惠妃無力的看著窗外秋意漸濃,她倒是一直覺得自己這個外甥女不僅厲害,而且充滿了秘密。
驀然,起了一陣秋風,吹得院中的樹葉沙沙作響,上官惠妃緩緩地閉上了眸子,這幾日她是越發的覺得自己容易累了。
御花園裡。
燕貴妃正往自己的寢宮去,卻遠遠的看見池賢妃一襲淺藍色的長裙獨自坐在涼亭里,似乎是在等什麼人。
對方似乎也察覺了什麼,微微抬眸便看見了燕明珠。
只見池雪兒緩緩站起身,含笑看著燕貴妃,微微一福。燕貴妃微微一怔:竟然是在等我么?
「貴妃姐姐。」
燕明珠含笑走來,一行隨行的下人都留在了涼亭外:「賢妃妹妹不是回去喝葯了么,怎麼會在這裡。」
池賢妃嘴角的笑意淺淺的,友善而恬靜的模樣:「妹妹喝完葯,想起一件事情要與姐姐說,所以才冒昧在這裡等姐姐。」
「哦?」燕貴妃已然坐下道,「妹妹是有身子的人,什麼要緊的事情也應該叫人來告訴我,我去妹妹的飛雪宮才是。」
「事關皇後娘娘和貴妃姐姐的前程,妹妹覺得茲事體大,還是當面跟姐姐說清楚的好。」池賢妃淡淡的說道,彷彿也並不是什麼大事。
燕貴妃倒是微微一怔,嘴角的笑意倒是看不出破綻,聽見她說道:「妹妹說的這樣隱晦,我可不懂。」說著微微抬眸看她,「還請妹妹明白告訴。」
「姐姐聰慧,協理六宮這些日子恐怕也察覺了,即便是皇後娘娘被幽禁了,這後宮也不全在姐姐的掌控之下。」
燕貴妃但笑不語。
「皇上是不會廢了伏皇后的,至少眼下不會。」池雪兒篤定道,驚了燕明珠的心。聽見她冷聲道:「這和本宮有什麼關係。」
池雪兒輕輕一笑:「難道姐姐辛苦了這麼多年,只是想做一個協理六宮的貴妃么。」
燕明珠聞言,一瞬不瞬的看著池雪兒,這個女人果真是平日里小看了。聽見池雪兒輕聲說道:「只要伏皇后被廢了,貴妃姐姐母儀天下,那麼這燕氏一族就依舊是大楚王朝屹立不倒的第一家族,姐姐又有五殿下如此優秀,今生還愁什麼呢。」
字字誅心。
燕明珠抬手理了理廣袖,從容道:「妹妹僭越了。」
「姐姐不愧是燕氏子孫,這個時候了還能如此從容淡然。」
「妹妹過獎,妹妹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燕貴妃淺淺一笑,「妹妹說了這麼多究竟要做什麼,不如開門見山吧。」
「自然是除掉伏皇后,助姐姐一臂之力。」池賢妃說這話的時候,眉梢眼角溫柔的笑意,卻叫人忽然覺得這深秋里,涼意襲人。
「妹妹與本宮還沒有要好到那種程度吧。」燕明珠的心思動了一瞬,卻依舊淡淡道:「何況妹妹自己也說了,如今伏氏一族包藏禍心,昭然若揭,皇上也沒有把她如何,你還能有什麼辦法么。」
池賢妃微微垂眸,溫柔的看著自己的肚子,卻是說道:「辦法自然是有的,貴妃姐姐最親愛的妹妹就能幫姐姐達成夙願。」
「惠妃?」燕貴妃終於一驚,上前一把抓住了池賢妃的手腕,「你胡說什麼呢,你要對惠妃做什麼!」
池雪兒卻面不改色的說道:「借刀殺人,一舉兩得。」
那一刻,燕明珠一雙美目深深的看著池雪兒,握著她的手也越發的緊了,對方卻毫無反應。
聽見燕貴妃咬牙切齒道:「妹妹真是……叫本宮刮目相看。」
秋日的午後,御花園裡的景色宜人,也就只有在這裡,一年四季皆是風景。
靈都城裡,華燈初上。
一頂不起眼的小轎穿過那些繁華,最終落在了繁華的背後。
阿璃一身男裝,抬手撩開了帘子,只見上官愛是玉冠束髮,一襲錦藍的長袍下了轎子,微微抬頭看著不遠處華燈星海的秦樓。
如今她已經能行走自如了,只是侯府里莫名變得暗潮湧動,她才一直做戲到現在。
「舒玉傾也真是本事,算起來人也離開兩三個月了,這秦樓每日進賬的銀子還是只增不減。」女子嘴角的笑意淺淺,看見後門被人從裡面打開,風音親自迎了出來,微微一福:「老闆。」
上官愛聞言,負手而來,玉樹臨風:「老闆娘呢。」
「老闆娘在樓上和舒公子說話呢。」風音說著,一雙溫柔的眸子忍不住仔細的打量著上官愛,柔聲道:「今日瞧見老闆如舊,奴家們便也安心了。」
上官愛一路隨著她往裡走,嘴角的笑意淺淺:「我沒事,倒是這秦樓辛苦你們了。」
「有老闆這句話,奴家們便不會覺得辛苦。」
上官愛含笑點頭,這風音和珊瑚,一內一外,相得益彰。舒玉傾倒是不止會繡花數銀子,這知人善用的本事也是可以的。
遠遠地,上官愛越過月光疏影,看見了一襲紅衣正緩緩地的穿過花園往前樓去了。
風音見上官愛的目光淡淡的落在那裡,抬眸看了一眼,回道:「是雲雀姑娘。」
她居然還在秦樓。上官愛嘴角的笑意淺淺:「如今這后樓早就被舒公子重新安置過了,除了留了老闆和老闆娘的房間,便只有舒公子奴家和珊瑚了,餘下一位便是這位雲雀姑娘了。」
上官愛一路往舒玉傾的房間去,聽見風音說道:「雲雀姑娘現在是秦樓的花魁,千金一笑,一個月中也就只有初一和十五去前樓撫琴,平日里甚少出門。」
「她是你們老闆娘的人,自然是不同凡響的。」上官愛提著長袍一路往樓上去,語氣里聽不出什麼情緒,倒是讚歎風音蕙質蘭心。
只一眼,便知道她想要聽什麼,自己應該說什麼。
「到了。」風音停下腳步,退到了一旁。
上官愛剛要抬手推門,便聽見裡面似乎有打鬥的聲音,而且是越來越激烈了。不由得眉心一動,慢慢收回了手。
阿緋也聽不出了不對勁,連忙上前攔在了上官愛的跟前,低聲道:「主子小心。」
上官愛微微後退了一步,站在阿璃的身邊,一旁的風音也不由得緊張了起來,心說這好端端的又出什麼事了。
下一刻,便聽見裡面「哐啷」一聲,動靜很大,不知道是不是什麼桌案給掀翻了,阿緋不再猶豫,便一抬腳踹開了門。
屋裡,原本糾纏在一起的人,聽見動靜赫然回首,便看見上官愛負手而立,眉心深鎖。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分明的閃過一絲錯愕,接著就是淡淡的笑意。
眾人皆是一驚,只見慕容沖一襲絳紫色的長袍散亂著,正把一襲紅衣的舒玉傾壓在身下,兩人不知道做了什麼,舒玉傾的酥肩半露,長發散亂,躺在地上很是……引人遐想。
果真,聽見上官愛清冷的聲音說道:「老闆娘還真是好興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