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人間四月芳菲盡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轉眼已經是四月的春天，上官愛看著這後山似乎開不敗的桃花，若有所思。
自從阿緋傳來消息說慕容沖平安無事之後，她懸著的心終於算是落下一半了。而有些事情，也是時候該動一動了。
「小姐，該用午膳了。」蓮子跑來找她，「這幾日小姐心情好多了，奴婢也準備兩道小菜。」
「怎麼，今天的午膳有你做的菜。」上官愛抬手接了一片花瓣，轉身間揚起了袍角，嘴角的笑意淺淺。
蓮子見狀，開心道：「是啊，妹妹臨行前好好囑咐過我，一定要照顧好小姐的膳食。」說的無比自豪償。
上官愛不禁莞爾：「她的意思是，為了我的膳食，你還是離廚房遠一些的好。」
「小姐怎麼這樣說，奴婢的廚藝也不是那麼差吧……」蓮子撇嘴道，「不過上次燕公子說，秦王殿下想把五小姐帶去秦地，是真的么。」
「慕容亮一直以來就對上官琪情根深種，眼下這樣情況，我在寺里為太后超度祈福，她可是確確實實的在家中帶髮修行。」上官愛淡淡道，「秦王殿下那麼愛美人，怎麼會眼睜睜的看著她在家中受苦兩年呢。」
「那五小姐真的被帶走了怎麼辦。」
「蓮子，你覺得我真的會費盡心機的把她嫁給一個愛她的男人么。」
蓮子一愣：「可是，五小姐不是不愛他么？」
上官愛淺淺一笑，忽然停下了腳步，側首看著蓮子道：「看看上官玥就知道了，嫁給一個一心愛著自己的男人，日子也是很好的。」說著微微一頓，「那樣的福氣，她可消受不起。」
蓮子一愣，下意識道：「所以小姐一開始就沒想讓五小姐嫁給秦王殿下。」
上官愛抬手輕輕的彈她的額頭，轉身狡黠一笑：「你猜。」
蓮子捂著額頭，看見她走了連忙追了上去：「小姐您怎麼這樣呀，說話說一半。」
「聽說譚氏也病的不輕，這些日子，走的人也太多了……」上官愛忽然幽幽道，竟然有些不舍，「我佛慈悲，希望她能熬過去。」
「小姐在說大夫人？」
「不然呢，你們母女連心，少了誰也不好。」說著嘴角的笑意愈發的溫柔了。
清風拂動，樹林深處，有人影隱隱攢動，看著上官愛他們漸行漸遠。
「就是她。」
「聽說她身邊有高手。」
「兄弟幾個盯了幾日了，似乎並沒有帶會功夫的侍女在身邊。」說著聲音一沉，「不過我發現在她的院子附近藏了好些高手，很難靠近，似乎是燕家的人……還有其他還不清楚。」
「她身份複雜，這也是自然。」
「眼下就只有這裡，她總喜歡一個人來，最容易下手。」
那人點了點頭：「就這兩日吧，夜長夢多，等她下山了就不好辦了，叫齊人手，不能有閃失。」
那人應了聲：「這麼大的動靜，必定會京東寺里的和尚……」
「主子說了，不惜代價。」說完便轉身隱匿了蹤跡。
樹林中一陣簌簌的輕響，又復恢復了之前的平靜。
悟道。
上官愛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院子里坐著的男子，腳步微微一頓，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收斂了所有情緒，嘴角的笑意一如既往的淺淺的，淡淡的，掩藏了一切鋒芒。
慕容霄聽見腳步聲，回眸便看見了她站在那裡，起身走來，眸中的笑意淺淺：「又去後山了？」
「嗯，如今桃花開的正好。」上官愛淺淺的笑道，「倒像是最後的繁華了，所以想多看看。」
「你這樣喜歡這裡，不會真的悟了吧。」玩笑一般。
卻聽上官愛含著淺淺的笑意，驀然問道：「我若是真的悟了，你會放我遁入空門么？」
「不會。」想也沒想，「你若真的想吃齋念佛，我便陪你粗茶淡飯，可是你獨自一人遁入空門，我卻是說什麼也不會放手的。」
聞言，上官愛默了默。
慕容霄見她不說話，便拉著她的手腕往院子里走去：「看我給你帶了什麼來。」
女子跟在他身後走，垂眸看著他拉著自己的手腕，想要掙脫，卻還是忍住了。下一刻便看見了院子的樹下，有兩隻雪白的兔子正在吃草，很是乖巧柔軟的模樣。
「兔子。」上官愛終於離開了他的手，緩緩的走了過去，那兩隻兔子卻並不害怕的樣子，自顧自的吃著。
女子眸中的笑意愈發的柔和了，不禁伸手去摸，卻聽見辛姑姑柔聲提醒道：「公主小心，兔子也是會咬人的。」
「不礙事的。」慕容霄含笑走來，柔聲道，「這是農婦自己圈養的，一直很是溫順。」說著便蹲在了她身邊，輕輕的握住了她伸出去一半的手，慢慢的放在了兔子柔軟的身上。
女子微微一愣，欣喜的看著掌心下的兔子：「好可愛。」
「是啊，好可愛。」慕容霄在一旁，一雙深邃的眸子靜靜的看著上官愛含笑的側顏，正午的陽光映在她的側臉，描摹出這世上最美的容顏。
所謂傾國傾城，為了這樣一個女子，傾了又何妨。微微一愣，自己竟然會有這種念頭。
眉心，幾不可見的微微一蹙。
「王爺今天來，就是為了給我送兔子？」上官愛忽然側眸道。
慕容霄回過神，起身道：「春來朝務繁忙，我偶得了清閑，想起來還欠你兩隻兔子，所以上山來走走。」
「是么。」上官愛也起身道，「既然巧了，便留下一道用膳吧，正好蓮子的手藝一向不錯。」
慕容霄微微一愣，隨即笑道：「如此便打擾了。」
不久之後。
男子坐在飯桌前，含著一口青菜，皺了皺眉，卻不好就此吐了，只能勉強下咽：「是你一向如此重口么。」
上官愛莞爾一笑，拿著筷子看了看一旁蓮子：「我一看這香菇青菜和這燉豆腐就是你的手藝。」
蓮子聞言臉一紅，低聲道：「小姐怎麼知道。」
上官愛抬手用筷子輕輕的挑開那盤青菜旁邊一小塊還未化開的鹽快，笑道：「這樣的東西，可不是辛姑姑會留著的。」
「哎呀，怎麼會這樣。」蓮子說著臉頰緋紅，很是不好意思的看著慕容霄，「王爺恕罪，奴婢……奴婢廚藝還略有生疏。」
慕容霄這才知道，自己是又掉進了一個小小的陷阱，卻看著上官愛含笑的眸子，並不生氣：「無礙的，是本王自己未曾注意。」說著對上官愛道，「難怪這兩道菜你動都不動。」
女子含笑不可置否。
其實，我們也可以這樣和平相處，不是么。慕容霄想要說出口，卻還是生生的咽下去了。
兩人一席飯也就說了這兩句話，飯後上官愛要小憩，慕容霄不便打擾，便早早的告辭了。
辛姑姑見蓮子正整理飯桌，便走去幫上官愛拿了毯子，柔聲道：「其實奴婢看來，慶王殿下是真心在意公主的。」
「他只會在意自己求而不得的。」上官愛手中的佛珠輕轉，站在門口，看著樹下已經相互偎依睡著的兩隻兔子，「他以為將他們困在這裡我便會開心，卻不知道我只要看見他們在山林里奔跑的身影便會覺得開心。」
辛姑姑想了想，說道：「也就是說道不同不相為謀。」
「也可以這麼說。」上官愛回眸淺淺一笑，「姑姑打點一下吧，過幾日我們或許就要下山了。」
辛姑姑也不再多言，輕輕應了一聲，便轉身出去，帶上了一半的門扉。
武平侯府。
上官琳站在梅園的門口，深深一嘆：「都快四個月了，三姐姐不預備下山了么。」
「聽璟說，她在山上挺好的，約莫過陣子心情好了，便會回來了吧。」柳明月挺著大肚子，頗為笨重的樣子，可是她自己面容卻明顯沒有幾個月前那樣圓潤了。
想來是頗為擔憂上官愛的。
上官琳看一眼她的肚子，擔憂道：「我只是怕她來不及看著小侄子降生而已。」說著恍然想起了往事，「嫂嫂可知道，當初我娘生曉兒的時候可是驚險萬分，要不是有三姐姐，恐怕我娘和弟弟都早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竟有這種事么。」柳明月訝異道。
上官琳眼神一黯：「事情一言難盡，總之為此我才覺得那日她出事的時候自己好無能。」
柳明月聞言，微微垂著眸子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喃喃道：「我也是，那日聽璟說夜宴上的事情，只覺得肚子里孩子都在鬧騰著說我沒用。」當初，要是不是上官愛，她早就放棄了上官璟了，哪有今日。
「所以這些日子我想了想，我想去從軍。」上官琳忽然說道。
「什麼？」柳明月一驚，肚子也跟著一抽，一時艱難的撐著身子，「哎呀……」
「嫂嫂怎麼了？」上官琳見狀，嚇了一跳，趕緊扶住她，慌張道：「我不過說一句想去從軍，沒有那麼嚇人吧。」
柳明月搖搖頭，額上瞬間便出了細密的汗。正好梅園裡蓮心遠遠地看見了，連忙跑了過來：「少夫人怎麼了？」
「好像是動了胎氣。」上官琳扶著柳明月慌忙道，「你照顧她，我去請胡大夫來。」
「好。」蓮心扶著柳明月站穩，「少夫人隨我進去歇著吧。」
柳明月點點頭，聽見身後有個聲音問道：「怎麼了？」
不知為何，蓮心看見匆匆而來的上官岩，心中一怔，似乎有些抵觸：「少夫人好像動了胎氣。」
上官岩跑過來，看見柳明月臉色不好，想也沒想的就一把抱起了她笨重的身子，女子一愣，一時間竟然有些吃驚的看著他。
蓮心見狀，只能回首引路：「隨奴婢進來吧。」
上官岩一言不發的抱著柳明月進了她原來暫住過的屋子。
柳明月靠在床上，因為肚子一陣陣的痛，不能自已。一隻手一直緊緊地握著上官岩的手，注意力卻是全在自己的肚子上。
「你會沒事的，不要害怕。」不知為何，上官岩的臉色也很是不好，緊緊地握著柳明月的手，「大夫很快就來了，沒事的，明月。」
驟然一聲，柳明月又是一愣：「堂哥……」卻正好對上他焦急的眼神，似乎不小心知道了什麼，深深一怔，肚子又復痛了起來。
「明月！」上官璟匆匆趕來，一眼便看見了坐在床邊握著柳明月手的上官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