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我走不出你的世界
雪,又下雪了。
明明破曉時分還看見了東方天際的陽光,可是此刻她嫁衣披身,站在一人高的銅鏡前,側首看向窗外的時候卻分明有雪花落下。
「小姐,你今天真美。」蓮子一邊幫她蓋好紅蓋頭,一邊贊道。
上官愛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淺淺一笑:「只是下雪了,不知道王爺路上是否好走。」
「才開始下,不礙事的。」蓮子說著輕輕的攙扶著她,「多虧了老爺一力支持,大夫人才沒有得逞,小姐終究還是做了慶王妃。」
上官愛隔著紅紗,站在門前看著簌簌的落雪,此時已經是二月初,卻尚有飛雪穿庭樹作飛花償。
「這樣看起來,倒像是被風吹散的落梅。」女子的聲音婉轉柔和,滿滿的都是歡喜。
蓮子站在一旁笑道:「小姐喜歡梅花,也喜歡雪,這樣好的景色送小姐出嫁,不是最好么。」
上官愛隔著紅紗看著清冷的梅園,終究還是笑道:「是啊,很好。」
大喜的日子,只她跟蓮子兩人站在廊下,等到迎親的喜娘接她出侯府大門,這是譚氏的態度,也是眾人的態度。
就算是她成了慶王妃,也依舊不招人待見。上官遠峰一力保她做了慶王妃,也只是想要給早逝的朝和公主一個交代而已。
吉時快到的時候,喜娘來了,一道來的還有譚氏母女。
「母親。」上官愛微微垂眸,低眉順眼。
上官琪聞言,上前拉住她的手,一臉的不舍:「還想著三姐姐能多陪陪琪兒,誰想轉眼就嫁人了,琪兒好捨不得三姐。」
「琪兒。」上官愛輕輕的握著她的手,在這個家裡,只有這個最小的妹妹對她最好。
譚氏走來,或是不好當著喜娘的面冷言冷語,還算客氣道:「今後你就是慶王妃了,要好好照顧王爺,盡自己的本分,不要讓人說我武平侯府的女兒失了家教,知道么。」
「是,女兒知道,請母親放心。」
「嗯。」譚氏點了點頭,便聽見喜婆在一旁笑道:「下雪了,還請王妃隨老身來吧。」
上官愛抿唇,點了點頭,一旁的蓮子便上前扶著她。聽見上官琪哽咽道:「琪兒會去王府看望姐姐,請姐姐保重。」
那時,上官愛心中滿滿的感激,覺得甜而暖。連落下的雪花也是極美的。
侯府門前,上官愛一襲嫁衣款款而來,一眼便看見了坐在高頭大馬上的慕容霄,鮮衣金冠,俊美的仿若神祗。見她出來,便連忙翻身下馬,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微涼。
「愛兒,你今日真美。」
上官愛只覺得胸口小鹿亂撞,握著他的手,臉頰微紅,卻是喃喃道:「可是下雪了,原本還以為是晴空高照的好天氣。」說著抬手拂去他肩上的飛雪,「還沾濕了你的喜袍。」
「沒關係。」男子的聲音溫柔繾綣,含笑的眸子情誼滿滿:「你喜歡不是么,老天爺一定是知道你喜歡,才特意吹雪送你出嫁的。」
上官愛一雙清澈的眸子隔著紅紗看著他,莞爾一笑:「嗯。」
聽見他在耳畔低語:「今後你便是我的王妃了,愛兒。」
今後你便是我的王妃了,愛兒……
我的王妃……愛兒……
王妃……愛兒……
愛兒。
「不要!」上官愛一下從夢中驚醒,眼前的景象赫然還是梅園的閨閣。心,驟然一松。
有人匆匆推門進來:「小姐,你可算醒了。」蓮子匆匆而來。
上官愛看見她,這才緩過神來了,也才發覺自己的頭昏昏沉沉的,有些難受。
「我……怎麼了。」
蓮子連忙倒了茶來,小心翼翼道:「小姐昨夜受了風寒,已經睡了一整天了,眼下天又黑了。」
上官愛拿著杯子的手一顫,赫然想起了自己暈倒前的情形。慕容霄站在自己的面前,那雙深邃而眸子看著自己問她「為什麼」,然後自己的沒了意識,只有漫天的的飛雪……
「小姐,你沒事吧?要不要叫胡大夫來。」蓮子見她臉色蒼白,擔憂道。
上官愛搖了搖頭,然後把杯子遞給了她:「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可是……」
「出去。」上官愛又復縮進了被子里,悶聲道,「吩咐下去,梅園不許人叨擾,誰也不行。」
蓮子聞言,張了張嘴,想說大家都很擔心她,還有二公子昨夜回來之後喝了好多酒還很老爺吵架了……可是看她這個樣子。暗自一嘆,她心裡的苦又有誰能體會。
何至於事已至此還要什麼都要她去承擔。
「是,小姐放心,奴婢不會讓人來打擾的。」蓮子說著轉身出去了,其實,她最想的問的是,阿緋去哪兒了。
連阿璃也不知道。
一室寂靜,寂靜的可以清晰的聽見外面落雪的聲音。
上官愛縮在被子里,屋裡已經點了兩個火盆,可是她還是覺得冷。
那一夜,她睜著眼睛躺在床上,一夜未眠。她怕,自己一閉上眼睛又是那些夢境。
眼中酸脹為乾澀:慕容霄,我竟走不出你的世界么。
都說瑞雪兆豐年,那麼今年這年一定很豐。
玉府。
慕容玉裹著一襲寬大的雪貂大氅,獨自坐在廊下喝酒,一旁站著的朴風一臉的擔憂。
外面還在下著雪,他就算是這樣廊下煮酒,煮了一夜也是會在生病的。
「你怎麼一大清早就在喝酒。」燕允珏和燕凝霜冒雪而來,轉眼已是大年初二,可是眼下卻沒有一絲新年的氣象。
聞言,朴風幽怨道:「哪裡是一大早就在喝酒,明明是已經喝了一夜了。」
「什麼?」燕凝霜一愣,快步走來就要奪慕容玉手中的杯子,「你瘋了么,想要做大楚王朝第一個在新年裡喝死的王爺?」
「不要管我。」慕容玉拂開她的手,聲音雖然有些浮,但是尚算清醒。
燕允珏定定的看著他,然後一撩袍子坐在了對面,抬手倒酒:「我陪你。」
「二哥?」
「朴風,去再拿一壺酒來。」燕允珏吩咐道。
朴風見狀,頓時恨不得清淚兩行,原本先說來一個理智的勸一勸,怎麼偏偏的有多了一個。
燕凝霜站在中間,看了看慕容玉,又看了看燕允珏,終究一跺腳:「算了,我不管你們了。」說著便坐在到了一旁:「朴風,給我拿個手爐來。」
「是。」朴風無奈,只能轉身去了。
慕容玉抬手跟燕允珏對酌的起來,聽見燕允珏清冷的聲音說道:「如今這靈都里,就武平侯府和慶王府兩頭熱鬧,眼下明眼人都知道了皇上的意思,這風向,只一夜就變了。」
「我知道。」慕容玉仰頭一飲而盡,他手心的傷竟然還沒癒合,「我傷心的不是這個。」
燕允珏眉心微蹙。
前天夜裡,上官愛驟然暈倒,慕容霄驚慌失措的模樣他們都瞧見了。慕容玉想要送上官愛回府,可是慕容霄卻是抱著不放。一句「她是本王的未婚妻,請五弟自重。」便叫慕容玉名不正則言不順。
他自然是傷心憋屈的。
「武平侯府雖然還是迎來送往的,可是梅園卻是謝客的。」燕允珏看著杯中的暖酒,「她把自己關起來了,誰也不見,如今她是素安公主了,又世襲軍侯,當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燕凝霜聽到這裡,眼皮抬了抬,看見朴風拿了酒壺和手爐來,伸手去接了手爐暖在懷中,終究一言不發。
慕容玉輕輕一笑:「是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可以不見任何人,但是卻違逆不了父皇。」說著無奈的看了一眼燕允珏:「我也是一樣的。」
「玉,我們還尚有希望,可是她呢?」燕允珏忽然有些生氣,「你我可以在這裡沒借酒澆愁,她呢?」
慕容玉看著他,清冷的眸子一片荒涼。
「她如今已經是慕容霄的未婚妻,皇上的意思是要儘快辦。到時候她便是覆水難收。」燕允珏深深的看著他,「就算有朝一日我們贏了,但是她卻回不去了,現在的她把自己關在院子里,不是因為傷心,是因為絕望!你明不明白!」
慕容玉看著他,想到上官愛那夜縮在阿緋懷中的模樣,想到她看著慕容霄的眼神,想到她現在獨自一人在梅園,想到她說的那個夢……下一刻便覺得心如刀絞。
「該死!」慕容玉豁然起身,身形還有些搖晃。驚了燕凝霜一下,抬頭看他:「你要做什麼。」
「我要去看她,我要陪在她身邊。」慕容玉說著便踉踉蹌蹌的往雪裡去,卻是腳下一滑,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
朴風見狀趕緊扶住他,憂心道:「我的王爺唉,您小心著點兒。」
「放開,別攔著我……」慕容玉抬手就要拂開他,聽見他趕忙說道:「奴才哪裡有攔著王爺呀,王爺您是醉了,連道兒都走不好還想去哪兒呀。」
慕容玉卻是聽不見一般,就要推開朴風往外走。朴風又死拉著不煩個,兩人一時之間竟然在雪天里糾纏了起來。
燕允珏靜靜的看著,拿著酒杯的手越來越緊。只見他忽然起身往慕容玉走去,燕凝霜一瞬間只覺得他周身寒氣逼人。
果真,下一刻便見他把溫熱的酒潑在了慕容玉的臉上。燕凝霜怔怔的看著,然後撇開了眼睛。
「醒了么。」語氣森寒。
慕容玉一身狼狽的看著他。
「你這樣子只會叫她失望。」燕允珏冷冷道,「叫那個一路幫你,信任你的上官愛失望。」
那一刻,慕容玉一雙清冷的眸子,寒氣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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