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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人各有命

  晚上,夜深人靜,我獨自靜坐於藏經閣,放出凈空父子,凈空不解道:「那倆人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一個一直找,一個一直躲啊?」


  「一山難容二虎,一個是先皇,一個是當今的聖上,你說他倆是什麼關係?」


  「啊?你是說普賢他是……」


  看著凈空啞然失色的樣子,我突然心念一動,淘起氣來,在他光頭上就彈了一個腦瓜崩,笑道:「真聰明,猜對了。」


  凈空的心思已完全顧不上和我計較,揉著頭吶吶道:「怎麼會?先皇不是已經燒死在皇宮裡了嗎?」


  我一揚眉毛道:「那不過是先皇使的金蟬脫殼之計罷了,當今聖上何等聰明,這種小伎倆怎麼可能瞞得地過他?」


  凈空一下湊到我跟前,瞪圓了雙眼問道:「你是說墓里葬的人不是先皇?」


  「嗯。」我讚許地沖他點了下頭,師兄可算是開竅了。


  「當時只不過是迫於形勢,順水推舟,召告天下就是為了掩人耳目,好名正言順地登基繼位,你還道他真的那麼好騙?」


  凈空眼珠轉了轉,好象發現了什麼大秘密似的笑問道:「誒?我怎麼覺得你好象很欣賞當今聖上的啊?」


  我也不避諱,直接點頭道:「沒錯啊,這麼勤政愛民的好皇帝我當然欣賞了。」


  凈空這鬼魅馬上撲到跳腳道:「可他當初是起兵造反吶!」


  我瞧他那大驚小怪的樣子,甚覺好笑,便含笑道:「那又怎樣?要知道,當初立長孫為儲,他雖心有不甘,但也能從大局著想,盡心儘力為朝廷出力。先皇繼位后,縱有一干人等的一再慫恿,也未能讓他起兵呀。


  倒是他那侄兒,一直忌憚著他這位皇叔,想方設法的要除去他。而導致他最後下定決心起兵造反的,恰恰是先皇的削藩。那所謂削藩不過是個名頭,先皇針對的其實就是他這位四皇叔。


  人已為刀俎,我為魚肉,換做是誰也不會輕易就範、任人宰割吧?更何況就算是就範了,真的就能被放過嗎?我看未必。」


  「為什麼?」凈空大惑不解,一臉呆萌的看著我。


  我笑著給他解釋道:「師兄,你想,一個處處比自己強,更適合坐在皇位上的人活在你身邊,你是不是會惶惶不可終日,總覺得是個威脅?

  即使人家壓根無心奪你的位置,怕是你也不會相信。正所謂疑鄰偷斧,無論人家怎麼做你都會覺得人家在覬覦你的位置。所以說皇叔不死,先皇怎麼可能放得下心?他那個寶座又怎麼能坐得安心呢?」


  「可是先皇不是對他皇叔很好嗎?並且聽說兩軍對壘時,都吩咐不要取他性命的嗎?」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既想作婊子又想立牌坊』吧!他是沒想到四皇叔能勢如破竹,那麼快就讓他丟了皇位,還想著用他的仁慈做給世人看呢,簡直是天真!」


  不知不覺中,我的口氣變得有些生硬,凈空有些不適應,靜寞了片刻,質疑道:「凈心,你這樣說他是不是有點刻薄啊?」


  我白他一眼,道:「我可沒冤枉他,他若真是不在乎皇位、仁厚愛民,為什麼不能者為帝,將皇位直接禪讓出去呢?說到底,還是貪戀皇權罷了。既然大家都一樣,那就是一丘之貉,誰都高尚不到哪去。」


  凈空張著嘴翻著眼珠琢磨了半晌,也覺得是那麼個理,點頭問道:「那你現在到底是要幫他們倆誰呀?」


  「誰都幫,也誰都不幫。」我一字一頓、擲地有聲地說。


  凈空聽得糊塗,拉了我問:「凈心,你這都什麼意思啊?你師兄我愚鈍,聽不明白你這彎彎繞,別給我整這雲里霧裡的,快往明白里說。」


  「嗯,這麼跟你說吧,他們一個於我有恩,一個是我欣賞的人,我保普賢平安,開解當今聖上,就是在幫他們。但我不會幫著普賢去搞什麼復辟,更不會幫著聖上去斬盡殺絕,這就是所謂的不幫。這回明白了嗎?」


  凈空還是有些不解,質疑道:「普賢都已落魄至此,還能有心去復辟嗎?」


  「如果他一直落魄下去,當然不會,能保住性命已算是燒高香了。可是,你不了解人心,如果他知道了我的本事,難保他就不會起了反攻倒算的心。


  我倒不是說他不是好人,相反,我認為他本質還是很善良的一個人,這也是我要幫他的根本。


  我只是覺得他不是做帝王的料。與當今聖上相比,還是現在的皇上更適合這個位置。


  普賢若是做了皇上,且不說他的皇位能不能坐得穩,就是治理這諾大個國家,怕是也做不得遊刃有餘,反受其累,到時害人害自己不說,受苦的還是百姓。」


  「這我就明白了。」凈空咂巴著嘴點頭道:「不過,理是這麼個理,只是你能一直保著他嗎?你不打算走了嗎?」


  我抻了個懶腰,慵懶道:「走是一定要走的,只是看來得拖些個時日了,我得讓普賢在寺中的地位穩固些了再走,最起碼不能讓他老無所養,受人欺負不是?」


  凈空聽了,眉頭舒展,莞爾道:「我是沒問題,反正你去哪我就去哪。」


  事情就這麼愉快地敲定了。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我每天都帶著普賢在方丈堂里處理事務,讓他旁聽。因我事先有話,大家對他都恭敬有加。開始的時候,普賢還有些不適應,略顯局促不安,但很快就找到了感覺,安之若泰起來。


  漸漸的,我開始有意問詢他的意見,認為沒問題,就按他的處理意見辦,到後來乾脆直接讓他處理,我來旁聽。


  日子就這樣轉眼過了二個多月,普賢跟大家也都熟稔起來,是我可以放心離開的時候了,唯一讓我掛心的卻是那日突然離去的美髯公。


  當日,侍衛在他耳邊說的話我是聽到了的,「北方邊境,阿魯台進犯。」這個勤勉的皇帝一刻不停留的,把自己的健康安危都放在了腦後,就那麼急急地走了,怕是又要為國事操勞了。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不免會望著窗外那深沉的夜色發獃。思忖著,也不知他現在怎樣了,他那看似健壯的身體其實已外強中乾,全靠一口精氣神支撐著,若不好好調理,恐怕……我有些不敢往下想。


  這二個多月,我其實也是在等,等他回來找我,或是派人來取香茶,可是總未見動靜,或許是他太忙,或許他並不信我,或許……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吧。想到最後,我只能無聲地嘆息,人各有命,我又怎能逆天而行,去隨意改變別人的命運軌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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