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疑案(六)
我微微一笑,道:「答應了的事,怎麼會食言呢?」
「好好好,言而有信,好!」丁老爺說著,就過來要把我往後院拉,「還沒吃飯吧?有什麼事吃了飯再說。」
我忙頓住腳步,道:「丁老爺,您不必客氣,我是吃過飯才來的,您直接帶我去靈棚就好。」
「哦,這樣啊。」丁老爺停住腳步想了想,道:「也好,那就先去靈棚。」
我隨著他進了靈棚,只見一口大紅的漆棺停放在裡面,有個披麻戴孝的十五六歲的小丫頭跪在一旁,我猜應該是那小妾活著時侍候她的丫鬟吧。
果然,見我們進來,小丫頭急忙站了起來,低眉垂首施了一禮,道:「見過老爺。」
丁老爺擺擺手,道:「阿香,這是凈心方丈,今晚要在這裡為你主子守夜誦經,你要好生侍侯著。」
「是。」那個阿香低著頭又施了一禮,恭恭敬敬地答道。
有僕人過來拿了兩個蒲團放在一側,丁老爺陪我坐下,聽我念誦了一遍《地藏經》,唏噓慨嘆了一番后就回去歇息了。
夜深了,我看到阿香垂著頭跪在那裡,頭一磕一磕的,直往地上撞,便說:「你折騰了這一天,想來也是累了,快回去歇著吧,這裡有我就好。」
阿香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忙端正了身子跪好,道:「啊呀,那怎麼使得?老爺會怪罪的。」
「不礙事,你去吧,有事我擔著。」
小丫頭聞言十分開心,「真的?那就多謝您了,明兒一早我早早過來替換您。」
「好。」我笑著點點頭。
阿香忙給我磕了個頭,歡天喜地要跳起來,結果因為跪得太久,腿麻了,沒蹦起來,「哎喲」了一聲,腳一軟,歪歪斜斜地跌坐在了地上。
小丫頭用拳頭使勁捶了捶腿腳,這才撐著地費力地站了起來,揉著腿一瘸一拐地走了。
哎,誰家的孩子,父母看了,不知得多心疼。我搖搖頭,嘆息了一聲。
我看人走遠了,才把凈空放了出來。
我嘻笑著打趣他:「師兄,你看現在多好,別人看不到你,你反倒是最自由的了。」
凈空瞅著我一皺鼻子道:「你是不是又打什麼歪主意了?」
我嘿嘿的笑出了聲,搖頭晃腦道:「果然,知我者,凈空也。」
凈空在靈棚里溜達著四處觀望,得意道:「那當然了,有什麼事求你師兄,儘管說。」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怕你在捲軸里呆得憋悶,讓你出來透口氣。這裡宅院大,趁著天黑,你正可以在這宅子里好好轉轉。」
「哦。」
凈空老實地點著頭,卻沒有要出去的意思。我看他這是要陪我守夜的節奏啊,便不動聲色地對他說:「師兄,你現在多自在啊,想去哪就去哪,就連偷聽都可以站在別人身邊正大光明地聽,我想就是穿牆而過都不在話下吧?」
凈空果然來了興緻,急著跟我求確認,「真的嗎?真的可以穿牆而過嗎?」
我歪著頭壞笑著慫恿他:「試一下,試一下不就知道了嗎?」
「你可別騙我了,還穿牆而過呢?要是過不去,那還不得疼死我啊?」凈空不信,可心裡又痒痒的,摸著頭,猶猶豫豫的踟躕不前。
我一跺腳,道:「我是凈心誒,是你師弟,我還能騙你?」
凈空拿捏不準,撓頭道:「就因為是你,我才不放心呢!」
氣得我白了他一眼,也不管他樂意不樂意,推著就把他塞到牆外去了。
「太好了,還真的是呀!」不一會兒的功夫,凈空就穿牆回來,興奮地大叫,「我現在喜歡做鬼了,我覺得做鬼挺好的。」說完,不待我說話就迫不急待地轉身穿了出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覺得十分的好笑,這鬼叫他當的,這麼多年竟吃苦受罪的出大力了,一點便宜都沒占著。
笑夠了,靜下心,盤坐在蒲團上打起坐來。
這個大宅院,我第一眼看到它時,就發現它的後院上方籠罩著一團黑氣,不是個乾淨的所在。
而這裡白天人來人往,不好行事,所以才找了個守夜的由頭,只待夜深人靜時去查看個明白。
不想凈空執意跟來,倒省了我的事。反正他閑著也是閑著,正好由他代勞。
想起剛才他那興奮的樣子,忍不住又笑了一回,不管怎麼說,他終於找到了做鬼的樂趣,於他,是件天大的好事。
正美著,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嘆息,一陣旋風刮過,靈棚里的燭火「噗」的熄滅了。
有情況!
我穩坐不動,悄悄地睜了眼,斂了眼中的華光去看。靈棚里除了棺材、紙人、紙馬,一個活物都沒有,可溫度卻明顯降了許多,陰森森的,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吱.……嘎吱……
一陣指甲刮木板的聲音從身後的棺中傳來,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尤為突出,令人毛骨悚然。
我凈心一聽,那聲音又沒了,剛要轉身去看,項上突然一涼。我抬手去摸,同時猛一回頭,卻見棺材蓋已不知何時被挪開了。
我一個瞬移來到棺材前,往裡一瞧,大吃一驚,裡面意是空的。
這時,項上又是一涼,似乎有人在往上面吹氣。
看來,這是在和我玩捉迷藏啊!
我重又坐到蒲團上,閉目打坐,乍開了全身的毛孔,整個靈棚里的角角落落,每一樣東西便都落在了我的感知中。
只見一個身著殮服的年輕美貌女子,飄在我身後,俯下身子側過頭來正仔細地打量著我,看了半晌輕嘆道:「好俊俏的小和尚。沒想到我一個做妾的,到了到了竟有如此的福分,有這等如玉一般的小師父來為我超度,此生也算沒白活了。」說著,就伸手來要摸我的臉。
我冷笑一聲,「是嗎?那就讓我好好超度超度你吧!」
一偏頭躲過她的鬼手,伸出兩指,快如閃電,夾住她的手腕,一抖腕子將她大力摔在地上。
「啊呀,小師父,我並無害你之心,你為何如此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