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我是哭著讀完這封信的,靈兒,原來師父竟然是靈兒!他一個普通人是怎麼活過這千年的?為了我的一句話,熬費了他幾世的生命,真的值嗎?
我忽然覺得自己就是個罪人,看似我為了大家做了很多,可其實他們為我做得更多,是我害了他們,他們為我,不值。
夜深了,幾聲貓頭鷹的叫聲把我從悲痛中喚醒。
藏經閣!我突然想起了還沒去那裡看看呢!燭龍不會還在地下等著我呢吧?
我瞬移到藏經閣,青銅鎖依然掛在門上,而鑰匙已不知所蹤,我哪裡還顧得上那許多,一手將鎖拽掉,直奔牆上的捲軸而去。
心念一動,卷面上流光一閃,瞬間縮成拇指大小,被我收入懷中。按動機關,挪開石板,毫不遲疑地跳了進去。
還是從前熟悉的路線,當我出了通道,進到祭壇的時候,感覺一切恍如昨日。
我只是掃了一眼面前這曠世的傑作,便瞬移至槨內。槨內除了石棺還乖乖地杵在那兒,棺蓋早掀翻在了一旁。我跳上去往棺材里瞧,除了那堆寶物,竟沒有燭龍的影兒。
我失望地跳下去,從槨內退了出來。回頭看著那巨大的石槨,心裡有一萬個不甘心。
對了,去它家瞧瞧!
我移到滑道入口處,向裡面看了看,便手腳並用,使出我的壁虎大法順著滑道原路上到那段通道。通道旁到處是散落的碎石,想來就是當初燭龍為了找我用身子撞碎石壁留下的了。
延著通道往裂隙的方向走,拐角處,我那個「到此一游」的印跡還赫然嵌在那裡。往事湧上心頭,讓我更想快一點見到燭龍。
這回我可不那麼蠢了,速度控制得剛剛好,一個瞬移,已到了通道的出口,就是那個被燭龍擴了一大圈的裂隙。
我踩著碎石鑽過去,那個久違了的阿鼻地獄終於再一次呈現在眼前。深淵中濃霧依舊瀰漫,水聲陣陣,卻不見燭龍的身影。
它在哪?難道沒和凈空一起回到現在,而是遺失在了錯亂的時空中?天啊,那我們再見面的機率豈不幾乎為零?
希望落空,說不出的委屈湧上心頭,我忍不住大吼了一聲「燭龍」,來渲泄一直壓抑著的悲傷。
我垂足坐在天坑邊上,凝望著遮掩了一切的濃霧,回想著和燭龍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
腦中閃現它第一次帶我和離來這裡時,盤卷著身子觀察我的樣子。那次,若不是因為離發現了那截燃燒過的木棒,把事兒給攪了,沒準我當時真就為了面子一時糊塗跳進這萬丈深淵了,也許真就一了百了,也就沒了後來的那許多事。
當初被瑤塵吸了血,昏厥過去,燭龍也不知是怎麼把我弄到捲軸里去的?我出了捲軸后,它就纏在神樹上那麼緊張兮兮地看著我,任我在這深淵的半空之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來回折騰,直到我身輕如羽,能自如控制方向了,它才用雜耍般的動作來表達了自己的喜悅。
它對我的感情是最最真實和深刻的,我很懷念。
可是,這個不會說話的朋友啊,你到底在哪裡?我很想下去看看,那萬丈深淵之下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燭龍你會不會正在裡面睡大覺?
可是我怕了,不敢冒這個險了,我怕外一又落到另外一個時空,凈空那一對父子可怎麼辦?凈空已經夠慘了,我不能讓他再經歷苦難了,我覺得自己有責任讓他們父子過得好,過得有尊嚴。為了身邊的人,我不能再冒失地去涉險了。
我雙手掩面,心裡反覆地默念著「對不起」,同時,也許下了誓言:「燭龍,等我了了心愿,若你還未出現,我一定下去找你。」
我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濃霧縈繞的深淵,毅然轉身原路返回。這次,我沒了來時的焦急,步伐多了一分穩健,心變得更加堅定了。
「燭龍,我就在神龍寺,我等你回來。」
出了藏經閣,皎潔的月光灑在院子里,樹影婆娑。兩聲貓頭鷹叫,引得我抬頭望了過去。
還是那隻熟悉的孤獨的老貓頭鷹,可能是剛抖了身上的羽毛,滿身的羽毛還乍乍著,看到我在看它,竟忘了收攏,就那麼乍著毛,瞪著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看著我,傻傻的。
難道它認出我了?
記得我剛上山時它就在了,這樣算來,怎麼著也有十歲了吧?沒想到它的壽命竟如此之長,還真是高壽呢!
這樣一想,不免又多看了這個老壽星兩眼。
回了方丈室,收拾好床鋪,想著今天的事也是有些怪,冥冥之中似乎有神明指引一般,真是無巧不成書,封在塌下的信偏竟被我一個馬趴給發現了……
迷迷糊糊地想著,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極其安穩。回了寺里,心就象是靠進港灣里的小船,安定得很,就算外面有再大的風浪也與我無關了。
不知睡了多久,外面傳來左一下右一下撓門的聲音。我激靈,騰的從塌上蹦了起來,象只野獸一樣伏在塌上,側耳聆聽。
「別撓,別撓,到別處玩去,師叔睡覺呢!」是凈空壓低著聲音說。
「師父,師叔怎麼這麼懶啊,太陽都曬屁股了,念慈都起來了,他怎麼還不起啊?」念慈奶聲奶氣的抱怨。
「師叔累了,別吵,讓他好好休息。」
「可念慈還想跟他玩呢!」一聽聲音就知道這孩子噘嘴了。
「你喜歡師叔啊?」
「當然喜歡啦,他長得那麼好看,誰不喜歡啊?」
這個小傢伙!
我笑了,趕緊穿好凈空的僧袍,移步至門前,猛的將打開。兩人一起扭頭來看,一大一小,動作整齊劃一,可真是父子啊,這麼有默契!
兩人被抓了包,都不好意思起來,凈空忙著解釋說:「吵著你了吧?這孩子喜歡你,一大早上就嚷著要來找你玩,剛才沒看住就自個兒跑來了。你昨晚睡得還好嗎?」
我把著門,笑著微微點頭,「好。」
再看那小傢伙,剛才挺勇猛的,這會兒不知怎麼反倒慫了,扯著凈空的手,躲在他身後,只露個小腦袋,食指放進嘴巴里吮著,獃獃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