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恩人
走廊里的水湧進去把人給頂到了棚頂,我浮上去攔胸橫拖著把人從裡面給弄了出來。
那人的身體冰涼,但我能感受到他微弱的脈動。我控制著上浮的速度,一點一點地把他帶上了海面。隨手抓了塊飄浮著的木板,把人放上去。
剛才只顧著救人,也沒看,這會兒一瞧才發現,救的這人竟然還是個認識的,是猴子!
這傢伙的命可真大!
我趕緊緊急施救。又是按胸脯,又是拍後背,忙忙活活了好一陣后,這瘦猴子終於翻著白眼,咳喘著吐出了一肚子的海水,活過來了。
這時,船上有人發現了我,大喊起來,隨後所有的船都象接到了命令似的,齊刷刷的一起向我靠過來。甲板上聚滿了人,大家都在為我們歡呼。
我抬頭望著那一艘艘的船,看著雀躍的人們發自內心的喜悅,我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跟他們貼近了。
有艘大船率先放下一隻小船,上面有兩人奮力划船過來接應我們,我連忙推著木板迎過去。
到了近前一看,划槳的人竟是換了兵士裝扮的馬歡和王景弘。
「小恩公,您太帥了,這回您不只是我一個人的恩公,而是我們所有人的恩公了,我馬歡服您!」這個滿臉絡腮鬍子的粗魯漢子伸出兩個大拇指,撇著大嘴真誠地說。
王景弘也伸出拇指,尖細著嗓子說:「沒錯,馬歡兄弟說的是,您是我們所有人的恩公,我王景弘也服您!」
我沖他們淡淡地笑笑,用手指了指瘦猴。
瘦猴剛緩過來,還有點虛,且驚嚇過度,哆哆嗦嗦,渾身軟得象攤泥,自己壓根就不會動了。他倆便一人伸出一隻手,我在後面托著,把他弄上船。我自己則雙手撐住船幫,一個翻身滾進船里。
這時,雨徹底停歇了,海面上風平浪靜,就象剛剛那一切壓根就沒發生過似的。
這兩人體力恢復得不錯,把船劃得飛快,很快就回到了大船那兒,掛好了繩索,小船被穩穩地拖上大船。
我剛一跳上甲板,鄭公公就帶領著眾人給我跪下了。我大驚,忙去扶他起來。
鄭公公不肯,異常認真地說:「恩公,您今日不顧個人安危,出手相救,您就是我們大家的救命恩人。之前若有什麼不周之處,還望您海涵。今後,若有什麼需要,您就儘管說,只要咱家能做到的,定將萬死不辭。」
我沉默了片刻,輕聲道:「我只求你們日後能夠守口如瓶,不要把我的事說出去就算是對得起我了。」
「啊?您不是啞巴?」
不只是鄭公公,所有在場的人都愣住了,吃驚地看著
我。
我無視了人們的反應,只直視著鄭公公的雙眼,認真地問:「能做到嗎?」
鄭公公似乎沒反應過來,若有所思地看著我,愣了那麼一瞬,馬上說:「好說,馬歡,這就傳令下去,任何人都不能跟外人提起恩公,無論是誰,說漏一個字,殺。」
「是!」
「謝了。」
我再去扶他,他才肯起來。
我看了一眼海上的船隻,原來足有二百多艘的船隊,如今只剩下不足百艘,想起那些不幸罹難的人,心下悲凄。
鄭公公拉著我的手說:「恩公,您忙了這許多時候,也該累了,快去歇息一下吧。我已經讓人去簡單準備了些飯菜,等做好了,我差人去叫您。」
我點頭。有兵士過來給我帶路,我跟著走了幾步,終是不安心,扭頭對他說:「鄭公公,等吃完了飯,我想給故去的人做場法事,可以嗎?」
鄭公公的眼睛往我頭上瞟了眼,驚喜道:「當然可以,再好不過。」
我點頭,跟著兵士去了一個房間,比先前那個房間簡陋很多。不過,我不在乎。真是累壞了,倒在床上,幾乎頭一挨枕頭就昏天暗地地睡了過去。
睡夢中還是在海里不停地救人,到處都是被海水泡腫了的屍體,疲勞得要死,最後突然對上了一對烏黑的大眼,莫名覺得熟悉,心裡一驚便醒了。
躺在床上,心還在突突地跳,一時不知身在何處。打量著不大的房間,想了半晌才想起已經回到船上了,心這才慢慢安定下來。
口渴得厲害,一眼看到床邊柜子上放了把水壺和一隻水碗,趕緊倒了一碗,幾口喝了,坐在床沿上正發獃,走廊里由遠及近傳來了踢踏的腳步聲。
聲音在門前戛然而止,緊接著響起了「噹噹當」的敲門聲。
「誰?什麼事?」
「恩公,飯好了,公公請您過去用餐。」
我開門隨著兵士去了一個飯堂,一進門,唬了我一跳,裡面烏泱泱的,至少得有七八百號人,我正納悶,不會是全船的人都在這兒了吧?就聽帶路的兵士高聲喊道:「恩公到!」
所有人都唰的站了起來,向我行起了注目禮。
先前與我吃過飯的那幾個人單獨坐在最裡面的一張大桌子旁,此時,也站立起來,沖我行抱拳禮。
「啊呀,恩公,您可來了,就等您了。」
馬歡快步迎上前來,笑嘻嘻地一把挽住我的胳膊,熱情地把我帶到鄭公公身邊,將我按下坐好。我一看,還真是,桌上的飯菜一口沒動,而且不只是這桌沒動,其它桌也一樣。
「你們太客氣了,吃口飯而已,不必如此。」
「誒,那怎麼行,今天若是沒您,我們的命恐怕就全沒了。大家只是想表達一下對您的謝意,比起您為我們做的那些,簡直太微不足道了。」
「我很難過,沒能救出所有人。」
「您已經儘力了,我們感激不盡。」
「這沒什麼,無論是誰遇到了都會那麼做的。」
鄭公公搖頭道:「不是所有人都會象恩公您這樣為了別人的性命而捨生忘死的。」
我的肚子突然適時的咕嚕嚕的大叫起來,惹得大夥哄堂大笑,鄭公公笑著說:「是我的不是了,光顧著說話了,把恩公都餓著了,開飯!」
吃罷飯,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只有明月高懸,毫不吝嗇地將銀白的光輝灑在了浩渺的海面上,映出粼粼的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