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轉機
離的事情,我後來在無數個夜晚仰望星空的時候不止一次地想過。
最後見到離時,他的狀態並不好,可能是與那寄居在巫師體內的羽蛇搏鬥的結果。我殺了那傢伙,也算是替他抱了仇,這是唯一讓我感到欣慰的地方。
後來,離掉進井裡,我反覆地回憶,確信他沒有滯留在井內,而是和我一樣,肯定被暗流衝進了海里。只是入海后,他為什麼不在原地等我?他去哪了?如果說他死了,也總得有屍體吧?可為什麼連個影都沒有?
當然,也有另外一種可能,這也是我一直不敢正視和面對的,那就是養屍地雖然聚了他的魂魄,但必竟肉體被殭屍們分食了,始終也無法修鍊出個實體來。現在回了故里,了卻了心愿,是否他的魂魄也就散了呢?亦或說轉入了輪迴?
若果真如此,我希望下一世我們還能夠再相遇,到時兄弟再聚,把手言歡,倒也是件美事。
呵呵,我從未象現在這樣希望真的有轉世輪迴。
現在的我水性極好,在水裡行進的速度雖不能象在陸地上那樣眨眼間瞬移個上千里都毫無問題,但也絕不比海里的那些魚差。有時看到海上有成群的大魚經過,我還會下海跟它們一起嘻戲玩上一會兒。
那是一種長得很可愛的額頭高高隆起呆萌呆萌的大傢伙,大腦門上有鼻孔會噴水,一高興起來還會躍出海面,我就跟它們比著跳,看誰躍得高。
它們對我都非常友好,允許我騎著它們在海里馳騁。臨走的那一天,它們把成群的魚往岸上趕,算是送給我的禮物。
一天夜裡,朦朧中隱約聽到海上飄來陣陣歌聲,那聲音妖媚無比,莫名的熟悉。
是離!
我騰的跳起來,不管不顧就沖了出去。
來到海邊,心緊張得嘭嘭直跳,可那聲音卻突然消失了。
側耳聆聽,除了海浪拍打礁石發出的有節律的嘩啦嘩啦聲外,再無半點聲響。難道是我出現了幻覺,聽錯了?
我頹喪地坐在岸邊的礁石上,望著浩渺無垠的大海,悵然若失,久久不願回到洞里,生怕錯過那似幻似真的歌聲。然而,那歌聲卻再未出現。
迷迷糊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了。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我是被幾聲重物墜海的悶響驚醒的。
在睜眼的一瞬,我便被驚到了,海面被數不清的大大小小的船隻佔據了。
最大的幾艘寶船堪稱巨無霸,為首的一艘長約四十餘丈,寬近二十丈,船上起高樓,光桅杆就有九根之多,看那垂下栓錨的鐵鏈都有我的小腿粗了,可以想象墜在下面的錨得有多重啊!恐怕沒個上千斤下不來吧?著實令人嘆為觀止。
天啊,這一艘大船得裝多少人啊?怕是千人都不止吧?
其它的船隻也很巍峨,最小船隻的長度也近二十丈,寬達七八丈。
每艘船上都飄著大小兩種旗幟,大的上書「明」字,小的上書「鄭」字。
船上的人顯然已經發現我了,大船上放下一隻小船,上面有三個人,拿著槳飛快地向岸邊划來。
他們很快就登陸了。
三個人都是頭上系著寬頻、赤膊、打著綁腿的船員模樣的人,走到近前,向我打招呼:「老鄉,請問這裡哪有淡水?」
好久沒見到人了,而且,他說的話我居然能聽懂!
我一時愣在那裡,百感交集,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們一連問了幾次,由於激動,我的喉嚨竟象被堵住了一樣,發不出聲來。
三個人互相望了一眼,其中一個長得粗魯,見我不說話便皺起了眉,明顯有些不耐,對其他兩人說:「他不會是個啞巴吧?不用管他,咱們自己找水去。」
他這一說,還真提醒了我,不如就裝成啞巴吧,否則,我是怎麼來到這孤島之上的,又為什麼能一個人在島上生存,跟他們解釋得清嗎?更何況,我又不了解他們都是些什麼樣的人。人心叵測,還是先觀察觀察再說吧。
打定主意,我便裝聾做啞起來。那三個人見從我這兒問不出什麼,便拋下我,自己往山上爬去了。
我目測了一下,海上停泊的船隻不下二百艘,好大的船隊啊!
船上懸著大明的旗幟,那麼也就是說這是我大明朝的船隊了?難道說我已經回來了,我終於回到自己的年代了?
天啊,我當初在神龍寺修行的時候該是何等的閉塞啊,竟然孤陋寡聞到從未聽聞我朝還有一個如此龐大的船隊!
盯著那隨風飄揚的旗幟,我激動得手都握出了汗,在心裡一萬遍地歡呼:「感謝佛祖,太好了,我凈心終於可以回到神龍寺去看師父了!」
這麼長時間以來,我都刻意壓抑著對方丈師父的思念,而此時,它突然如決堤洪水一般迅速襲卷了我,讓我迫切的想見到他。
我在心裡打定了主意,一定得想辦法搭上他們的船,回到大明國去!
這時,不斷有人陸續登陸。估計是在海上呆久了,好不容易見到陸地,一個個都興奮得很。很多人從我身旁經過,或許也跟我說話了,可我只是盯著那旗幟,久久挪不開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我的視線。我有些惱,冷了臉,面無表情地看向橫在我面前的這個人。
這是一個四五十歲的高個子男人,頭戴烏紗帽,深目濃眉,相貌堂堂,不大象漢人,穿著一襲紅袍,左右兩臂的袍袖上各用金線綉了一條蟒龍,腰束玉帶,腳蹬皂靴,是個當官的。
「小夥子,請問這是什麼島啊?」他和藹地問我。
我的腦子正在神遊,正想著這人穿著蟒袍、系著玉帶,應該是個大官啊。看這服飾,怎麼也該是四品吧?被他突然一問,便沒反應過來,差點來了句「什麼?」幸好馬上回過味來,閉緊了嘴,伸手指了下刻著「離」的石碑。
男人明白了什麼似的「喔」了一聲,轉頭笑著問我「你是我大明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