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你是什麼人?
「怎麼樣?」吉利巴爾側頭看著我,笑意滿滿地追問。
怎麼會這麼在意?我疑惑著點了下頭,他立馬神氣活現把腰板一直,道:「我做的!」
沒想到,還真是他做的,這可著實讓我感到意外。
「為了給您做這頓早餐,我可沒少下力氣。且不說這粥是我不錯眼的看著用小火慢慢地熬,咱就說這糍粑,是我一塊一塊烤出來的,很費工的!
我這做法與別人的不同,是先將一片糍粑刷上蜂蜜用碳火慢烤,等烤得差不多了,再刷一層蜂蜜粘上另一片糍粑接著烤,就這麼一層層地烤下去,才烤成現在這樣的一塊。
您看看,這糍粑有多少層啊,都跟千層餅似的了.……」
吉利巴爾說得眉飛色舞、得意洋洋。
我知道這頓早餐讓他費心了,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可我偏偏見不得他那副得瑟樣,見了就想挫挫他的銳氣,生了要逗逗他的心。於是冷著臉打斷他道:「你想要說明什麼?」
「啊?您不喜歡啊?」
沒想到我不買帳的來了這麼一句,他臉上登時晴轉多雲,剛剛還高漲的情緒瞬間去了爪哇國,蔫了。
「我……我就是想用美食栓住您,讓您留戀這兒,離不開這裡……」他垂頭喪氣地搭拉下眼皮道。
我伸腿踹了他一腳,他抬起頭,斯斯艾艾幽怨地看著我,我「噗嗤」的笑出了聲,誠心誠意道:「謝謝你,很好吃,我很喜歡。」
「真的?」
他立馬來了神,撲嚕一下跪坐在地上,「您要是喜歡,以後我天天做給您吃。」
我柔聲道:「這種事交給廚子做就好了,我沒那麼嬌氣,還得天天讓您這個大總管侍候著。」
吉利巴爾抖著一身的肥膘,難為情道:「我們廚子是穿山甲,幫廚的都是耗子,這不是怕您嫌棄他們嘛。」
咳咳,我一口粥吃嗆了,差點沒全噴給他。內心咆哮,嫌棄他們?你還是黃皮子呢!
甩了個白眼給他,數落道:「總管大人,我就不明白了,您這麼大個場子,怎麼就不能雇個正經人呢?您這是打著輔佐蜀王的旗號盤剝這些勞動力呀?老實交代,你黑了他們多少錢?」
「哎呀,法師啊,我哪能黑他們錢吶?這不是為了保密嘛。您也知道我們的情況,這要是雇個外人,不方便,保不齊哪天就會被發現了端倪。您說到時候我是殺人滅口還是怎麼辦啊?所以,還不如都用自己人呢,安全!」
我調侃他,「想得還蠻周到的。」
「那是!」說完,小脖子又揚起來了。
我發現,這個吉利巴爾不能誇,一誇就嘚瑟。
我加快速度吃罷了早飯,便隨吉利巴爾去了蜀王宮。
進了宮門,跟著他兜兜轉轉,來到一個僻靜處。繁茂的香樟樹下有一個小亭子,亭子里石桌石凳,鱉靈一個人背對著我們坐在裡面,一動不動,象尊雕像,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吉利巴爾快走幾步,來到亭前躬下身子,將右手置於左胸前施禮道:「王,人到了。」
鱉靈站起來轉過身,也不說話,只拿著一雙渾濁但卻犀利的眼睛盯著我來看。
與他對視了片刻,略一遲疑,還是學著吉利巴爾的樣子也施了一禮,道:「凈心拜見陛下。」
鱉靈穩坐在那裡,受了我的禮,慢幽幽道:「我聽總管說,你是個孤兒?」
「是。」
「真巧,我也是。」
我一怔,馬上接話道:「是啊,是很巧。」
鱉靈的眼睛不錯神地盯著我看,喃喃道:「年輕真好啊。」
他的眼睛雖然落在我的臉上,但目光卻是空靈的,就象穿透了我在看著別的什麼東西。他在想什麼?在傷感逝去的花樣年華嗎?
記得上次見面時他就說過這句話,當時的語氣里充滿了無奈和不甘。難道他是在糾結自己這副身軀為什麼會如此老朽嗎?
這個眼前人與我夢中的少年相去甚遠,也許人只有到了這種地步才會珍視曾經揮霍的青春吧?他盯著我,一言不發,腦子已不知飛到哪兒去了!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我們相視駐立良久,他行將就木的樣子終是令我心生不忍。猶豫在三,微一施禮,打斷了他的神遊。
「.……王,如果您信得過我,我可以親自為您配製丹藥,只要您按時服用,身體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皮膚也會好起來的。」
「你是什麼人?」鱉靈突然其來,毫無徵兆地走到我面前,逼視著我問道。
我心中一凜,這就是他和凈空的區別,若是換成凈空,才不會想到問這個,而是一早就高興得雀躍歡呼了。
「.……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對您無害,而且可能還會幫到您。我們不是敵人,不是嗎?」我不卑不亢地與之對視。
「幫到我?」他的瞳孔縮小又放大,既而發出狂笑,疾步走回桌邊轉身坐定,一雙眼睛象要刺穿了我一樣,說道:「法師既然不願多說,那我也就不再多問。只是我想知道,你能幫到我什麼?」
看著他幾欲成魔的臉,我緩緩道:「解您的心病。」
鱉靈渾身一顫,放在桌上的手倏地握成了拳,厲聲喝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淡然一笑,道:「我是什麼人真的不重要。」
看著他警惕的目光,我侃侃而談:「我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見一個少年孤身一人,穿越重山峻岭來到巴蜀之地。一路披荊斬棘,風餐露宿,孤苦無依,讓人看著就心疼。而那少年卻是那麼的堅韌,他聰明、善良、宅心仁厚,處處為他人著想,受人尊敬和愛戴。」
「別說了,你別說了!」鱉靈霍地站起身,揮舞著雙手,狂喊著制止我,老淚縱橫。
我閉了嘴,看著他癲狂的發作,泰然處之。而吉利巴爾早嚇得跪倒在地,顫抖著聲音連呼:「王,您怎麼了?」
鱉靈跌坐在石凳上,雙手掩面,痛哭流泣。
看著這樣的他,一種悲憫的情緒充斥了我整個的胸膛,悶悶的,催得我的眼睛都跟著酸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