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借坡下驢
在這個以人為王道的世界里,人類自大的將自己視為萬物之主,孰不知在精怪的世界里,他們才是特殊,若反轉定義,是妖的該是他們吧?所以,人類應該包容萬物,平等以待才對。
吉利巴爾氣呼呼地吐了幾口粗氣,緩和了一下情緒,才接著說:「我是十分珍惜與蘭巴的友誼的,可越是珍惜越不敢道出實情,就怕他無法接受,到時候大家連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了。而且,此事若泄漏出去,我將無法陪伴王側了。法師,您說,若換作是您,您敢亮出自己的妖精身份嗎?」
他這一反問,還真把我給問住了。可不,從小到大,一直以來,我始終隱瞞著自己與眾不同的體質,怕的不就是被人當成怪物嗎?這和他的想法又有什麼不同?
「那蜀王知道你的身份嗎?」
吉利巴爾小脖一梗,道:「不知。」
我思忖了一下,道出了心中的疑惑,「我有一點不明白,你怎麼會想到以這種方式來報恩的呢?」
「法師有所不知,杜宇王在位時手下除了王妃和蘭巴一文一武算是人才外,其他大臣多是酒囊飯袋、碌碌無為的庸才。
我王登基后,連個體己的可用之人都沒有,每日日理萬機,疲憊不堪,十分的可憐,我便想幫幫他。於是,我就尋了個機會與王來了一場偶遇,自薦為王效力。」
我左手一捋衣袖,右手豎了大拇指,道:「總管大人,您這哪裡是舉一人之力呀,連族外之人也被您召來一起為王效力了,真是太有號召力了,佩服!」
「族外之人?」
吉利巴爾一愣神,旋即明白過來,手指門外問道:「哦,您說的是他們吧?那可不是我有號召力。
他們都是跟我一樣當年受了蜀王治水恩惠的精怪,親眼見證了蜀王心懷百姓、與民同甘共苦的所作所為,被他的德行所感動,才能讓我一呼百應的。
我們大家都是因蜀王而聚在一起,絕對的忠心不二,為了他可以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這鱉靈可真有兩下子呀,能讓這些精怪對他如此死心塌地,這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此前鱉靈在我腦中的印象可能因為瑤塵的事有些先入為主了,覺得此人陰險、狠毒、狡詐,怎麼到了這裡,一個兩個的都這麼誇讚他,這倒引起了我濃厚的興趣,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吶?
吉利巴爾就象知道我心中所想一樣,見我蹙眉便言之鑿鑿道:「蜀王是個心懷萬民、心地善良的人,真的是難得一遇的明主啊,我看他很器重您,要不您就留下和我一起輔佐他吧!」
心地善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會去追殺一個禪讓給自己王位的人嗎?縱使他有萬種理由,在實施這個計劃時他也是邪惡的,讓人難以原諒。
吉利巴爾見我沉默不語,以為有門,便鍥而不捨地勸我:「您不了解他,您要是知道他有多好,就不會有絲毫的猶豫了。這樣,您信我的,您在他身邊呆一段時間,若覺得我說的不對,您再走也不遲啊!」
原本來到都城的目的就是要接近他,弄清事實真相,現在借坡下驢,正好。
我假意為難道:「好吧,那就按你說的,先試試。不過,咱們可事先說好了,只能是試試,我是閑散慣了的,可受不得半點約束。」
「哎呀,沒問題!」
吉利巴爾突然伸手掐了自己的臉一下。沒看出他還有自虐的喜好,我驚道:「你這是幹什麼嗎?」
他揉揉被掐紅的臉,嘿嘿笑道:「幸福來得太突然,我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說著他就站起了身,告辭道:「法師,不早了,您歇著吧。我現在就去給王傳遞信息,王肯定會重用您的,您就等的消息吧。」
我打趣他,「這回不會再給我下迷藥了吧?」
「哪敢吶?」吉利巴爾窘笑著,撓撓頭,貼心地把門關上出去了。
聽著他下了樓走遠了,我才起身去了裡間。張盞舞人燈還立在那裡。
我走過去,裡面的燈油是滿的,看來又被人續上了。我用指頭沾了一點燈油放在鼻尖處嗅嗅,與昨晚的不同,燈油中夾雜了一股令人心情愉悅的迷迭香的氣息。
也不知道他昨晚用的是什麼迷藥,無嗅無味,竟然沒被我發現,找機會得問問他。
倒進被子里,一時難以入睡,今天發生的事歷歷在目,象走馬燈一樣在眼前走過。
我知道從我出門開始,其實一直是被監視的,那種被人緊盯的感覺不會有錯。我曾在路邊攤挑東西的時候留意過是否被跟蹤。按理說當時街上的行人並不太多,但卻沒有發現一個可疑的人。
蘭巴能進那家飯館絕不是偶然,肯定是得了消息,先行一步把我攔住,給吉利巴爾製造機會找台階化解尷尬的。
可是,到底是誰的跟蹤技術這麼好,竟能逃過我這個全身上下都是眼睛的人呢?一定是我漏過了什麼。
我將腦海中的畫面重新一個一個的過,每一個人都是在自自然然地做著自己的事,的確沒有一個是有問題的。
這就奇了怪了。
重新將畫面調回,這次我不只看人,天上地上每個細節都不放過。別說,還真讓我發現了一個特別之處,那就是有隻烏鴉無論在哪個畫面里都有它。
原來是它在跟著我,這讓我有些哭笑不得。要知道,我不是沒望過天空,也不是沒看到它,只是當時慣性思維,認為跟蹤我的應該是個人,才把它給忽略了。
這個吉利巴爾有兩下子呀,這些山精野怪的都給他做事,跟無冕之王又有什麼區別?虧得他沒有異心,否則,奪取王位那豈不是彈指一揮間的事?!
想到這兒,我不禁有些嘖舌。按說,這妖比人要強大得多,如果妖不守妖道,為禍人間,那才是末日來臨呢!
此時,我不免好奇鱉靈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能讓吉利巴爾甘心為奴,如此頭拱地的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