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瑤塵敘述之夜會蘭巴(二)
我暗忖,他費這麼大勁進我屋來,總不會就是為了給我送個破鈴鐺吧?
我斜眼瞧了他一眼,發現他正緊張地盯著我看。
不對,就沖他剛才跟我拚命的那個勁兒,這個鈴鐺一定不簡單。
我把鈴鐺翻過來一看,發現裡面已被棉花堵死了。
奇怪啊,鈴鐺不就是聽聲的嗎?堵起來做什麼?難道不能讓它隨便發聲嗎?
我心中一動,他拿個不能隨便發聲的鈴鐺偷偷潛到我屋來,難道是為了讓我聽它的聲音?
我多了個心眼,假意伸出手指要去扯出銅鈴里的棉花,同時斜眼偷窺蘭巴的反應。果然,他的面上隱隱露出喜色。
我心下瞭然,哼,你想讓我扯出棉花,我偏不扯。
我將手中銅鈴一攥,出其不意,一個箭步衝過去,重又將蘭巴按在地上,伸手去扒扯他的耳朵。
果然,他的耳朵里塞著兩團東西。他還沒等反過味來,我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裡面摳出了兩團棉花來。
我嘚瑟的將棉花攥在手裡,我知道,現在,才算是我真的勝利了。
我得意極了,一手背在身後,一手舉著銅鈴,搖晃著手腕走到床邊,一轉身坐下,笑容滿面地看著箕坐於地上的蘭巴。
這回,蘭巴也不嫌地上髒了,就那麼大咧咧地坐在那裡,眼神漠然,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要殺要剮全由你的表情。
我看著他,也不說話,把從他耳中取出的那兩團棉花在他的注視下,一點一點地往自己的耳朵里塞。
他一定是沒想到我會這樣做,面上雖然還是無動於衷,但眼神里的慌張卻是掩蓋不住的。
是了,這鈴聲一定是有不同尋常的作用的了。
我將拿著鈴鐺的右手高高舉起,緩緩地伸出左手做勢去取鈴鐺里的棉花。
我就是要在這放慢的過程中折磨他的意志,賭一把,賭他不敢聽這鈴鐺聲。
我的手與銅鈴的距離在一點一點的縮近,蘭巴的眼睛在一點一點的瞪大,而瞳孔卻在一點一的縮小.……我能明顯感覺到他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這是一場毅志的較量。
終於,蘭巴在我的手扯住棉花的一剎那徹底繳械,大喊了一聲「別動!」
我將手停住,從耳朵里取出棉花,嘴角扯出個大大的笑靨,戲弄他道:「這回總可以說了吧?」
蘭巴這時就象泄了氣的羊皮筏子一樣,蔫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這是我家祖傳的六角銅鈴,能迷人心智,探知對方的想法,控制人的心神。」
我一聽,就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將身上的衣服攏了攏,直往後靠,嘴也有些不好使了,「你,你,那你帶著它到我這兒來意欲何為呀?」
蘭巴見我這樣就笑了,「姑娘,你放心,我沒有要劫色的意思。」
我一聽,心裡這才鬆了一口氣,坐直了身子,瞪了他一眼,道:「你不早說!」
蘭巴聽了,笑得更歡了,挑眉道:「你也沒讓我說呀?」剛剛那一副被打敗的樣子全沒了。
我看著他那個樣子氣得簡直要發瘋,這個傢伙說起話來油嘴滑舌的,絕對可惡!
我伸手一指他,聲色俱厲道:「你老實點,趕快坦白交代,你潛到我這兒來,到底要幹什麼?」
蘭巴一見我真的生氣了,便正色道:「實不相瞞,第一次與姑娘相見之時,我就發現姑娘似乎認得我。」
我剛欲張口反駁,蘭巴就抬手制止了我,「姑娘,你不必否認了,你是個心思單純、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的人。我蘭巴年紀雖然不大,但也算閱人無數,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好吧,對於他的說法我無力反駁,只能咽下一百個否認,聽他繼續說下去。
「開始我只是懷疑,並不確認。可後來你的種種表現卻不得不讓我確信,你不但認得我,而且還怕我。
可奇怪的是在我的記憶里根本就沒有你這個人,連夢都沒有夢到過。
於是我就想,既然你記得我,那麼是不是說,姑娘你壓根就沒有失去記憶,而是一直都在說謊。
我想,一個人謊稱失憶的動機無非是想掩蓋過去。本來你的過去與我無關,我也不感興趣,但你見到我卻總是一驚一乍的,就說明牽扯到了我,那我就不能坐視不管了。」
「於是,你就弄了這麼個破鈴鐺想來套我的話?」
蘭巴苦笑了一下,「沒錯,正是。只是沒想到姑娘竟是位高人。沒什麼說的,技不如人,自當服輸,要殺要剮隨你。」
我轉了轉眼珠,一歪頭,壞笑道:「殺啊剮啊的多沒意思,我想試試這個鈴鐺好用不。」
說著就作勢要去搖那個鈴鐺,蘭巴就急了,伸手制止我,大叫道:「別!」
「憑什麼你說不動就不動啊?」我用手指挑著鈴鐺不以為然,搖頭晃腦道。
「姑娘有所不知,這銅鈴的威力極大,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連我都還沒掌握它的使用方法呢,姑娘你就……」
我翻了翻眼睛,忽然反過味來,「好啊,你個蘭巴,你是在拿我做試驗啊!我打死你個爛死人!」
我氣得衝過去揮著拳頭就要來一頓爆打,蘭巴卻忽然倒地,全身手腳亂顫,口吐白沫,哆嗦起來,把我嚇了一跳,連忙剎住腳步,跪到地上去看他。
誰知他忽地二目圓睜,眼露凶光,直直地瞪著我道:「你個小丫頭,我和你往日無冤近日無愁,你為什麼要害我的命?」
事發突然,而且他當時那樣子太駭人了,我還以為是死去的巫師附體了呢,嚇得我一個高跳了起來,抱頭大叫著往牆根兒鑽。
蘭巴卻不肯放過我,站起身來,全身僵直地向我走來,跟那些被我撕零碎的殭屍一個樣。
我嚇得抱頭鼠竄,他就在後面一步一晃地追,還說著什麼「還我命來。」
太恐怖了,我嚇得魂都沒了,滿地亂躥,可惡的是他一直追著我就是不停下。
我慌不擇路,兩條腿都快不會邁步了,一個不小心自已把自個兒給絆倒了,一個馬趴就撲在了地上。
我委屈得要死,就趴在地上踡起身子抱頭痛哭起來,想想當時真是狼狽至極。
(瑤塵講到這裡時,眼神中滿是幽怨,杜宇就握著她的手,不停地摩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