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打不相識(一)
她人長得蠻機靈的,怎麼這嘴就這麼笨呢?才被我嗆了幾句就沒話說了,只能氣得乾瞪眼,我則毫不示弱地回瞪著她。沒想到她吵不過我竟然一捂臉唔唔的哭了起來,而且越哭越傷心。
倘若她還是一直跟我斗下去,我還知道怎麼辦,可現在突然來了這麼一出,讓我措手不及。我是沒見過女人哭的,一時弄得我不知所措,真覺得自己是在欺負人了。
看她哭得百轉千回的,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坐在一旁干瞅著。直到她由大哭變成了抽泣,我才去扯了扯她的衣袖,歪著頭從下往上看著她,討好地說:「小姐姐,是我不好,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別哭了。」
她又抽抽嗒嗒了一會兒,掏出個帕子擦了擦眼淚,才啞著嗓子說道;「也不全乾你的事,是我想起了自己的傷心事了。」
「哦?那姐姐你說來聽聽,沒準我還可以幫你呢?」
那姑娘破泣為笑,吸了吸鼻子,道:「你這個小鬼頭,也不是不會說話啊?」
我笑笑,不去和她計較,靜靜地等她下文。誰知人家又不肯說了,只是瞅著我,神色複雜地嘆了口氣,「哎,你一個小孩子,大人的事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我似懂非懂地點頭道:「那好吧,大人的事我不懂,那我問你,你昨個兒去進香,一直盯著我幹嘛?」
「先去踩個點,認認人,回頭好找你算帳啊。」她笑著歪過頭來看我,「說實話,你當時是不是看上姐了?我瞧著你看姐看得眼睛都直了!」
這誤會可大了,我這一口口水沒咽下,差點沒嗆死我。心說,大姐,您這哪來的自信,咋就這麼自我感覺良好呢?我不過是以為我那不長心的娘來找我來了而已。可這話又不能跟她明說,讓她枉佔了我的便宜,便忙擺著手道:「大嬸,你可別胡說啊,我可是吃齋念佛的正經和尚,不喜歡女人的,你怎麼不說你一直盯著我瞧呢?」
「我……」她一時語結,神色暗了下來。
我不明白怎麼這又戳到她的痛處了,能叫她如此神傷,便也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
半晌,她才把雙臂平展在膝頭,將頭側埋進臂彎,垂著眼眸喃喃道:「我是看你和我那冤家長得面貌相仿,才一時恍了神的。」
哦?這又是怎麼一說?
她被我驚訝的表情逗笑了,用指頭點了下我的頭,道:「想什麼呢?雖說你長得虎頭虎腦,模樣挺可愛,可姐對你這種小鬼頭沒興趣!」
哼,你有興趣,我還不樂意呢!我在心裡撇著嘴想。
「那他怎麼沒跟你在一起啊?」我好奇道。
「他呀,哎,我都追了他一輩子了,他也不理我,現在更是連跑去哪裡了我都不知道。」
哦,我就說嘛,一個女孩子整天老娘老娘的,哪個男人會要!
那丫頭擦了擦眼角的淚,忽然宛爾一笑,「別說我了,你倒是說說你自己是個什麼來頭?」
「我?我能有什麼來頭呀?」我摸摸頭,挺不願意提起這茬的,可剛得罪了人家,也不好馬上就撥了人家的面兒,便道:「我就是個有娘生沒娘養的棄嬰。不過我命不錯,爹娘不要,可我有人疼。我被個郎中老爹收養了,把我當心肝寶貝似的寵著,後來,」我嘆了口氣,「後來老爹沒了,又有師父寵著,我很知足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她擺明了不信。
我有些不悅,「我騙你幹嘛?」
她抿著唇,想了一會兒,才遲疑道:「我看你骨骼精奇,可不是什麼凡夫俗骨啊,怎麼可能是個棄嬰呢?」
還是第一次有人和我討論起身世問題,我不禁追問:「怎麼講?」
「嗯,我也說不好……怎麼說呢?你看我吧,活了八百多歲了,雖說我是個不用功的,但也不是一個不普通人就能隨隨便便對付得了的。」說著她瞟了我一眼,我豎耳聆聽。
「我不是個沒警惕的人,誰煉丹不找個沒打擾的地兒?如果是普通人,離我百步開外的時候我就不可能沒覺察的。可你幾乎是瞬間就到了,這才讓我促不及防泄了氣。當時嚇了一跳,也不知道來的是個什麼高人,便躲在不遠處屏住呼吸不敢動,誰知讓你一個石頭砸了頭。」
說到這裡,她苦笑了下。想想她伏在草叢裡被打了頭也不敢哼聲的模樣,我又不厚道的笑了。
只聽她接著又說:「你攀上懸崖的時候,我是看到的。要知道那可是直上直下的懸崖呀,你那個上法,就更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了,我也不行。」
我看著她,心下暗籌:哦?我有那麼強嗎?你確認不是你太孬?
她看出我眼中的疑問,也不辨解,接著說:「你還能識破我的障眼法,佩服。」
我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摸摸光頭道:「呵呵,這也沒什麼,不是看出來的,是猜的,猜出來的。」
她被我逗笑了,用肩膀撞了下我,「你就別謙虛了,依我看,你的修為絕對在我之上。」
「不能吧?我才十三歲。」
「你確定你是個棄嬰?」
「確定。」
她不哼聲了,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道:「要我說,你是個有來歷的人,沒準和我一樣,是個什麼山精野怪呢!」
「不可能!」我一下就瞪了眼,跳了起來,「我才不是妖精呢!」
那妮子見我反應大,也不滿地嚷了起來:「你不是妖精,那你是什麼嗎?怪物?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除了長得象個人,哪裡和人一樣?再說了,妖怎麼了?妖有什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