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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七日境

  第26章 七日境


    三日後, 恰逢陳皇後的壽辰。


    按例,每逢千秋節,宮中都會大設筵宴。天下人皆知, 這些年來帝後情深,是故千秋節總是辦得大張旗鼓、極盡奢華。


    才過午後, 入宮朝賀送禮之人已是一茬接著一茬。去鳳儀宮的路上, 宮女太監們行色匆匆,今日宮中事務繁忙, 他們隻恨自己分身乏術。


    也有幾個膽子大些的小宮女還敢忙裏偷閑,邊走邊低聲聊著今日的所見所聞——


    “剛才,我好像看到懷王殿下朝著瑤清殿的方向去了?”


    “去去去!快別提那個地方了,被人聽到了可是要受罰的!”


    “就是!不過王爺身邊的侍衛, 模樣真是俊俏啊!就是個子矮些……”


    此話一出, 幾人便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了那個小侍衛來,越聊越歡。幾人並不知曉, 她們口中白淨俊秀的小侍衛始終膽戰心驚, 一路把頭低得老低、緊抿著嘴唇,直到行至無人的角落,才拍拍胸脯鬆了口氣。


    沈長明神色坦然, 看著做賊心虛的江槿月, 忍不住笑了起來:“放心吧,就算被人看出來也無妨。我在這裏,有誰敢來治你的罪?”


    聞言,江槿月撇了撇嘴,話雖如此, 但這身衣裳實在不合身,想要掩人耳目簡直比登天還難。


    好在沈長明刻意擺出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 宮人們見了他就像老鼠見了貓,誰也不敢堂而皇之地盯著自己看,否則她還真不一定能蒙混過關。


    今日是千秋節,沈長明是王爺,又是皇後的養子,無論他想或不想,於情於理都得入宮祝壽才是——哪怕隻是裝裝樣子。江槿月同他好說歹說,又再三保證自己回去後一定安心養傷,他才勉強同意提前帶她入宮。


    入宮一趟實在不易,絕不能空手而歸。望著近在咫尺的瑤清殿,江槿月凝思片刻才對沈長明道:“王爺,勞您稍候片刻,我保證很快就出來。”


    “嗯,我幫你守著。不過,夜裏還有宮宴,我們不能在此耽擱太久。”說罷,他對她略一頷首,留在原地目送著她快步離去的背影。


    她穿著寬大男裝的模樣看著有些滑稽,沈長明卻一點都笑不出來,略微抬頭望向陰雲,背靠宮牆陷入了沉思。


    時如逝水,連他都已經多年沒有踏入瑤清殿了,隻在這裏站一會兒都讓他心緒複雜。至於當年之事,他更是絲毫不願想起。


    另一頭,江槿月愁眉不展地站在正殿外,有些犯難。此處景致與她在夢裏所見的完全不同,破敗的瑤清殿大門緊閉,似是不歡迎來人。


    夢中的那座六角石亭已然倒塌,其上結滿了蛛網,院中雜草叢生,風一吹便有一股子怪異的氣息撲麵而來,讓她止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這座宮殿荒涼至此,不僅沒人住,甚至連個前來打掃的人都沒有,能不鬧鬼才怪了。江槿月眉頭緊鎖,將縛夢從懷中取出,在心底無聲地問道:“縛夢,你現在能感知到九幽令在哪個方位嗎?”


    “我不知道。”縛夢立馬就誠實地答道,為了保全它的麵子,還特意補充了一句,“主人現在隻是一介凡人,感知不到也在情理之中。”


    得了,縛夢是永遠不會出錯的,問題一定出在自己身上。江槿月無暇與它爭辯,左右看了許久,心說這座瑤清殿那麽大,得找到什麽時候去?和沒頭蒼蠅似的。


    更何況,若是九幽令被埋在地下,總不見得要她把整塊地給掀過來吧?隻怕她才剛一揮鋤頭,就被聞風而來的皇城禁衛軍給抓走了。


    再三思索後,江槿月決定前往正殿裏碰碰運氣,還沒走上兩步,就聽得縛夢好心地提醒道:“主人,您不如試試在此招魂?既然那些宮女知道內情,找她們來幫忙不就水到渠成了嗎?”


    此話有理,縛夢難得也有這樣靠譜的時候。江槿月喜上眉梢,不假思索地把頭一點,在腦海中勾勒出那兩個宮女的形貌,雙眼微闔,口中喃喃道:“招魂!”


    “沙沙沙——”


    她話音剛落,身後便生出了些怪異的聲響來,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快步而來。江槿月睜開雙眼回眸望去,來者果真是那兩個熟悉的宮女,她們二人並肩而立,默默地仰麵對著她。


    在一片寂靜中,“沙沙”的腳步聲顯得格外清晰可聞。江槿月欣喜萬分,正要上前,卻又覺得哪裏不對。


    這兩個宮女不是沒動嗎?那是什麽東西發出來的聲音?

    她還在暗自思忖,就見麵前的宮女們忽地詭異一笑,愜意地轉了轉脖子,發出了哢嚓哢嚓的聲響。在她震驚的目光中,那位不識字的宮女抬手指向了她身後。


    江槿月心有所感,一麵心道“應當不會那麽倒黴吧”,一邊回頭看向了腳步聲的源頭,待她看清楚眼前的情景時,不由愕然。


    方才還牢牢緊閉著的正殿大門,現下已如夢中那般略微敞開了一角,越來越多的宮女太監們步出殿外,腳步聲沙沙作響,一個個都陰森森地將臉上的兩個血洞對準了麵色僵硬的少女。


    “縛夢!拜托!你招那麽多來幹什麽?巴不得我死?”江槿月回過神來,對縛夢怒目而視,真想就地將它掰成兩截,而後者已經很自覺地裝死不作聲了。


    堂堂縛夢筆,幹啥啥不行,唯有裝死一流。江槿月拿它沒轍,眼見著那些敵我不明的鬼魂離她越來越近,她隻能掉轉身子,拖著僵硬的步伐朝著外頭跑去。


    見她想跑,一眾鬼魂齊齊地衝她發出了尖細刺耳的笑聲,她被這嘈雜的聲響吵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邊跑邊下意識地回頭看去,驀然發覺半空中浮現出了一道血色光芒。


    那道光乍一看很是刺眼,卻在她凝眸望去時自覺收斂了光華,露出了它本來的麵貌。那仿佛是一顆圓潤的晶珠,又似一滴晶瑩的血淚,靜靜地高懸於空中,散發著無限哀怨的氣息。


    仿佛隻消一眼,就能牽動深埋於內心深處的絕望與憂愁。所有鬼魂都不受控製地悲痛哭嚎著,向她伸出了手,直直地朝著她的方向走來。


    江槿月臉色微變,正要加快速度離開這裏,卻發覺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住了她的手腳,將她朝著血淚拖去。


    “不會吧?縛夢!快醒醒別睡了!”江槿月本能地覺得這滴血淚不是什麽好東西,可她無力掙脫,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滴血淚離自己越來越近,直到二者不過幾丈之遙。


    她木訥的眼神中,映照出了隱匿於血淚之中光怪陸離的幻影,那裏仿佛有兩個人。


    他們在雲霧繚繞的山林之中迎風而立,西山日暮、落盡繁花。


    “……江槿月!”沈長明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語氣焦急惶恐,她卻無力回頭看他一眼,隻能失神地凝視著那一紅一白的兩個人影,不知從何而來的哀愁縈繞在心頭,久久不願散去。


    在她的整個身子徹底被血光吞噬前,恍惚間有人在她身後緊緊抱住了她,她甚至能嗅到一絲很好聞的檀香味。


    風聲蕭索,陰雲蔽日。偌大的瑤芳殿靜謐荒蕪,一如往昔。


    不知過了多久,一滴冰涼的雨水落在她的眉心,將她從深不見底的夢中驚醒。睜眼間,卻見天空中飄灑著濛濛細雨,冰涼的雨水墜入眼眸,模糊了她的視線,江槿月不自覺地抬手揉了揉眼。


    她左右瞧了瞧,才發覺自己正仰麵躺在一棵樹下,看四周有些熟悉的景致,她應當還在瑤清殿中。


    隻不過,這兒似乎更像是夢中的那個瑤清殿。石亭完好無損,園中栽滿了花花草草,那些花長勢正好,顯然有人在精心打理。


    不知怎的,分明是一派欣欣向榮之相,她卻總覺得此處籠罩著壓抑的氣息。


    仿佛山雨欲來,這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


    江槿月不敢輕舉妄動,思忖再三,她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抬起右手在小臂上掐了一下。


    很好,真的很疼,果然不是在做夢。


    一時間,江槿月又想起了那滴散發著血光的淚珠,難道是它在搞鬼?她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現在又要如何才能離開這裏?


    她哭喪著臉,眺望著遠方的紅牆白瓦,更多模糊的記憶漸漸湧上心頭。她還記得,在被拖入幻境前,她依稀聽到了沈長明的聲音?

    “糟糕,他該不會也被……”她還沒琢磨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就聽得頭頂傳來一聲清脆的“啪嚓”聲,她連頭都還沒來得及抬起來,就被從天而降的不知名物什砸了個正著。


    也不知那是個什麽玩意兒,還挺沉。江槿月被砸得七葷八素,差點當場氣絕,過了許久才緩過勁來,睜眼時卻和一個看起來不過五六歲的孩童對上了眼。


    對方生得白淨可愛,一雙眼睛烏黑有神,眼眸中閃爍熠熠流光,一身錦服用料上乘,想必身份不俗。


    就是這個孩子的臉色不大好看,始終拉著個臉盯著她。


    這就不講理了,明明是他砸到了自己,怎麽還好意思用這種眼神盯著她看?這還是江槿月在幻境中見到的第一個人,管他是什麽妖魔鬼怪,正好先拿他來開刀。


    這麽想著,江槿月果斷地伸手掐了掐對方的臉,很不客氣地問道:“小家夥,你看什麽看?這裏是什麽地方?是不是你在搞鬼?快說!否則,我就把你交給判官大人處置!”


    說罷,她學著黑無常做出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來,冷冰冰地望著那個孩子。


    誰知對方眼中絲毫沒有懼意,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盯著她,冷冷道:“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吧,江大小姐,這該不會就是你非要入宮的理由吧?”


    這孩子分明年歲尚小,說話卻頗有臨危不亂之勢,隻用一雙不顯喜怒的眸子望著她,見她滿臉錯愕,甚至不慌不忙地笑了笑,又問道:“怎麽不說話了?方才不是挺能說會道的嗎?”


    “……沈長明?”江槿月低下頭目光呆滯地望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二人相顧無言良久,直到遠處跑來一個宮女,她似乎已經跑了許久,說話時都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二……二皇子殿下!哎唷!德妃娘娘都找您半天了,您怎麽在這裏啊?”


    ,


    作者有話要說:

    縛夢:勿cue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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