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攤牌
第87章 攤牌
時間並不會因為秦峰的後悔而按下暫停鍵。
他也沒能在書房裏待太久。
一個多小時後, 渺渺和傅淩雲先下樓，蹬蹬的聲音驚醒了秦峰。秦峰正準備出去看看，書房門被敲響, 傅青雲找他請教問題。
傅青雲有自知之明, 分班時毅然選擇學文。上輩子背台詞練出的功夫, 語文、英語、政治、曆史和地理他都能搞定，唯獨數學要他命。
秦峰不知真相, 誤以為他家三兒子偏科偏的嚴重。幸好現在還分文理, 否則藝校分數線低他也夠嗆。
“又是數學？”秦峰出來問。
傅青雲羞愧的笑笑。
秦峰拍拍他的肩膀，“這有什麽不好意思。每個人都有他擅長的。你若讓我演戲，那我就是一木頭樁子。”
傅青雲隨他進去，“那也得看讓您演什麽。要是科學家，肯定比很多專業演員都好。”
秦峰不禁擱心裏補一句, 還有不學無術的富二代。
以前媒體記者就是這麽評價他。
倒是親戚朋友對他的評價極好。因為他家親戚朋友都富裕，可子女真正能挑起重擔的不多，真正的紈絝也不多, 自作聰明的不少。
父母的不少朋友就很羨慕他父母——他每天吃吃喝喝，一輩子造的也沒他們給兒女補一次窟窿多。
一直嫌他不成器的父母一打聽他們一次補多少——有的十億, 有的二十多億，而秦峰每年可勁花也不過一到兩億。從此以後他爹媽再也不嫌棄他。三不五時地給他打些錢，恐怕沒錢想要賺錢。
“在哪兒呢？”秦峰進來並沒有看到試卷。
傅青雲打開練習本, “都在這兒。大哥說把不會做的題抄在一個本子上, 沒事的時候多看看, 一百分的試卷至少能考七十分。”
“無益說得對。”秦峰忍不住翻一下他的本子, 寫了不少, 字還很工整, 跟印上去似的, “你爹我讓你們練字沒練錯吧？”
傅青雲點頭，就是因為字漂亮，年前去電影學院參加校內考試，發號碼牌的師兄看到他資料上的字還多看了他一眼。
雖然隻是師兄，可是能被老師拉來幫忙的師兄絕對得老師喜歡。雖然傅青雲上輩子沒見過他，興許人家跟邵小美一樣拍戲隻是玩票，演的都是自己喜歡的，所以沒能大紅大紫，而被時間的河流淹沒。或者隻是喜歡當演員，後來影視圈太浮躁，人家選擇在話劇舞台上發光發熱。也有可能受不了記者無孔不入的圍追堵截，轉到幕後成了一名優秀的編劇。
不論如何，能得他青睞未來的大學生活肯定比他暢想的還要順。
起點順利的話，隻要不作死，也別自命不凡，他今生的星途絕對比前世順利十倍甚至一百倍。
“想啥呢？”秦峰見他呆愣愣的忍不住朝他腦門上拍一下。
傅青雲回過神，下意識捂住腦門，“爸，我都十八了。”
秦峰：“到農曆八月你才滿十八。”
“你知道？”傅青雲驚訝。
秦峰好笑，“你是不是忘了，我怕王根寶後悔，再到公安局告我拐/賣兒童，給你們辦戶口的時候連你們的出生證明都要過來了？”
傅青雲真忘了，當時隻顧高興了。
秦峰問：“因為我沒給你們過過生日？”
“當然不是。”傅青雲脫口而出，又怕說太快他爸不信，“我討厭回憶以前的事。”
秦峰：“那就不想。不過我覺得我還是得解釋一下，你爸的工資固然高，可你們幾個都爭氣，我得留一部分留你們上大學，還得留一部分以防爺爺奶奶生病，又不希望你們天天青菜蘿卜，所以才沒特意給你們過生日。因為過生日不光要買蛋糕，還得準備生日禮物。關鍵不湊巧的話，你爸我還得請假，你說是不是？”
傅青雲點頭：“你要是經常請假，就不好休長假送二哥去上學，也不好陪我參加藝考了。”
“知道就好。”
傅青雲：“其實我們都過過。您忘了嗎，我們每個人收到一中的錄取通知書，你都帶我們去濱海大飯店搓一頓，還給我們訂個蛋糕。”
秦峰點頭：“坐下吧。”
傅青雲想起兩個弟弟還等他出去透透氣，他得趕緊寫好去找他們，立即拿草稿紙給秦峰。
秦峰先把每一題的詳細解題過程寫下來，傅青雲還看不懂，秦峰就翻開他的書本，找到所運用的公式。
傅青雲豁然開朗，秦峰就讓他把公式記下來，不懂的就繼續跟他講解。
傅青雲並不是真笨，而是開竅慢，通常秦峰找出所用的公式他就懂了，以至於八道題總共才用半小時。
困擾傅青雲半天的問題解決了，他整個人都變得輕鬆多了。
秦峰看一下手表，離中午做飯還有半個多小時，就讓他們吃飯的時候再回來，他幫老兩口做飯。
傅青雲自然不同意，他爸工作也很辛苦。
秦峰胡謅，他主要是陪陪爹媽。
由於他孝順，傅青雲信以為真。
離吃飯將近兩個小時，傅青雲也不知道去哪兒玩，因為他對濱海的大街小巷都提不起興趣，就去找秦渺渺。
渺渺在校期間極少出來，因為校外車多人多，怕他爸知道了擔心，以至於秦峰給他的零花錢也沒機會用。
學校裏倒是有小賣部。得益於秦峰並不像一些家長認為垃圾食品不好，而禁止幾個孩子食用，有時候還主動給他們買巧克力可樂，顧無益從學校回來帶的糖酒，他也沒數落過顧無益，導致渺渺好東西吃多了，看不上小賣部裏的汽水、果凍、泡泡糖等物。
隻有不到兩個小時時間，去市區不現實，坐在車上來回就得倆小時。渺渺想起對他很好的周家舅爺，就要坐車去他那兒。
去周大舅那兒來回頂多四十分鍾，可以在那邊玩一個小時。
改建後的老街是東城區這一塊最幹淨的街道。由於離小學近，離二中也不遠，情竇初開的高中生不覺得跟曖昧對象去那邊逛街落伍，時間長了，也為老街增添了不少人氣。
人一多，沒租出去的房子有人租，生意不好的小店改行，老街恢複了往日的繁華。
今天是周末，平時沒機會出來透透氣的都出來了，又因春日正好不想回去，等渺渺他們到時就看到街上人頭攢動，每家店裏都有不少人。
渺渺驚呼，“怎麽這麽多人？”
“周末啊。”傅青雲道。
渺渺：“可是快中午了，都不用回家做飯吃飯嗎？”
傅淩雲：“平時做夠了，或者在廠裏吃夠了。”
渺渺看看兩個哥哥，“那我們還去嗎？”
周大舅的小店食材新鮮口碑好，又因為他性格爽朗不拘小節，早年吹嗩呐也算見多識廣，能跟客人多聊聊，以至於以前老街還沒改建時，他店裏的生意就不錯。
傅青雲想到這些就想回去，怕打擾他們做生意。緊接著又想到他爸希望他什麽都懂一些，邵小美也告訴過他，演技技巧固然重要，最重要的是仔細觀察各行各業平凡的人。因為他不可能一輩子演古人，一種職業演一輩子。
比如他扮演一個家裏破產的公子哥，就得演出公子哥對服務員這個職業的鄙視，還要演出因為沒幹過的那種慌亂。
他若想演好，必須親自幹過，不然把握不好那個度，呈現出來的效果就是觀眾常說的用力過猛。
上輩子之所以能駕馭很多角色，就算因為他都幹過。
今生生活太安逸，他都忘了出租車司機什麽樣，保潔人員一天的狀態。
趁現在還有時間多了解一下，以後有人找他拍戲也不用再重溫了。
“走吧。”傅青雲想通這些就拉住渺渺的手臂，避開車子朝邊上的人行道走去。
傅淩雲不禁說：“正好飯點，舅爺他們都在忙吧？”
“那我們正好幫他招呼一下客人。”傅青雲說著話看著渺渺。
渺渺不禁問：“你啥意思？”
傅青雲：“怕你嫌鬧又嫌髒。”
“少看不起我。”渺渺甩開他的胳膊朝周大舅家走去。
到門口渺渺傻眼了。
小小的店裏吵吵嚷嚷跟早上的菜市場一樣，門口還又放兩張桌子。本應該在二中當初中老師的小表叔變成小陀螺，又是列菜單，又是給客人拿啤酒汽水。
傅青雲有心理準備，以至於看到渺渺停下疑惑不解，“怎麽了？”
“怎麽這麽多人啊？”渺渺不敢信。
正開啤酒的人聞言扭頭問：“你們來吃飯？等等吧，沒位子了。”
渺渺一見他誤會了，不禁解釋：“我的意思今天周末，中午可以回家吃啊？有的是時間慢慢做。”
男人旁邊的女人道：“逛街逛累了，不想回去做。你們不是嗎？”
渺渺看向他三哥。
傅青雲：“不是。”再次拉起渺渺，“不會後悔了吧？”
渺渺甩開他，朝忙碌的人走去，“小表叔！”
秦峰的表弟回頭，愣了一瞬間，又驚喜又意外，“你們怎麽來了？表哥他們也來了？”
傅青雲：“沒有。爸讓我們出來玩玩，這大中午的不好去同學朋友家，想到街上熱鬧就來看看。要不要幫忙？”
秦峰的表弟想也沒想就搖頭。
渺渺：“小表叔，我們真可以。”
“小孩，給我一瓶可樂。”有人等的不耐煩，一聽到渺渺的話就吆喝。
渺渺下意識去找。
傅青雲忙問：“冰的還是不冰的？”
渺渺因此停下來，緊接著聽到那人要兩瓶，一瓶冰的一瓶常溫。
傅淩雲送過去，渺渺就看到那人把常溫的給他家小孩，他愛人喝冰的，他喝啤酒。
傅青雲把他拽到冰箱邊上。
渺渺疑惑不解。
傅青雲：“跟你四哥在這兒幫忙拿酒水，我進去幫忙端菜？”
渺渺下意識點頭。
傅青雲就讓他小表叔給渺渺安排活兒。
在秦峰的表弟看來像渺渺這樣十三四歲的少年，除了需要體力和技術的活兒，比如扛糧食袋子牽著牛犁地，他啥活都可以幹。
由於他是秦峰的兒子，尤其越大越像秦峰，父子倆跟共用一張臉似的，以至於秦峰的表弟不敢使喚他“表哥”幹活。
少年一番好心，他也不可能讓人站著，就把菜單和記菜的本子給他，讓他出去找客人點菜。
這活新奇，渺渺很開心。
秦峰的表弟則去廚房打下手。
多了三個人幫忙，周大舅和他大兒子隻管炒菜，不用刷鍋切菜，忙了半個小時就騰出空出來喝口水。
端菜的傅青雲也能因此歇一會兒，“舅爺，你家該請兩個人了。”
周大舅擦擦汗，道：“想過。可是平時忙的過來，一周就這一次，又覺得不值。”
“那就請個收拾桌子刷碗洗菜打掃衛生的。你們也能歇會兒。”傅青雲說著話，看到出菜口又有一碟菜連忙給客人送去。
周大舅見狀覺得累著他了，“青雲，中午在我家吃吧？”
傅青雲：“不行。來的時候我爸和爺爺奶奶已經開始做飯了。”
“等你們到家他們該吃好了吧？”秦峰的舅媽出來問。
傅青雲搖頭：“現在用爐子做飯，一隻雞就得燉半小時。”
周舅媽想起來了，她小姑子搬去跟秦峰住了，“我忘了。”說著就給他拿一瓶可樂。
傅青雲沒接。
“這孩子，還跟我們客氣？”
渺渺跑進來，“不是。我們不常喝可樂，每次喝後勁都特大，晚上睡不著。我們明天還得上早自習。”
“為啥？”周大舅不懂。
傅青雲解釋道：“可樂裏有□□，我爸說那東西能讓人興奮。”
秦峰的表弟不禁說：“難怪喝了之後神清氣爽。”
傅青雲見大部分客人都在吃飯，菜也差不多上齊了，“舅爺，我們走了啊。”
秦峰的舅媽還是把可樂塞他手裏，“回頭犯困了再喝。”
傅青雲接過去，就帶著兩個弟弟出去。
殊不知他前腳出門，坐在室內的客人就問，“那仨小子是你家什麽親戚？”
周大舅最喜歡跟客人講他家親戚，“我外甥收養的幾個孩子。”
“那個海歸博士外甥？”老熟客忍不住問。
周大舅：“對！一共五個，兩個大的已經上大學了。這仨小子也爭氣，都在一中上學。聽我外甥說大的這個藝考過來，回頭高考過本科線就能去首都的電影學院上學。”
“電影學院拍電影嗎？那不就是大明星？”
周大舅樂嗬嗬道：“他就是喜歡拍戲。大明星不是誰想當就能當的，得看運氣。”
“那孩子能被你外甥收養，說明他運氣好，一準成大明星。”說話的人越說越來勁，“大明星給我端菜，想想我就，哎，他啥時候再來？得讓他跟我合張影，再給我一張簽名照。”
周大舅被說蒙了，“合影幹啥玩意？”
“我也是認識大明星的人啊。”
周大舅無語又想笑，“等他真成了大明星再說吧。”
然而客人三三兩兩都走了，周大舅就給秦峰打電話，讓傅青雲努努力，早日成為大明星。
秦峰掛上電話就忍不住審傅青雲，他去店裏幹嘛了。
傅青雲還沒開口，周氏就忍不住說：“青雲能幹啥。”
“那大舅幹嘛特意打電話提醒我？”
秦老漢：“青雲成了大明星他好顯擺啊。”
秦峰腦海裏瞬間閃出三個字——網紅店，“我懂了。青雲，回頭收拾利索點，跟你舅爺拍張照，放大了掛在店裏。”
“現在？”傅青雲堅決拒絕，“回頭別人問舅爺這人誰呀？舅爺說演員。人家來一句，沒見過沒聽說過，多尷尬。”
秦峰：“你又不在跟前尷尬什麽？大舅不尷尬就行了。”
周氏點頭：“你爸說得對，省得閑著沒事亂打電話。電話費不要錢咋地？”
秦老漢給她夾一塊燉的軟爛的雞腿肉，“先讓孩子吃飯。”
傅青雲：“我還真有一件事要跟舅爺說。在那邊隻顧想著拒絕在他家用飯忘了。舅爺這幾年賺了不少錢吧？你讓他再買套房子搬出去住，把二樓收拾一下改成餐廳。”
秦峰：“客人很多嗎？”
傅青雲點頭：“現在客人還願意擱外麵等，再過一段時間肯定沒人願意大熱的天在外麵站著，又不是珍饈美食，隻是些家常小菜。”
秦老漢問兒子：“合算嗎？”
秦峰心說現在買房就是店裏不賺錢也合算，“以前你蓋三間房多少，現在多少錢？”
周氏頓時忍不住說：“錢越來越不值錢了。”
秦峰笑著點頭：“要不是得留著他們幾個上大學，我都想弄一套房。”
傅青雲不由得想到他混出頭那幾年，房子一年一個價。要不是有代言，他到死也買不起房。
幸好秦峰聽不到他的心聲，否則不介意告訴他，那是你沒活到娛樂圈熱錢多的時候，否則你就不會覺得房子貴了。
身材長相無短板的影帝下凡拍電視劇，一部戲就是一套豪宅。
可惜父子二人都不知道彼此的底，傅青雲就順著秦峰的話說：“等我賺了錢，我給你買，寫爸的名。”
秦峰笑道：“寫你的名還能不讓我住到老？”
“可是不一樣啊。”
秦峰點點頭：“是不一樣。我要是隻有你一個兒子，肯定不介意。但你們兄弟五個，房子寫我的名，等我老了還得特意寫遺囑房子留給你，多麻煩啊。”
“不用吧。”傅青雲下意識看倆弟弟。
小哥倆一起瞪眼，因為秦峰不信任他們。
秦峰：“你們當然不會惦記青雲的房子。你們的嶽父嶽母小舅子大舅子呢？”
這話把懶得跟女生打交道的兄弟二人問懵了，做夢也沒想過這麽遠。
秦峰對傅青雲道：“以後這事就別說了。想孝順你爹我就多買幾套房，回頭等我退休，想去哪兒去哪兒。”
傅青雲乖乖點頭：“好！”
周氏忍不住說：“好啥好？別聽你爸的。有了錢就存起來留應急。房子買個一兩套就行了。”
傅青雲怕老人嘮叨個沒完，也知道他爸懶得跟他奶奶計較，就笑著說：“那我聽奶奶的。”
周氏滿意了。
飯後，老太太就趕幾個孫子出去玩兒。
再過幾個小時又得背著書包去學校，哥仨哪都不想去。不過不是老老實實一動不動，而是秦峰去哪兒他們跟到哪兒。
秦渺渺打小就恨不得長在秦峰身上，中間雖然有一段叛逆期，要兄弟不要爹，也隻是沒以前黏人罷了。以至於他現在這麽亦步亦趨地跟著，秦峰也習慣了。
由於安靜下來又不需要工作的時候，秦峰就忍不住擔心楚方，他見時間還早，就去做蛋糕。
以前打蛋液能累得胳膊酸疼，去年陪傅青雲參加藝考，秦峰從首都買兩個打蛋器，一個小時輕輕鬆鬆兩鍋蛋糕。
秦峰把蛋糕放案板上切開，然後用白紙均勻包三份，剩下的留給他爹媽吃，就送三個兒子去公交站牌。
渺渺扒著他的肩膀，有氣無力地說：“真不想上學。”
秦峰：“一天三個飽一個倒舒服嗎？”
渺渺毫不猶豫地點頭。
“老了以後呢？”
渺渺又有精神了，還可以再上十年。
秦峰見狀想笑，“到學校認真聽講，學起來就不費勁了。對了，運動鞋帶了沒？”
渺渺拍拍鼓鼓囊囊的書包。
秦峰眉頭微皺：“你把鞋跟蛋糕擱一塊？”
“沒有。鞋裝袋子裏的。”
秦峰：“……”
“那就不是在一塊了？”秦峰歎氣，“拿出來擱手裏拿著。”
渺渺無奈地瞥他一眼，“瞎講究。”
秦峰呼吸一窒。
渺渺看到公交車來了，“走了。大老爺們別整天嘮叨個沒完。沒有女的想找一個比自己還能嘮叨的。”
秦峰頓時想脫掉鞋揍他。
渺渺快速跳上車。
“回來再收拾你。”秦峰指著他。
渺渺仗著車門關了，衝他扮個鬼臉。
秦峰懶得看，掉頭走人。
到家把客廳裏幾個兒子翻出來的東西歸置一下，電話響了。
秦峰以為廠裏有什麽事，或者朋友找他。聽到那端是他二兒子很意外。
顧小二解釋他特意選這時候，兩位老人找人聊天去了，秦渺渺也該上學去了，他才能安安靜靜的跟他爸聊幾句。
秦峰忍不住笑了，“這話可不能讓那老兩口聽見。”
顧小二：“聽見也是您說的。”
秦峰啞然，佯裝生氣，“有事沒事？”
顧小二敢跟他貧當然沒正事，隻是隨著越來越大，越接近前世死亡時間，離家太久快忘了他爸的聲音心慌。
秦峰這麽一說他，顧小二心裏反而踏實了，隨便聊幾句心裏舒坦了就把電話掛了。
因此秦峰懷疑他想家了。
隨著天氣慢慢轉熱，秦渺渺他們去年的衣服小了，今年需要買新的，秦峰也給顧小二和顧無益買三套寄過去。
郵寄太慢太慢，直到一個月後，兄弟二人才收到。
秦峰怕半道上寄沒了，沒敢提前告訴他們，哥倆也沒想到，以至於收到衣服的時候驚喜的跟發癲似的。
當晚就洗好擱外麵晾著，翌日清晨就套身上。
也得虧六月份天熱，一夜就幹了。
話說回來，衣服郵遞的過程中，秦峰跟邵小美聯係幾次，詢問她楚方的情況。
每次都沒結果，秦峰也不好再打電話。
直到傅青雲高考結束，十分輕鬆的走出考場，秦峰懸著的心落到實處，估計有一個多月沒聯係邵小美了，他才再次打電話。
電話不巧被程時序接到了。
程時序沒讓秦峰失望，南方傳來消息，楚方順利抵達羊城，不出意外，傅青雲開學前她能到濱海。
楚家公司總部在羊城，秦峰還是怕她凶多吉少。
周末，秦峰走出大院看到一輛警車，車上還有橫幅，寫著“□□除惡”等字，頓時不擔心了。
明年港城回歸，羊城離港城很近，又趕上□□除惡，還有人敢生事，那上麵肯定嚴懲不貸。
事實上也不出他所料，七月底就從邵小美那兒得知楚方回濱海的消息。
隻是她將近兩年沒回來，濱海積了一堆事，別說來見秦峰，就是程時序找她開會商討新城的下一步計劃，她都沒太多時間。
這些都是邵小美告訴他的。
秦峰也順便找她要了楚方的電話號碼。
八月中旬，傅青雲收到影視學校的錄取通知書，三伏天也過去了，秦峰聯係楚方。
大概邵小美跟楚方提過秦峰有她的號碼，所以接到秦峰的電話一點不意外，跟秦峰約在咖啡廳。
考慮到秦峰得上班，楚方就跟他約到星期天。
秦峰想想這些年市區的情況，而近幾年國人又喜歡洋玩意，總覺得周末的咖啡廳並不是談事的地方。
咖啡廳也確實沒讓秦峰失望，空位不少，可都是一男一女一桌，秦峰不好意思過去當電燈泡，隻能在門外等著。
楚方過來看到秦峰很納悶。
秦峰示意她往裏看。
楚方微微張口，半晌憋出一句，“怎麽這麽多人？”
秦峰：“今天周末啊。”
“這兒又不是市區，東城區的咖啡廳也這麽多人？”楚方納悶，“看來是我離開太久了。”
秦峰心說你還知道啊。
“現在去哪兒？”
楚方想想：“買兩杯咖啡去附近公園呢？到了公園車窗打開坐車裏？”
秦峰也擔心周末公園人多沒坐的地兒，聞言就去買兩杯冰咖啡。
原本還想客氣地詢問楚方喝什麽。開口的那一瞬間秦峰選擇當一個沒風度的人。
然而楚方根本沒注意到，因為心裏藏著事，跟秦峰說話時都是一心二用。
近幾年雖然進城的人多了，由於東城沒有往外擴建，公園還是以前的老公園，離東城區中心不遠，十來分鍾倆人就到了。
楚方找個陰涼的樹下停下車，忍不住轉向秦峰，“我以為你會一直裝下去，直到把我的耐心耗盡為止。”
秦峰一點不尷尬，笑著說：“我確實有這個打算。可你不誠實。”
楚方禁不住眨一下眼睛，不知道他何出此言。
秦峰：“你找上我恐怕不止你認為我人品不錯，可以處處吧？”
楚方一怔。
他知道了嗎？
秦峰：“我猜的。不過不知道你為什麽非我不可。今天約你出來便是想知道此事。如果你不方便說，就當你我從沒見過？”
楚方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秦峰不禁問：“這麽為難嗎？”
楚方苦笑，“有件事我想先問問你，旁人都說渺渺是你親兒子，其實你自己並不這麽認為，而是覺得人有相似，被賴上了，對嗎？”
秦峰詫異不已，“你怎麽知道？”
“果然跟我猜的一樣。”
秦峰心裏有個大膽的猜測，“你認識渺渺的父母？”
楚方微微點頭。
秦峰猛然轉向她。
楚方嚇一跳，“我不是，不是故意隱瞞，一開始我沒打算——這事說來話長啊。”
“今天周末，我有的是時間。”
楚方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沉吟片刻，決定直截了當，“渺渺是你兒子，我的意思渺渺身上流著你的血。”
秦峰嗤笑：“我連女人的手都沒碰過。難不成看對方一眼就能讓她懷孕？”
楚方不禁打量他一番。
秦峰麵向她，坦坦蕩蕩，毫不心虛。
“你確定一次沒有？”
秦峰笑道：“做夢算嗎？可惜我工作忙，夢也沒有幾次。”
楚方恍然大悟，難怪秦峰麵對她時坦蕩的像另一個人，導致她有了邵小美的那番話，仍然不能確定，特意找個理由飛去國外，詢問他以前的同學和校友，秦峰有沒有在那個時間在那家酒店出現過。
“也許就是做夢呢？”楚方試探道。
秦峰不禁說：“那我還真厲害。夢中都能讓女人懷孕。渺渺的生母這麽跟你說的？”
“是的。”
秦峰不由得認真起來，“你不會真信吧？”
楚方：“現在有一種技術，省城沒有的話，首都應該有，可以檢測是不是父子。你若是不信，我可以請你和渺渺去首都。”
秦峰聽公安局的同學說過現在可以驗DNA，才知道這項技術國內這麽早就有了，“我知道。我能不能見見渺渺的母親？”
“你還是不信？”
秦峰好笑：“我單身幾十年，你跟我說渺渺是我兒子，還是做夢夢出來的，換你信嗎？”
楚方信。
她特意了解過，女人跟男人不一樣。任何女人事後都有感覺，男人卻極少。所以她不怪秦峰不記得。
“邵小美猜你在酒店打工那些天跟一個女人好上了，然後有的渺渺？其實因為你的課業繁重，閑的時候都在看書，根本沒空談情說愛？”
秦峰很不懂她，是又怎麽樣呢。
“外國人不過春節，但因為有春假，華人新年那段時間酒店也很忙，你和邵甜兒他們沒空休息。快開學了你們才奢侈一把，在酒店飽餐一頓，然後離得近的直接回去，像你遠路的就在酒店住一晚？”楚方看著他問，“在酒店那晚是不是做了一個很真實的夢？”
秦峰記不清。因為累了一段時間，繃緊的神經突然放鬆下來很疲憊，又喝了幾杯，他這個身體甚少飲酒，雖然沒醉但腦袋有點迷糊，第二天又需要趕回學校，壓根沒時間回想當晚發生了什麽，以及有沒有做過夢。
“不記得了？”楚方問。
秦峰不好說就算是真實的他也不信。
要擱上輩子有錢也會花錢，真是夢他都得找酒店查監控。
“我不知道你什麽意思。”
楚方：“我也不繞彎子了？”
秦峰心說你早該這樣了。
“渺渺的媽你也認識。”
秦峰挑起眉頭，看到她，心中忽然一動，張口結舌，“不不不——”
“是我！”
秦峰脫口而出：“不可能！”
楚方嚇一跳，身體不由得後仰。
秦峰見狀意識到自己失態，抬抬手：“抱歉！”
“換成我肯定覺得你瘋了。”楚方能理解。
秦峰深呼吸平複一下心情，隨後才開口，“那天你也在酒店？”
“如果說你跟那些跟你一樣公派出去的學生聚餐的時候，我不在，我在迪廳。”
秦峰想到一種可能：“在迪廳被下藥，慌不擇路跑到酒店，不巧撞開我的房門？”
楚方不禁說：“就知道我說個開頭你就能猜出來。不過不全對。我那時候也在國外讀書。我未婚夫，父母幫我定下的，他在歐洲讀書去找我玩兒。我聽同學說迪廳有意思，可一個人不敢去，就讓他帶我去。
“我沒想過解除婚約，因為解除這個還會有下一個，所以沒想到他那麽迫不及待，跟我進去喝一杯就說沒意思，讓我跟他去酒店。去酒店的路上，我的身體有點熱還以為自己喝不慣洋酒。直到發現他隻訂一間房，我才意識到不對。”
秦峰：“那你夠遲鈍的。”
“兩家長輩說好了大學畢業就結婚啊。”
秦峰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楚方：“我起初試圖掙紮，可他力氣太大，無論我怎麽掙紮都沒用。於是我就讓他去洗澡。他大概沒想過我會跑，就想我從沒想過他那麽著急。”
“你怎麽會到我房間？”秦峰覺得他此時就在做夢。
“出來後我才發現太著急，錢包什麽都沒帶。國外情況你知道，成年男子晚上都不敢在外麵。我當時就想找廁所或者員工更衣室躲起來，挨個推門的時候推開你的房門，我還以為保潔員粗心大意沒關好門。”
秦峰：“既然知道有人，那你怎麽不趕緊離開？”
楚方苦笑。
秦峰明白了，藥勁上來走不了，或者不敢出去。
楚方：“我躺下之後才知道床上有個人。聞到酒味，我以為你喝醉了。後來我實在難受，試著碰你一下，當時也對自己說，你要是沒反應，我就去衛生間衝冷水，可沒想到……”餘下的話，她當著本人的麵怎麽都不好意思說出來。
秦峰了解自己，前世萬花叢中過，這輩子閉上眼睛也能把人辦了。
可那一晚的情況他真不記得。
“就算是真的也沒用，我忘了。”
楚方微微搖頭：“我說這些的目的不是讓你負責。隻是解開你的疑惑，我是渺渺的母親，而你不是冤大頭，渺渺真是你兒子。”
秦峰揉揉眼角。
“不是做夢，是真的。”
秦峰：“那我該說好人有好報？一時心善養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否則渺渺可能早就夭折了。”
關於這點別說秦峰心情複雜，就是楚方看到渺渺跟秦峰那麽像，又查到渺渺十有八九是她兒子的時候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我告訴你這些也不是要跟你搶渺渺。”
秦峰不禁說：“你搶的走嗎？”
楚方搖頭。
渺渺不是秦峰的親兒子，她身為生母還有一點可能。
“我沒想過打擾渺渺。起初來濱海也隻是想看看渺渺過得好不好，因為我父母說，渺渺被一對無兒無女的雙職工家庭收養。”楚方想到話一說到這份上，“你也認識，你的同事薛晴和吳正。”
“什麽？”
楚方點頭：“那一夜之後，我打電話給父母要求解除婚約，他們說我隻有兩個選擇，不死就嫁。後來發現有了渺渺，我就打算生下來。不過也不是誰的都生。如果是我那個未婚夫的，我就是生下來，也會把他扔了。”
秦峰：“人之常情。”
楚方鬆了一口氣，“月份大了，我就讓那個未婚夫過來看望我。不出我所料，他接受不了主動提出解除婚約。我父母從小精心培養我，並不希望我死。我要生下來，他們就由著我生下來。
“我本以為和我想的一樣，我生過孩子他們就不會再逼我。以後我們母子倆過。可渺渺一出生，他們的態度就變了。要麽把孩子送人，要麽我帶著渺渺離開楚家。我那時候雖然畢業了，可帶著孩子根本無法工作，我們兩個人都得餓死。”
秦峰明白了，“你同意把渺渺送出去？”
楚方點頭。
“怎麽會在濱海？”秦峰還是想不通。
楚方：“我也是後來回去才知道，他們一直對外說我的孩子打掉了。不能讓我在有人認識我的地方生渺渺。我父親有個遠房的姑姑在濱海，那姑奶奶一家正好想走我父親的門路出國，不敢亂說，而我生了孩子還得坐月子，沒人比他們更合適，父親就讓我來濱海待產。可他們卻跟我說，到濱海是為了避免我未婚夫一家報複。”
秦峰：“正常。不然你怎麽可能老老實實過來。那他們特意跟你說薛晴吳正，也是怕說不出姓名你不信？”
“可他們還是把渺渺扔了。”
秦峰似乎懂了，“若不是老師傅發現，渺渺可能早就死了？雖然心裏恨你父母，因為看到渺渺好好的也沒想跟他們決裂？那次早餐店一別，你回到羊城，他們是不是又讓你聯姻？你知道唯有搞垮楚家才能徹底擺脫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