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報複

  第28章 報複

    李蔚明坐在駕駛位上, 仿佛被人扼死了喉嚨。


    他懷疑這是場真實過頭了的噩夢。


    靠著見不得光的手段,踩著駱枳走到這一步,他沒少被真相大白的噩夢嚇得慘叫著醒過來。


    那條微博是按照簡總的安排發的, 當天晚上收到駱枳私人郵箱發來的錄像視頻, 李蔚明就徹底慌了神。


    李蔚明打著哆嗦爬起來, 拚命給駱枳回郵件道歉反省。他甚至不顧一切地把簡懷逸和任塵白的事也都慌張地和盤托出——所有主意都是那兩個人出的,他隻是他們的一個牽線傀儡, 他不停地哀求駱枳高抬貴手放過他。


    他不敢睡覺,拿著手機心驚膽戰地等,可一整個晚上過去, 那個郵箱都沒有給他回複任何一封郵件。


    他戰戰兢兢打開微博, 看到的卻是另外一條熱搜。


    是條新聞, 內容倒是還算客觀, 隻是說了警方在商場停車場破拆車輛救人……但下麵配的那幾張照片裏,被救出來的居然是駱枳。


    車早就被破拆得不能看了,就算硬要返廠去修, 估計也沒什麽希望。


    照片上的駱枳被往救護車上送,看起來身體很差,人像是已經昏迷了, 臉色蒼白地閉著眼。


    至於新聞下麵的評論區,早就被他那些好用的粉絲攻陷得一點不剩。


    因為他剛好發了那條微博, 粉絲正是群情激奮急需發泄的時候。幾乎用不著怎麽討論,就敲定了駱枳一定是在賣慘,假裝深受打擊想不開, 其實早就報好了警。


    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這樣的好運氣, 又一連看了幾十頁的評論。


    那些評論果然都是在罵駱枳。賣慘作秀,占用公共資源, 幹嘛還要多此一舉地浪費時間救這種敗類,還不如就讓他這麽自我了結,省得再去害更多的人。


    他還看見好些條評論在種草任塵白,跟著底下回複的引路去看了路人視角的視頻,才知道原來是任塵白把駱枳從車裏抱出來,送去了醫院。


    ……


    看到這,李蔚明懸著的一顆心終於墜回肚子裏。


    怪不得事情會這麽順利,原來是任塵白出手幫忙了。


    那就問題不大了。


    因為之前那位任總任夫人的原因,駱枳對任家的事一直都是多有忍讓的。


    李蔚明甚至派人去醫院暗地裏查過。駱枳的身體一定出了非常嚴重的問題,連著兩次搶救才拉回一條命,估計等做完檢查以後,就會一直住院了。


    李蔚明罪惡地鬆了口氣,他回到家,這次準備睡個好覺,然後又在同一時間受到了駱枳那個私人郵箱發過來的郵件。


    和上一封郵件一模一樣。


    沒有標題沒有內容,什麽也沒說,就隻有一個視頻。


    視頻裏是他最狼狽最見不得人的醜態,是那天晚上的真相。


    真相就是他自己送上門,那天根本就什麽也沒發生,駱枳給了他兩年的基礎薪酬,買了他一句幹巴巴的生日快樂。


    隻有李蔚明自己知道,他那兩年壓根就沒什麽可“難熬”的。


    駱枳說到做到,不再給他任何資源,但也都沒再在任何場合提起過當晚的事。


    淮生娛樂的藝人約相當寬鬆,李蔚明偷著出去接私活也不至於嚴重違約。而駱枳似乎也沒有注意到李蔚明的小動作,像是完全忘了還有他這個人。


    後來李蔚明的私活接得越來越明目張膽,在簡懷逸喂來的資源裏僥幸火了起來,再加上趁熱打鐵發了那條微博,終於徹底揚眉吐氣。


    但即使一切都順利,他也依然像是在走鋼絲,隨時心驚膽戰地等著這一天。


    ……駱枳沒打算放過他。


    駱枳竟然跳過簡懷逸,拿到了那份視頻。


    李蔚明整宿整宿地失眠,白天風光無限,晚上卻被每晚固定一封的郵件折磨得烙鐵一樣睡不著覺。


    ……


    即使知道那個人已經重病躺在醫院了,他依然怕駱枳怕得要死。


    他太心虛了,心虛到疑神疑鬼。隻有看到駱枳在網上的名聲越來越壞,才能稍微覺得安心。


    駱枳的名聲壞了,就不會有人再信駱枳說的話。


    隻要他一直拚命叫人打壓駱枳,一直想方設法引導粉絲去針對駱枳,就算駱枳想要解釋,一個風評已經爛到極點的人說的話也沒有多少人有耐心去聽。


    ……可駱枳到底為什麽就這麽難對付!

    李蔚明前幾天其實就開始不安了。有路人拍到了駱枳在雨裏彈吉他的視頻,傳到網上,因為所有人一起跑出去淋雨的那一幕引發了不少共鳴,小火了一把。


    他的粉絲到還依然惡狠狠地咒這種惡人罪有應得,這種時候還想著作秀,最好一輩子流浪街頭……但總有沒攪在這場莫名其妙的恨意裏的人。


    不論他的粉絲怎麽拚命科普,怎麽複製粘貼駱枳做過的所有齷齪劣跡,依然隔三差五就會冒出些評論,對著那個快要被雨澆塌了的影子歎一口氣。


    總會有評論歎一口氣,說出了什麽事啊怎麽這麽難過,來個人領他回家吧。


    勢頭本來就開始不太妙了,簡總那個什麽都不懂的草包妹妹竟然又來橫插一腳,私下裏聯係了那些偏激的粉絲去找駱枳,還在酒店門口弄出了什麽直播。


    是自己的粉絲伸手推了駱枳——當然,現在的輿論風向下這點水花算不了什麽,把人推倒了摔得站不起來而已,可要是駱枳的風評開始好起來呢?

    要是駱枳這一死,忽然又有哪個湊熱鬧的營銷號開始懷念惋惜。發一發駱枳當初自己做歌手出道的作品合集,就像當初網爆駱枳的時候沒插過手一樣,假惺惺地歎息幾聲天妒英才呢?

    這種事走得越深越沒有回頭路,所以他隻好又撿起最好用的辦法。


    李蔚明準備讓手下的人聯係那幾個大粉,在葬禮當天大規模科普一波駱枳過去做過的事。


    這種事需要營銷號和工作室聯動,所以他去找簡懷逸。


    偏偏簡懷逸怎麽都聯係不上,所以他就一個人來找了任塵白。


    任塵白……


    李蔚明狠狠打了個寒顫,從恍惚中猛然驚醒。


    他這才發現任塵白早已經走了。


    李蔚明看著自己扔在副駕上的手機,他顫巍巍地伸手去拿,才按亮屏幕,卻又像是怕被什麽咬到一樣用力扔得遠遠的。


    他拉開車門,朝著任家別墅的方向追過去。任塵白走得並不快,但他愣神的時間也不算短,李蔚明跑得肺都要炸了,軟著腿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終於在那條路上把人死死扯住。


    任塵白被他扯著站住,停下來打量著他:“你現在看起來倒是不害怕了。”


    李蔚明當然害怕,他怕得要死,可他已經看見了那個生不如死的境地,他會被所有人當成垃圾踩進泥濘裏。


    “任總……求您。”李蔚明的嗓子火燒火燎得像是吞了口炭,他顧不上喘氣,隻管扯著任塵白。


    “我幫您和簡總做了這麽多事,就算——就算您可憐我。”


    他完全想不通任塵白為什麽要做這種事,絞盡腦汁想著合適的措辭:“我是不是哪件事沒辦好,要用這個事來給我個教訓?我知道錯了,我肯定反省,您幫我說句話……”


    任塵白看著他,不說是也不說不是:“淮生娛樂呢,那群人不能幫你嗎?”


    “他們都更願意跟著駱枳,您又不是不知道!”李蔚明咬牙,“駱枳一走,他們不給我挖坑下絆子就不錯了!”


    他的團隊都是簡懷逸給安排的,掐挑陰陽、抹黑造謠都是熟透了的流程,暗地裏引導粉絲情緒更是手到擒來,唯獨這種危機公關,根本半點用場都派不上。


    任塵白還真不知道,他從沒留意過這件事:“都更願意跟著駱枳?”


    ……好像確實是這樣。


    簡懷逸接手淮生娛樂以後,整個公司就忽然變得死氣沉沉,再也沒了駱枳在的時候,那種所有人都鉚足了勁往前衝的勁頭。


    駱枳住院的時候,駱橙也的確和他抱怨過,說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淮生娛樂從經理到部門員工再到經紀人團隊,就連跑腿的助理對她都沒有好臉色。


    聽說駱枳不會回來,藝人部更是對她冷淡得要命,沒有簡總吩咐,就不給她安排團隊和資源,也不找經紀人來帶她。


    如果不是這樣,駱橙也犯不上賭氣自己去找龔寒柔導演,想要去參演那個紀錄片了。


    ……


    紀錄片。


    想起駱橙,任塵白的眼底忽而晦暗,慢慢滲出一絲像是淬了毒的陰冷。


    李蔚明猜不出任塵白在想什麽,隻知道死死抓著手裏的袖子不放手,:“對……那些人恨死我了。”


    “他們現在說不定就在添火加柴……他們一定在幹這個,不可能幫我的。”


    李蔚明失魂落魄地垮下去,結結巴巴說了淮生娛樂現在的真實情況。


    那條微博騙騙外人還好,內部根本就沒有人信。他最近本來就因為那部大IP爆火,又因為這件事徹底一飛衝天,一口氣接了不少相當不錯的資源,成了淮生娛樂的搖錢樹……可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還是越來越不屑鄙夷。


    淮生娛樂在簡懷逸手裏,之所以會忽然變得這樣混亂,不僅是因為簡懷逸自身的能力不足。也是因為那些經理陽奉陰違的懈怠,有不少人甚至已經考慮起了跳槽的事。


    李蔚明甚至隱約知道,淮生娛樂的內部有幾個部門經理,都是駱枳一手提拔起來的,一直聯合著在暗地裏查他過去的黑料。


    “那為什麽沒人來醫院看駱枳?”任塵白不知道有沒有在聽他說的,問了一句,又忽然自己回答,“是因為我。”


    任塵白自言自語:“是我讓醫生說駱枳病得很嚴重,不能被打擾,也不能隨便探望的。”


    他想起駱枳被從車裏救出來,送去醫院第一次搶救的時候,那個沒完沒了打進來電話的手機。


    他厭惡地盯著那個沒完沒了手機,想不明白為什麽有這麽多人給駱枳打電話和發消息。所以他把那個手機隨手扔給了助理,讓助理把那些號碼都拉黑了。


    駱枳的手機密碼?這種東西難道還用猜,駱枳從小到大的所有密碼就沒變過,全都是母親的生日。


    這隻是件沒什麽要緊的小事,任塵白不再花心思去想它,他幹過太多這種沒什麽要緊的小事了。


    那些醫生和護士,不也都因為他的吩咐,從頭到尾也不敢給駱枳一點好臉色嗎?

    “至於簡懷逸,他也沒有這種本事……所以你也隻能來求我了。”


    任塵白掐斷那些沒完沒了冒出來的念頭,看著黏在腳邊甩不脫的李蔚明,拿出手機點開:“你想讓我幫你說什麽?”


    李蔚明看見他的動作,隱約生出一線希望,連忙撐起身:“就說視頻是偽造的!就說那是演的,配音的……對對,配音的!”


    “是駱枳想要洗白,所以特地找了個很像我的聲音配的,不是實情。”李蔚明越說越覺得有希望,“光是畫麵什麽都說明不了。”


    “因為——因為我最近太火了,擋了誰的路,故意聯合了駱枳這麽搞我。”


    “其實我自己也能找外包團隊運作這個說法……但效果肯定不如您親口說的好。”


    李蔚明像是活了過來,訕笑著語氣恭敬:“就算能緩過來,這次也肯定要傷筋動骨,隻能躲個幾年等風頭過去再複出了。”


    任塵白看著手機:“我說了,她們就會信?”


    李蔚明連忙用力點頭:“您幫我說,說了我的粉絲肯定會信。”


    “他們很好騙的,隨便給他們個理由就行了,他們自己就會洗腦編故事。”李蔚明哂謔一聲,“然後自己還覺得自己正義,替天行道……”


    任塵白點了下屏幕:“好了。”


    李蔚明錯愕一愣。


    他想不出任塵白怎麽會說得這麽快,呆呆地站了幾秒鍾。然後他驟然意識到了什麽,瘋了似的撲上去,搶過任塵白的手機。


    李蔚明整個人都像是被數不清的木楔釘在了原地。


    或許還有更多的木楔在往他的身上釘,撬開骨縫,鑽開血肉,弄清楚他裏麵究竟裝的都是些什麽見不得人的醃臢齷齪。


    ……任塵白錄下了他的話。


    任塵白把這段錄音原封不動地發在了網上。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屏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這樣被釘了多長時間,直到手機被任塵白抽走。


    李蔚明幹巴巴地笑了一聲:“任,任總。”


    “我是真的。”手機沒了,李蔚明卻依然保持著那個可笑的姿勢,隻有眼睛盯著任塵白,“不知道,您要幹什麽了。”


    李蔚明問他:“這件事,您沒有份嗎?”


    任塵白根本不再理會他,收起手機。


    “我魚死網破,大家遭殃!”


    李蔚明終於嘶聲喊出來,之前的恭敬煙消雲散,像條在岸上臨死前拚命撲騰的魚:“我能把你和簡懷逸的事發郵件告訴駱枳,就能原樣發到網上!你們的勾當……”


    “你給駱枳發過這種郵件?”任塵白忽然開口。


    李蔚明自以為掐住了他的死穴,沙啞地笑了一聲:“對,你——”


    “有道理,他第一次給你發視頻,你一定嚇傻了,把什麽都告訴他了。”


    任塵白點了點頭:“正好,不用我自己寫,你的視角比較詳細。”


    李蔚明在這句話裏滯住,停了半晌,愕然看著任塵白。


    ……他覺得任塵白一定是瘋了。


    至於他是個白癡。


    他早該發現任塵白瘋了,他居然還敢湊上來。


    任塵白為什麽會瘋?就因為駱枳死了?

    任塵白不是最恨駱枳嗎?


    “你後悔了?後悔這麽對駱枳了?”李蔚明忽然聯係起前因後果,“你在補償他?”


    剛才看任塵白的手機的時候,他已經瞥見了一眼網上的那些內容,就算看得不多,每天都有大把的例子在身邊發生,不動腦子也知道接下來的事。


    他的路人緣差不多已經完了,粉絲還在負隅頑抗,堅持說錄像是偽造的。


    當然,這種離譜的話,也就是騙騙粉絲。


    但隻要粉絲信,就還有翻盤的希望。


    然後他親口把這些說給了任塵白,任塵白又把這些全發了出去。


    劣跡藝人。


    那些天價的違約金會壓死他。


    ……


    不知道愣了多長時間,李蔚明的神色一點點從灰敗變成慘白,他恍惚坐了半天,卻忽然“哈”地笑了一聲。


    “你們拿我毀駱枳,駱枳毀了,你們覺得後悔。”


    李蔚明說:“然後你們來撚死我,給他燒香。”


    “任總,任先生,任塵白。”李蔚明笑得停不下來,“你不怕駱枳覺得惡心嗎?”


    任塵白倏地盯住他,神色陰鬱冰冷,眼底幾乎蔓開森寒血色。


    李蔚明被他踹在地上,狼狽地滾在路邊,還笑得肚子疼:“駱枳活著你折磨他,駱枳死了你後悔了?你是不是覺得你對他還很深情?任總,這深情給您您要不要?”


    “我告訴過你,駱枳還沒死。”任塵白盯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出聲,“我在找他。”


    “你找他幹什麽?告訴他你可太喜歡他了,喜歡他到看著他被人害被人欺負,看著他被人算計,看著他被小明星爬到床上?”


    李蔚明歇斯底裏地笑,笑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斷氣:“駱枳是死是活和你有關係嗎?你是他什麽人啊?”


    任塵白幾乎要被他激怒得再發一回瘋,大步過來扯住他的領子,那雙眼睛裏的陰鬱森冷已經快要吃人了,像是下一刻就會有血滴出來。


    “這時候可以說話,任總。”


    李蔚明倒是寧可任塵白當場打死或是打殘他,反正他已經徹底廢了,要是任塵白打斷他的腿,說不定還能還上點違約金。


    所以李蔚明的話也越來越肆無忌憚,他看著任塵白,甚至不掩飾語氣裏的鮮明嘲諷:“我這種貨色捂不了您的嘴,隻要你能反駁得出來,隨便你說話。”


    任塵白胸口急促起伏,他看起來像是想要這麽掐死李蔚明,但隨即他的視線定定落在李蔚明身後。


    李蔚明回了下頭,隻看見被夜色浸透的空氣。


    任塵白卻忽然扔開李蔚明。


    “他在躲我。”任塵白說,“他藏到別墅裏了。”


    任塵白的聲音低得聽不清,李蔚明甚至覺得他在發抖。


    “他一害怕就藏在那,肯定是躲起來了。”任塵白低聲說,“那兒是他的家……”


    任塵白忽然聽見駱枳嗤笑了一聲。


    他聽見有個聲音笑著說“太惡心了”,然後他想起駱枳不會這樣說話,他看見李蔚明嘲諷的臉。


    “小枳。”任塵白沒法確定那聲嗤笑究竟是誰,他不敢肯定,所以隻能啞聲解釋,“我一點點改。”


    “我報複他了。”任塵白對駱枳說,“我幫你——”


    他的手機又被李蔚明抽走了。


    任塵白回過神,看著李蔚明。


    現在刪除發出去的東西已經毫無意義,他不急著拿回手機,隻是想看這個撕破了臉不再裝下去的十八線還要幹什麽。


    “任總您幹了什麽?”李蔚明翻手機,“哦,發了個視頻,這個視頻還是駱枳自己想辦法弄來的。”


    任塵白忽然意識到了他在做什麽,倏地冷下神色:“給我!李蔚明——”


    李蔚明已經隻等著被輿論和債務壓死,他沒什麽可再忌憚的,甚至反而期待任塵白能把自己打到要賠醫藥費:“還發了段錄音。”


    “這段錄音是因為什麽?因為我不能去找淮生娛樂幫忙,隻好找你。”


    李蔚明晃了晃手機:“我為什麽不能找淮生娛樂的人?因為他們都恨我恨得要死,他們喜歡駱枳。”


    李蔚明不停地說著,他惡劣而暢快地看著任塵白的身形凝在陰影裏動彈不得,他像是在說一件完全和自己不相幹的事。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後悔,如果當時他聽了駱枳的話,珍惜駱枳給他那次機會,或許一切都不一樣——就算駱枳放過他隻是因為任家,他依然糟蹋了駱枳的善意,他自己抗不住誘惑走了另一條路,這條路回不了頭。


    但駱枳不可能需要他這種馬後炮的廉價的、隻是因為倒了大黴前途盡毀才生出來的後悔。


    就像駱枳也不可能需要這些人的補償。


    李蔚明知道自己是個垃圾,但他發現任塵白居然還不知道。


    任塵白居然還不知道,還不肯接受駱枳已經死了這個事實,還想著找到駱枳補償他。


    “當初放過我的是駱總,現在也是駱總讓我遭了報應。”


    “別惡心人了,任塵白,你幹什麽了啊?”


    李蔚明把手機放回他的襯衫口袋裏,拍了拍:“繼續發你的瘋吧,你找不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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