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家（家）發（發）表（表）
神通廣大的網友們把衚衕的黑歷史扒了個徹底，在網上迅速傳播。儘管衚衕一而再再而三地發聲明稱是造謠，但抵不過實打實的證據和一個個渾水摸魚的「知情人」。
衚衕的名聲臭了，網友們還不解氣，連帶著衚衕打算沖康城電影節的《高家大院》未上映就遭到了抵制。
而這一切對於錢達而言，沒有什麼區別，無非是網上批判的聲音漸漸消退，有關他的說法更加理性公正。起起伏伏這麼多年，錢達對此並不在意，他依舊忙碌於最後一部電影的拍攝中。
「咔！」錢達裹緊了軍大衣，嘴裡叼著一根煙，臉上鬍子拉碴，頗有革命先烈的風範。軍大衣是上次蘇幕遮的粉絲們聯合寄過來的，劇組的工作人員廢了好大的勁兒才搬過來，打開一看，綠色的軍大衣簡直亮瞎了他們的眼！
蘇幕遮哭笑不得，大家寄過來一番心意，又不方便退回去，乾脆就收下了，在微博里感謝了粉絲，順便附送上一張全體人員穿軍大衣的合照。
這張合照被多才多藝的網友們做成表情包，一度火遍各大交流軟體，甚至傳到國外，引發了諸多笑話。
「這就是華國的軍大衣嗎？顏色很亮啊！」
「沒想到華國人在這麼多年前就有引領世界潮流的意識！」
「看起來好酷，哪裡能買到？」
「非常喜歡綠色啊，看起來很精神呢！」
「穿著軍大衣的都是美人啊！」
「讓華國的朋友幫我帶了一件，我穿上是這樣的[圖片]，華國人穿上是這樣的[圖片]，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
「朋友，或許你穿的方式不對？」
「買家秀和賣家秀！」
「沒有穿起來像華國人那樣酷酷的軍大衣嗎？」
「軍大衣表示，這鍋我不背【手動再見.jpg】」
……
錢達滿意地點點頭：「今天到這吧，就要過年了，給大家放個假，等初六再繼續拍。」
副導眉頭染上一層憂色：「導演，我們這進度，是不是得趕趕？到時候遇上他們的電影一起上映……」
「沒事兒，」錢達悠悠地吐出一口煙霧，「都最後一部了，總不過破釜沉舟，拍得不好再怎麼掐時間也沒用。我已經看開了。」
《為凰》劇組這邊放了假，蘇幕遮立即帶人趕去另一邊的修真劇組。
《修真記事》中，男主漸漸強大，成功進入金丹期，慢慢接觸到前世被殺的真相冰山一角。而在這個敏感時期，葉青玉被爆出跟魔宗勾結，穆然去堵截她，意外得知上元門的一樁秘聞。
蘇幕遮的戲份到此結束，儘管劉導給她加了些戲份，但畢竟不能改動太多，因而到引發男主的懷疑這裡，她在這部劇中的作用已經發揮完了。蘇幕遮鬆了口氣，總算趕在年前把這部劇的戲份趕完了。
到了十二月底，北方的冬天沒有一天是不颳風的。蘇幕遮整個腦袋縮在風衣的帽子里，帶著口罩和墨鏡，外面繞上一圈寬厚的圍巾，包裹得十分嚴實
「蘇蘇，之前你忙著，沒告訴你。新年提出節約了，」南渡說，「是江總要求的。」
蘇幕遮看了眼時間：「這件事我知道，按流程來吧。下午的機票是幾點？我先回家一趟。」
南渡手機震了下，是蘇景同的信息：「六點，小蘇先生來了信息，說來接你，馬上到。」
「等等，要不你告訴他我先回去了？」蘇幕遮攔住她，「蘇景同時不時來查崗，我真的很頭大啊。好歹是熱戀中的人，總要過點二人世界吧，你懂吧。」
你們過二人世界，我家那位都快枯萎了好嗎？南渡忍著沒吐槽，翻了個白眼，抬手看了眼表，提醒道：「你們的二人世界只剩下七個小時了。」
於是，兩人坐上保姆車回了公寓。蘇景同到達劇組時才收到來自南渡的簡訊：「蘇蘇趕回去過二人世界了，小蘇先生先回吧。」
蘇景同沉默了半晌，看著首都灰濛濛的天空，內心哽得無話可說。沒一會兒，蘇老夫人就來了電話，又開始了傳男不傳女的蘇家秘籍——防狼手冊。蘇景同內心是崩潰的，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蘇家秘籍得更新啊！
網上衚衕的事雖然消停了，但江南憶的賬還沒算完，每隔兩天她就讓人爆出一家媒體的黑料，弄得娛樂媒體各個人心惶惶，生怕哪裡惹得這位祖宗不快。
消失大半年的娛樂圈紀/檢/委重出江湖，網友們自然捧場，摻和這場黑料中手撕娛樂媒體，撕得不亦樂乎。
「江總，這是新進公司的新人。」秦秘書把新人的資料遞給江南憶，心裡一個勁兒地感慨，果然還是不能得罪江總。前些日子瞧著她每天笑眯眯的，還以為這事過了，沒想到是要秋後算賬。
江南憶轉了下筆，隨手劃掉一個名字：「誰引她進來的？一併趕出公司。我不怎麼管公司的事，可不代表隨便誰就能踩在我頭上。」
秦秘書勉強笑了下，湊上去看了下，是白萱，挺眼熟的名字，推薦她進公司的是新來的秘書，那人說白萱長得對江總口味，再加上背後有人捧，正好適合他們這種剛剛起步的娛樂公司。她想了想，覺得合理，也就過了，沒想到竟然踩了江總的雷。
蘇幕遮開門進來，正好遇上秦秘書，看她臉色不太好，忙問了句：「發生什麼事了？不舒服嗎？」
看到蘇幕遮，秦秘書才恍然驚覺白萱五官和她十分相似，這才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錯，她勉強地笑了笑：「沒事，江總在書房。」
蘇幕遮頷首，隨即去了書房。書架上最上面幾層都是些黑褐色封面的外文書籍，到下面，整個畫風嚴重不符，就像一群亂入的小精靈，還是五顏六色的小精靈。花花綠綠的封面，飄逸白色鑲邊的藍色字體，格外大的書名相當引人注目。
江南憶歪歪斜斜地坐在高木椅上，一手撐著腦袋，閉著眼睛，一手屈指有節奏地敲打著桌面。桌子上方昏黃地燈光打下來，使得她整個人身上都籠罩著一層濃厚的睡意。
這兩天她們在冷戰，蘇老夫人要求蘇幕遮回家過年，江南憶自是不願，可這種不願說出來也不講理，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她在生自己的氣，又不知道氣什麼。
蘇幕遮悄聲走到她身邊，抽走她面前關於工作室的資料，翻了幾頁沒看懂，只得放下。
許是這聲音驚擾了江南憶，她半睜著眼，發現是蘇幕遮，腦子裡的堆積著的事情一下子給清空到了回收站，她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手已經下意識地伸了出去，將人摟進懷裡。江南憶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反應過來，臉貼著她身前，沉默不語。
「阿南，」蘇幕遮無聲地嘆了口氣，無奈地開口，「如果你爺爺那邊不介意的話，你和我一起回蘇家吧。」
江南憶悶悶地問道：「你覺得為難嗎？」隨即，她猛地想到什麼，抬起頭盯著面前的人，艱澀地開了口：「蘇蘇你是不是……還沒法接受對他們公開我們的關係？」
聲音像是在砂礫上磨過一樣，聽起來低啞刺耳，蘇幕遮瞳孔微縮，當即反問道：「你怎麼會這麼想？
越是在乎，越難以權衡。蘇家人給她的是在大周時沒有體會過的溫暖，這樣時間一久，蘇幕遮對他們更加上心，漸漸地把他們當成自己的親人，自然而然地會顧忌他們的想法。
江南憶鬆開手，執拗地看著她，等待一個答案。牆上的時鐘細微的滴答聲在此刻如同被放大無數倍，敲打在兩人的心口上。江南憶突然害怕起來，害怕未知的答案。
「不用再說了，你回蘇家吧。」書房裡的窗帘拉著，只有一盞檯燈照明，逼仄的空間里沉悶的氣氛壓在人心頭上，差點喘不過氣來。
蘇幕遮稍稍蹲下身，正好撞上她慌亂的目光，游移不定，躲閃而畏懼的，一不小心便泄露出幾分脆弱的目光。不知為何，蘇幕遮這時候陡然懂了她心底所想，心裡尖銳的疼意鑽進胃蔓延到呼吸道口，以至於吸一口氣就輕而易舉地疼起來。
手指觸及對方臉頰時，觸感冰冷光滑，蘇幕遮不禁手指縮了縮，摩挲著她的臉，話語中帶著一種道不明的肯定與直白：「阿南，這從來都不是一道單選題。」她倏爾放鬆地笑開：「我和你一起回蘇家過年，你看，我的答案能給滿分嗎？」
「不行！」蘇景同沒想到一來，就聽到江南憶也要去他們家過年的消息，這要是真把人給帶回去，自己不被扒掉一層皮才怪！
為了這身尚可的皮囊，蘇景同什麼紳士風範都不要了，喘著氣就開始說：「絕對不行，姐，你好好想想，回家不僅有奶奶，我爸媽他們，還有你爸媽啊！這事本來奶奶讓我保密來著，想給你一個驚喜，我這再不阻止，你回頭就得給姑姑姑父他們一個驚嚇了！」
蘇幕遮錯愕地看向他，那兩人也要回來？在她的印象和別人的隻言片語中，她一直覺得原身的父母存在感很弱，後來得知多年前兩人就去了太平洋的另一邊忙事業，鮮少回國，就不怎麼關心了。
對現在的蘇幕遮而言，蘇景同這個炸彈般的消息完全不是驚喜，而是驚嚇！如果可以，她都想對蘇老夫人改口不回去過年了，奈何老人家的期望，她沒辦法辜負。
之前的氣氛被破壞了個乾淨，江南憶一陣氣悶，怎麼這個小鬼有他們家的鑰匙？還這麼會挑時候！不過，她唯一高興的，大概是蘇景同送來這個好消息。如果蘇家那兩口子在，蘇蘇一個人肯定很難接受他們，這是個大好機會。
蘇景同一人對兩人，意料之中地敗陣。兩人行變成了三人行，蘇景同鬱悶之中竟忘了給蘇老夫人更新一下消息，以至於蘇老夫人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來接機時，一張臉差點沒黑成炭。
高高興興地來，蘇老夫人滿心盼著能早點見到蘇蘇。結果等人出現了，一群人迎上去。蘇老夫人一眼就認出了旁邊的江南憶，儘管她帶著墨鏡立起風衣的領子遮住了大半邊臉。
一腔熱情迎上了一盆冷水，緊接著燃起熊熊大火，蘇老夫人氣得大老遠地就瞪著江南憶。江南憶絲毫沒有察覺，對上蘇老夫人的目光，矜持地笑了笑，標準地露出了閃亮的八顆牙。
這個在蘇老夫人眼中看來完全是挑釁的笑容就像一桶油，淋漓地澆在怒火之上。蘇老夫人恨得牙痒痒的，奈何外孫女還被人家牽著，這又是大庭廣眾之下，一拐杖過去丟的還是蘇家的臉面。
蘇幕遮走近了，瞧著蘇老夫人面色紅潤，還挺高興的：「您身體好些了嗎？這樣看著比一個多月前好多了。」
看到外孫女，蘇老夫人立刻拋下對手，笑容滿面，拉著蘇幕遮的手，給她介紹了在場的兩位舅舅舅媽。
江南憶一眼不吭地站在蘇幕遮身旁，由著老夫人滔滔不絕地講話，也不打斷，只在蘇家兩位舅舅舅媽拋過來審視的目光時，得體地笑著頷首以作回應。
眼看孤立戰術沒什麼效果，蘇老夫人瞪了一眼縮在大兒子另一側的蘇景同，被蘇景同躲開，對上了大兒子一臉疑惑。
瞅著這個機會，蘇幕遮開了口：「外婆，我想，能不能讓阿南在這一起過年……」
「蘇蘇！」蘇老夫人喝住她，滿臉不贊同。兩個兒子對這些事接觸不多，此時一頭霧水不明白蘇老夫人生的什麼氣。倒是兩個兒媳婦彼此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地交換了個答案。
江南憶有些吃驚，沒想到蘇蘇竟然在路上就說開。
蘇幕遮本來不想這麼快，但是蘇老夫人一直針對阿南，只怕等會阿南連門都進不去。倒不如快刀斬亂麻，該理的理順，該說的說清楚。
她停了一下，平靜地與蘇老夫人對視：「您曾經說過，蘇家人自己可以做出選擇，只要能對自己的選擇負責。那我的選擇很簡單，就是她而已。」蘇幕遮一把拉過江南憶，緊緊扣住她的手，強硬而不失溫柔地十指交叉。
「人一輩子，活著是為什麼？為了所恐懼的某種結果而停滯不前，抑或，選擇不符心意的一條路。可這樣的一輩子，太憋屈了。外婆，就像我所說的，我寧願這個時候順從自己的心意，和她站在一起，也不願意臨老了後悔，後悔當初的怯懦和猶豫。」
江南憶站出一步，把她拉到身後，擋住蘇老夫人的目光，毅然決然地說：「您可能不信，我心底對蘇蘇的愛並不比您少。您的擔心，我清楚，但……」
「我還是想說一句，未來怎麼樣，我們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