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家(家)發(發)表(表)
「等到了學校記得發消息哦。」江南憶彎下身囑咐著,「小林你把她們倆送到學校后,去跟她們老師解釋一下。如果家長那邊找到學校了,你也順便說一下,別讓人家長擔心。」
小林點點頭。江南憶滿意地後退一步,對著他們揮揮手。
等車子開出老遠了,兩個女生的興奮勁兒過去,才回過神來,發覺不對勁。
「阿勤,我們怎麼就這麼走了?」馬尾女生支著腦袋問。
短髮女生茫然地說:「不是完了嗎?誒,等等,我們好像沒拿到蘇蘇的簽名啊。」
阿勤努力回想著:「對哦,老公說蘇蘇很忙,得忙到晚上,抽不出時間來簽名。對了,我們有老公的簽名啊,可以拿回去秀了!」
「可是我們來這幾個小時,一句話都沒跟蘇蘇說上……所以我們到底幹了什麼?拍照,發微博……沒了?」短髮女生扳著指頭數。
另一邊,江南憶轉身,把大衣的扣子一粒粒扣上,慢吞吞地晃悠回去,活似七八十歲退休的老大爺。「老大爺」一臉奸笑,小算盤叮噹叮噹地響。她打了個電話給秦秘書:「公關部都閑著吧?蜘蛛結網了沒?給他們找點事做,微博搜索'果子想吃煎餅'、'煎餅果子'兩個微博號,把他們最新的微博轉發……」
橘子娛樂動作很快,這裡不乏有未來老闆娘的原因。雖然不知道老大什麼時候把老闆娘接回自家公司,但這並不妨礙他們捐出一腔熱血給老闆娘表忠心。遺憾的是,他們只能做「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幕後人。
神奇的八卦君:今天已經5c了,八卦君凍成狗,女神和大家都要注意保暖呀//果子愛吃煎餅:蘇蘇他們超級辛苦,要拍到半夜,大冷天還穿得這麼單薄,心疼蘇家幕遮[圖片]//煎餅果子:老公買的衣服熱水袋還有熱飲哦~特別體貼~幫忙請假還讓司機送我們回學校!希望老公和蘇蘇幸福,表白蘇蘇!ps:附上老公的親筆簽名[圖片]
「穿得好少,心疼」
「拍戲加油,注意身體【愛心.jpg】」
「手動比心,蘇蘇要保暖」
「我們蘇蘇有老公牌暖手寶」
「蘇蘇蘇蘇,我要做你的小棉襖」
「樓上讓讓,軍大衣來了,我不信還有別的能比我更暖和」
「那我只能放出絕招了,蘇蘇看我,我是你的小太陽」
「樓上為何如此兇殘【崩潰.jpg】」
「我已經舉起了小火柴,自燃【微笑臉.jpg】」
「樓上住手,火下留人!理智啊!」
「我已經帶上了我家的毛茸茸去探班,毛茸茸超級暖呀」
「六隻貓???exm?數學不好誰來救救我【二哈.jpg】」
「錢達錢導我願意出錢買軍大衣」
「軍大衣算什麼,包下溫泉,你們想怎麼拍就怎麼拍」
「你們是不是忘了……這部電影是古代片,不可能溫泉拍完所有啊」
「想給蘇蘇寄一切能保暖的東西怎麼破」
「想寄1」
「只有我注意到老公手上抱著的是蘇蘇的衣服嗎【doge臉.jpg】」
「樓上的話擔心你們看不懂,就一個意思:狗糧我不好意思一個人吃」
「今天翹課探班去看蘇蘇,偷偷溜進去的,老公還幫我們說話讓我們留下來,還給我們買熱飲什麼的,人超好。蘇蘇在拍戲,我們在的時候都沒有停下來,真的很辛苦,再次表白女神」
「老公照顧好蘇蘇江家南憶」
「女神你要好好的,身體最重要」
「電影一定會去看噠,蘇蘇要保重身體」
「新電影是《為凰》嗎?」
「是的!超喜歡這個劇情,可惜另一個女主不是老公」
「幸好不是老公啊,不然得虐死」
「電影那麼虐,生活發點糖」
「逛了一圈,發現沒有人找到重點,你們沒看到照老公側面的這張,比心對著的是蘇蘇嗎」
「憋死我了,一個人吃狗糧不要太孤獨!其實每張照片都有啊!不是找角度接吻,就是把蘇蘇捧在手心那種!感覺以後看電影要齣戲了!電影都被你玩壞了你造嗎江家南憶」
「第一張,老公對著鏡頭微笑,兩邊是探班的妹紙,但是你們沒有發現,遠處的蘇蘇看起來就像坐在老公肩頭,媽蛋,太壞了」
「最後一張應該是偷拍吧,無形中秀了把恩愛。化妝師補妝的空隙,老公還在給蘇蘇披衣服,熱手……」
「我單身,是因為吃多了糖,要求太高【手動再見.jpg】」
「心疼我自己,單身狗窩在被窩裡孤獨地吃狗糧」
「親愛的你好歹有被窩,蘇蘇連軍大衣都沒有」
「不,我女神有江氏獨家生產的小棉襖」
「老公字也很好看,兩人的字也超配啊[圖片]」
「注孤生,憤怒地踢翻我的狗碗」
「我單身就問你負不負責江家南憶狗糧製造廠商」
……
隨著#江中牌小棉襖##女神你還缺一個我##給蘇蘇寄軍大衣#等話題的興起,微博再一次淪陷。憑藉著江南憶對粉絲的態度和話題熱度,蘇幕遮的人氣再次飆升,《為凰》也跟著小火了一把,微博、貼吧和海角各大論壇上都在議論《為凰》的劇情。
褒貶不一,對於這部電影許多人出奇地處在兩個極端。一個因為它的劇情和團隊而極力稱讚為「良心製作」,一個因為錢達數年沒有得獎的「黑歷史」而相當不看好。
「黑歷史?沒得獎算什麼黑歷史,人家拍的都是精心製作高質量電影好嗎?你去看看豆瓣評分,哪一個不是過了八分的?比現在流行的狗血言情好看多了」
「這麼多年沒得獎不就是代表導演本身有問題嗎?現在娛樂圈跟他同期的導演哪一個沒拿獎拿到手軟?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錢達還是不要再拍電影了,再拍也不會拿獎,還不如回家養老」
「大哥麻煩你說人話!沒得獎不一定是導演的問題!就錢達來看,大部分都是運氣不好!上次碰上一群討厭華國電影的評委,上上次又碰上世界某著名影星的最後一部電影,上上次恰逢某個包了所有電影節獎項的電影系列最後一部……這麼數過來,不禁替錢老頭心酸」
「確實很心酸,他拍了這麼多年,肯定是出於熱愛電影,但就是運氣不好。他的這些電影隨便拿出來一部就能秒殺華國很多拿獎的電影了」
「沒得獎就是沒得獎,還差扯上理由了!瞧瞧你們的嘴臉!」
「你該好好拿鏡子照照你自己吧!為黑而黑!需要什麼借口!我們錢導實力在那擺著!」
……
網上的爭論暫且不提,另一邊的玉家兄弟就不怎麼平靜了。
平素不玩微博的玉竹新從秘書身後走過時,鬼使神差地看了眼她的微博頁面。秘書並不知道*oss就在自己身後,正刷微博刷得無比歡暢,把神奇的八卦君轉發的那幾張照片一一放大,尋找著狗糧的氣息。
然而,她的狗糧還沒找到,就被*oss一手搶過了狗碗:「等等,這個照片是哪裡來的?」
「神奇的八卦君啊?你沒聽過嗎?跟你強烈安利……」秘書正要講一講八卦君以往的八卦,忽然想起這個辦公室里,除了她就只有……*oss!!!
秘書忍不住流下兩行寬面淚:「……總,總裁,」隨即她想起來總裁剛剛問了問題,再也不敢耽誤,立即擺出一張嚴肅的精英臉:「這個是微博公眾號神奇的八卦君轉發的兩個粉絲拍的照片,兩個粉絲是去《為凰》劇組拍的江南憶和蘇幕遮。唔,蘇幕遮您可能不知道,就是……」
玉竹新打斷她:「我知道了。」繼而邁著大長腿不到十秒就出了辦公室。
秘書:exm??等等您真的不考慮扣我工資嗎?【愧疚臉.jpg】
出了辦公室,玉竹新立即下了個微博,註冊了一個賬號,找到剛剛看到的那張照片后保存下來,發給自家大哥。手機很快響起來,玉竹新深吸一口氣,按捺住心底的激動:「大哥,我現在正往你那邊趕,等會再說,現在說不清楚。」
兩個小時后,玉竹新趕到了自家大哥玉山枕的公寓。
「這照片你從哪看到的?」玉山枕一開門就問道。
玉竹新推開他走進屋:「先讓我進去再說,對了,我最近不喝茶,要白開水,別太燙了。」
這個臭小子!玉山枕揉了揉眉心,無奈地給人倒了不燙的白開水:「可以說了吧?到底怎麼回事?這個……」一時間,他竟想不出用什麼詞來形容對方,哽了哽,才繼續說道:「她怎麼會長得那麼像?是不是……」
「大哥你先別激動,萬一不是呢。這事先別告訴爺爺爸媽他們,我們私下裡可以先做親子鑒定。是我偶然看到的,人在《為凰》劇組,來的時候我已經讓人去查了。」玉竹新沉聲道,「長得像奶奶年輕的樣子也說明不了什麼,之前不是見了幾個長得像爸媽的嗎?世界上相似的人多了去了,大哥你先別抱太大期望。」
玉山枕聲音有些低落:「我知道……就是忍不住……罷了。對了,我們公司不是有藝人在這個劇組嗎?打個電話了解了解情況也好。」
聽到他這話,玉竹新精神一振,又瞬間頹廢,捂著臉自暴自棄地說:「你以為那個藝人是誰,就是江南憶的那位,還是蘇家人。上次或多或少肯定把人得罪了,現在又打電話去問,我們拿什麼換?她們又不缺什麼!」
「問問吧,不管她們提出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玉竹新看了自家大哥一眼,無聲地嘆口氣,讓秘書把江南憶的號碼發過來。
錢達心裡高興,大手一揮:「今天提前收工,我請大家去吃涮羊肉。」縮著脖子的眾人聽到這話,瞬間跟打了雞血似的,迅速收拾東西,換好衣服,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發。
「來來來,我們今晚不醉不歸!」錢達臉上一片紅暈,好在目光清明。
劇組的幾個主創人員大多都清楚他為什麼這麼高興。這些天,大家都知道他晚上常常失眠,壓力太大所致。他們跟了他這些年,說來說去也只有「放寬心」幾句老話,年年如此,無多大用處。
今年這部電影,是錢達的最後一部電影了,得獎與否,都不會影響這個結果,無非是一個執念。大家心裡都清楚,唏噓一番,還是尊重他的選擇。
涮羊肉的熱氣盛滿了整個包廂,撲到臉上,有些濕熱。暖色的燈光下,大家漸漸放開,暫時忘卻煩惱,脫下外套,開始划拳喝酒,坐著的一片叫好聲。
鬧到最後,也不知道是因為哪個話題,副導一時間喝高了,拉著錢達嚷嚷著:「老錢啊,你不容易啊。你說說你,都這麼多年了,還要拍。我們哥幾個當年說了,拍到死為止,那是個玩笑話啊,你怎麼就,怎麼就當真了呢!你瞧瞧,老謝走了,小馬哥也走了,管二哥也不在了……就剩下我們幾個,這特么還有什麼意思!老天爺怎麼就這麼能捉弄人呢你說……」
攝影師瞅了瞅在座的,都一門兒清,七倒八歪的,心嘆一聲,強行壓下副導坐著了:「好好吃你的吧,這麼多肉,還不夠塞你的嘴!」
副導只覺得眼前模糊一片,抓著攝影師肩膀,聲音低下來:「塞啊,是夠塞的,我心塞不成啊……」
「成成成!你吃!」攝影師忙給他夾肉。
蘇幕遮喝了點酒,靠在江南憶懷裡,眼神迷濛地看著他們,腦子裡遲遲反應不過來,只覺得難過:「阿南,你說為什麼,為什麼……」
心知她要說什麼,江南憶略微低頭,便透過寬鬆的毛衣圓領看到下面的起伏,喉嚨緊了緊,伸手不著痕迹地拉了下。她看著自家女孩細白的臉上浮現出脆弱的神情,就像已經滑到桌子邊緣的瓷瓶。
江南憶皺了皺眉,溫柔地覆上她的臉:「沒有為什麼。這些都是必經的苦難,唯有堅持下去,才有成功的希望。如果不一直走下去,他永遠都不會知道這條路的盡頭是黎明還是黑夜。而你,蘇蘇,你也是這條路上最為關鍵的一環,決定著它的走向……錢導在意的不是一個獎項帶來的榮譽,而是肯定和認可,只是獎項是最直接的表現形式。」
錢達腦子裡全是這些年的斷片閃過,臉上的笑容盡數斂去。他忽然站起來,晃晃悠悠地走到窗前,小心翼翼地呼出一口氣,玻璃上一片水汽,隱隱可見外面高大的廣告牌的模糊影子,車水馬龍,華燈初上,是與他枯寂的內心完全相反的繁榮。
他累了,這條路太難走了,這麼多年,是該說放棄了。錢達狠狠地閉了閉眼,感覺臉上滑過一道涼意。他轉過身,鋪天蓋地的醉意湧上頭,深藏心底壓抑著無可宣洩的感情就這麼輕易地被勾起來,一觸即發。
錢達揉了揉額角,迷茫地看向冒著熱氣的那個方向,晃動的人影也分不清誰是誰,他提高了聲音:「大家,靜一靜好嗎?」
這話一出,跟著他的一批老人早有預料般閉了口,稍稍坐正了些身體,臉上的表情凝固著,等待著他的決定。主演們也隨之安靜了下來,齊齊望向他。
「這個時候,說這些可能不大好……不是打擊大家的積極性,而是說下事實,我拍電影十幾年了吧,好久了,記不大清了。那時候,和很多人說過,要包去國內國外電影節的所有獎項……」他停了下,表情柔和了些,帶著說不出是苦澀還是回憶的笑,「年少輕狂,說的就是那時候的我。結果一次沒拿獎,兩次,三次……到現在,多少次了?數也數不清了……」
銅火鍋里的湯水翻騰著,已經熟了的肉片滾了好幾圈,熱氣上升得更加兇猛。
說到最後,錢達抹了把臉。離著有幾米,那個角落裡沒光,看得不甚清楚,大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流了眼淚,只聽著他再開口,聲音里有些哽咽:「人生哪有那麼多十幾年呢,年少輕狂也就罷了,可我現在,連年少輕狂都沒資格了。」
說著,他覺得氣氛有些凝重,釋懷地笑了笑:「在這個過程里,和大家一起拍戲,我很享受,也很快樂。不高興地也只有電影節前後了。不過以後,大概也不需要這麼緊張了。今天,也是趁著這個機會,跟一起合作的大家說一下,這部電影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我執導的最後一部了。」
蘇幕遮愣了愣,四十多歲,說年紀大也不算大,但著實也不年輕了,尤其是還沒拿過獎的導演。只是最後一部……但凡帶了最後兩個字的,難免讓人有些傷感。同桌的演員們都沉寂了下來,或多或少地都表現出一絲難過。
跟著錢達的老人們早已經知道,只是瞬間沒調整過來,整了整心情,調侃了下:「以後要羨慕老錢了,每天睡到自然醒,養養鳥種種花,說不定還能搞出名堂來。」
錢達溫和地笑了笑,走過來坐下,把鍋里的肉片一次性夾了個乾淨,才開口:「你還別說,萬一我要真成了研究花鳥魚的專家,以後到你們退休了,還不得來找我。」
副導伸筷子撈了半天就撈了塊薑片出來,睜大了眼睛瞧了半天才認出來,再瞅瞅錢達大半碗的肉,大著舌頭指責:「老錢,你……你心黑啊!說……說了這麼多,你不就是……不就是想搶肉吃唄……心黑!」
錢達當著他的面,把碗里的肉一口氣塞到嘴裡,因為太燙直呼氣。副導忍不住幸災樂禍:「報,報應!」
蘇幕遮笑了笑,餘光卻留意到隔著幾個位子的穆護砂席間時不時偷看她,心裡頗為奇怪。
作為當事人之一,穆護砂怎能不知錢達這番異樣是為誰,一半是為不能實現的少年夢想,一半大抵就是因為蘇幕遮了,出色的演技讓他看到了希望。
穆護砂眼神暗了暗,沒想到她竟然進步這麼大,那麼到底是趁著小樹苗沒長大一把掐了,還是成為那個澆水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