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家(家)發(發)表(表)
最近一周,白萱戰戰兢兢地演戲,沒敢再整幺蛾子。她還沒搞明白究竟是為什麼受罰,想來想去她覺得自己也是迎合了金/主的心意,大抵是那天金/主心情不好。
因為江南憶開了口,幾個群眾演員愈發肆無忌憚,白萱暗地裡被他們纏得沒辦法,一天天拖著,最後還是借了同組一個十八線小藝人錢才解決那些人。當然,對她來說,這也不算借,基本上算騙了。
處於那人的重重監視之下,她壓根還不起幾千塊,曾經對於她不過是幾分鐘內花掉的錢。
白萱低調,可有人並不願意她低調,甚至要把她整得越高調越好,高調到待不下去。
「啪!」一鞭子抽下去,無處躲避的紀小泉生生地挨了這麼一下,一聲悶哼,只見她褐色的外門弟子衣衫裂開了一道口子。
揚靈橫眉冷目,火紅色的衣衫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我合歡派五大門派之一,你一個上元門小小的外門弟子竟敢看不起合歡派?你算個什麼東西!」
扮演紀小泉的白萱暗暗叫苦不迭,道具是新換的,這根鞭子也是為揚靈這根角色特質的,粗長又結實,上場前道具師就說這鞭子打人不疼,就是個玩具。她咬著牙說出台詞:「憑空污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還敢狡辯!」揚靈揚手又是一鞭破空抽去。
聽著這「嗖嗖」的聲音,白萱下意識躲開,就聽到劉導的大喉嚨吼開了:「白萱你幹什麼!這是拍戲!能不能敬業點!不能就回學校讀個四年再出來!」
對上劉導一臉不耐煩,白萱吶吶解釋道:「不是,那鞭子打在身上疼。」她既是怕疼,也怕身上留了傷痕被那人發現。
話音未落,道具師就叫囂開給自己喊冤:「鞭子哪裡有問題,都是特質的,最新換的,打人身上跟撓痒痒似的。難道就因為你一個皮嫩,要重新定製?」
「可我背上……」白萱不死心地說。
道具師嚷嚷著打斷她:「你背上能怎樣?有傷痕我賠你醫藥費行了吧。」
劉導陰沉著擺了擺手:「既然你說你受傷了,就回去養傷吧。其他人準備好下一場。」
看了眼周圍的人,白萱覺得大家都在嘲笑她,背上的鞭痕隱隱作痛,提醒著她趕緊處理一下痕迹,趁著經紀人和助理不在。
梁木雙微微勾唇,正對著白萱:「對不起啊,沒想到會傷到你。要不這樣,醫藥費我出?」她頓了下,四處瞟了眼,確認沒人注意到他們,才壓低聲音:「白萱,被人包/養的滋味如何?尤其還遇上了正室。」
白萱瞪大雙眼:「你是故意的!我,我要告訴他!」
「那可真不好意思了,」梁木雙掩唇輕笑,「正室的待遇和你們這些玩物可不一樣,哦,對了,他給你編號了嗎?我猜猜,是六開頭還是七開頭。」
白萱心中有如驚濤駭浪,死死地扣住了自己的手腕,這種事如果一旦曝光,效果就不是早起那幾張照片比得上的了。
「他可不是什麼長情的人,玩物就要有隨意被拋棄的心理準備。」梁木雙斜眼看著她,彷彿看到了幾年前的自己,天真而愚昧,一心以為飛上枝頭當了鳳凰,誰知道只是被強制披上了鳳凰衣,內里連土雞都不如。
梁木雙諷刺地扯了扯嘴角,面無表情地提著裙擺離開。她的人生曾經走上一個高峰,百鳥獎視后。對於當時的她來說,有兩個選擇,要麼繼續拍電影衝擊國際電影節,要麼嫁入豪門從此退出娛樂圈。
豪門?也就是說得好聽,真的進去了,梁木雙才發現,這是個牢籠。而籠子的主人,是個變態,喜好刺激的遊戲,視人命如草芥。她恐懼,但她想逃。可笑的是,她辛辛苦苦逃出來,打算東山再起,在那人眼中,也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級別的遊戲。
蘇幕遮,於她而言,是個機會。溺水之人能抓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梁木雙撐著腦袋想著,那時候怎麼會輕而易舉就去求蘇幕遮呢?或許是直覺她能幫自己?又或者她的話平白有種莫名讓人信服的能力?
相信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她可真是瘋了,但眼下,不得不瘋了。
「你瘋了!」
江南憶環手抱胸,靠著院子的木門,看著屋內相談甚歡的兩人,隨意地回了句:「什麼瘋了?」
西子妝緊緊盯著屋內,恨恨地說:「你忘了我們當初怎麼約定的?說好的不能讓她們見面的!要是湊一對了,就等著你抱著我哭吧!」
「抱著你哭?噁心我呢還是噁心我呢,整個一狐狸騷/味,誰愛抱抱去,我不奉陪。」江南憶輕挑眉梢,皮笑肉不笑,語氣中滿滿的不屑。
西子妝不怒反笑:「嗬,您老行啊,成功上位,穩固了江山,就可以拋棄我這老盟友了?真是可惜了我們當年一起逃課一起作弊的交情。」
「停停停!誰跟你有交情?有媳婦就夠了,要你的交情幹嘛用?當電燈泡嗎?」室內兩人越說越近,江南憶終究忍不住,抬步跨過院子進了屋。
蘇幕遮望向她:「那個人名字和外貌有嗎?」
對於蘇幕遮和六六之間莫名的信任,江南憶心底有些小醋,當然,聞到自己的昔日同胞身上濃濃的酸味,這點小醋立刻就被衝擊得煙消雲散。能氣死這隻坑爹的狐狸精,也算為民除害。
江南憶打開最新收到的資料:「潑硫酸的叫陳修文,是弟弟,有精神病,這點確認無誤。而幕後推手則是繼承陳氏集團的哥哥陳修瑾,陳修瑾露面不多,沒有他的照片,我們的人在陳氏集團總部大樓下蹲守了很久,都沒有拍到他。」
陳修文?陳修瑾?蘇幕遮抿著唇,在雜亂的記憶中尋找那天對陳修文的印象,除了面罩和帽子,唯有一雙眼睛,不諳世故的仇恨,孩子式的倔強幾近於偏執,以及,冷靜的瘋狂。
「雖然沒有陳修瑾的照片,但兩人是雙胞胎兄弟,長相一模一樣。這是精神病院里被關著的陳修文,奇怪的是,陳修瑾從沒有去看望過陳修文。」江南憶故意滑過她的手背,指著手機上的一張照片。
蘇幕遮僵住,心虛地覷了眼盯著照片的六六,發現她並沒有發現,才放下心來。
照片里的陳修文一身藍色條紋病人服,皮膚很白,接近玉石的白,雙眼沒有焦點,表情迷茫,看起來就像涉世未深的孩童,無辜,純真。如果他沒有潑人硫酸,或許這假象也要成真了。
「感覺上,像是兩個人。」蘇幕遮含糊不清地說。
「什麼意思?」江南憶問。
「這是陳修瑾?不是吧,感覺不像啊。」西子妝壓住心裡咕嚕咕嚕冒泡的酸氣,勉強掛著一副和煦的笑容來吸引自家媳婦兒的注意。
江南憶抬眉,望向她:「你認識?」
「我腰酸,六六。」西子妝不理這個背叛者,轉而對查閱資料的六六賣起了萌,憑藉著二十八年還未老去的厚臉皮。
六六起身讓座:「那你坐吧。你認識陳修瑾嗎?」
西子妝得意洋洋地看向江南憶,眉目間飽含挑釁。江南憶毫不吝嗇回了一個嘲笑,讓媳婦兒讓位子,身為攻的尊嚴呢!
「我們一個大學的,還是我們學長來著,高兩屆還是三屆?忘了。曾經見過幾次,是個彬彬有禮的紳士……」
江南憶滿面寒霜地打斷:「紳士?見鬼的紳士,這人說不定也有神經病呢!」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這人因為她這邊的原因傷害蘇蘇!
西子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可不,對你還是特別的紳士呢。就接觸過一陣,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他底子是黑心的還是紅心的?」眼看戰火就要燒起來,她就被六六拉著手止住了話題。
六六習慣性地壓低聲音:「這人心思不是一般的深,應該是有針對性的行動,目標說不準是誰。公司大樓或許有別的通道,一般人不會這麼做,那麼他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蘇幕遮點頭,說出了和六六之前達成的協議:「我們打算先住在一起,如果那個人針對我,六六加上劉明一般的能解決……」
「如果是我呢?我還是和你們一起吧。」江南憶迫不及待地提出另一種可能性,睜著眼說瞎話,「除了劉明我也沒請別的保鏢了。」
西子妝憤怒地拍了拍桌子,老舊的桌子小幅度搖了搖發出「吱呀」的聲音:「你們怎麼能壓榨我家六六!六六她還是個孩子!她才多大?也就十八啊!」
江南憶冷眼旁觀:「那麼,請西小姐好好審視下自己,對十八歲的小姑娘下手是不是太不要臉了點?以及,老牛吃嫩草?」隨即拉起自家蘇蘇,順手給她理了下頭髮,留給餘下兩人自行體會的眼神,出了門。
西子妝:……說得好對,我竟無言以對
這次是《為凰》的劇組,蘇幕遮《修真記事》的戲份這幾天的都往後挪了部分,這些時間預留出來拍《為凰》。誰承想,事情就是這麼巧,西子妝正在拍的《影子》取景地點和他們一樣,又恰好蘇幕遮一來就碰上了在隔壁做武術替身的六六。
努力避開她們二人可能相遇的一切場合的西子妝內心幾乎是崩潰的,為了不讓她們倆見面,一而再再而三從六六的救援下逃脫受傷,甚至推拒了很多可能找上蘇幕遮的劇本。
千防萬防,防不住偶然一詞。
錢達雖說沒拿過獎,但對電影要求非常高,以前拍過的電影也算製作精良。這次的取景地點有三個,頭一個就是一個小山村,是電影開頭和結尾處,衛衡和孟安珏住過的一個地方。
村子里很落後,但勝在這裡風景優美。一聽有導演要來拍戲,村長和村委書/記樂得合不攏嘴。拍戲意味著什麼?商機!旅遊景點,拍攝場地!就憑這兩項,他們村子肯定會迅速發展起來。
村長和村委/書/記連忙協調,讓人騰出了一些房子,給這些有錢的大爺們住。
蘇幕遮跟江南憶回了她們臨時住的一間土磚房,外面看著不怎樣,好在裡面乾淨,坐北朝南,採光好。主人家白天會把他們家的雞給放出來,天黑前會過來把雞趕回雞籠,順帶送了一籃子雞蛋給蘇幕遮。
房子不大,這裡沒有電視和網路,手機信號不好,兩人吃了晚飯,在院子里聽著一群雞叫聲散步,到了八點就去床上晾肚皮。
「蘇蘇……你幹什麼?」江南憶捉住蘇幕遮的手。
蘇幕遮翻到她身上抵著她的額頭:「你是不是感冒了?有點燙。等著我,我去找找有沒有葯。」
聽到身邊一陣簌簌的聲音,江南憶只覺得腦子裡跟炸得亂濺的岩漿似的,整個人一火山爆發,整個身體里裝的都是火山灰,沉甸甸的。她摸了把額頭,全都是汗,這汗大抵是從吃完飯開始流的,流到現在也沒流乾淨。
剛開始以為蘇蘇要做點什麼的時候,江南憶滿腦子可惜之餘,就只剩下「難道要找個充氣/娃娃給蘇蘇」一個想法在盤旋。
這會兒,汗蒸發了些,額頭上一片冰涼,江南憶頭腦似乎清醒了些,對充氣/娃娃抱有很深的敵意,一個娃娃也能壓下正宮上位?這不科學!
還沒等她的思緒繼續發散到宇宙邊緣,蘇幕遮就回來了,摸了把江南憶剛剛還滾燙現在已經冰涼的臉,端著一杯熱水,給她喂下感冒藥。
「只能找到這點葯,明天早上還沒好就去醫院看看。」蘇幕遮給她掖好被角。
「砰砰砰!」
江南憶抓著她的手:「別去,天黑了,就裝作睡著了沒聽見。」
「噗!沒事,我等會就來,附近都是劇組的人,六六已經換到了隔壁,她能聽見的。」
又是六六!果然同盟還是得建起來!江南憶忿忿地咬著被子:「給我親親,就放你走。」
敲門聲還在繼續,蘇幕遮借著窗外的月光捂住她的眼睛,付下身在額頭上留下一個吻。
穆護砂眉頭緊皺,想著要不找下一家好了。這般想著,門剛好開了,竟然是蘇幕遮!
「打擾一下,你這有蠟燭嗎?我那個屋裡沒電了。」穆護砂咬咬舌尖還是說了出來。不管怎麼說,這個新人也算不上自己的敵人,頂多和燕歸來花相容不對付。
蘇幕遮微愣,猛地想起來她是另一個女主孟安珏的扮演者,點頭回道:「你等一下。」轉身去廚房的桌子上摸出兩截一長一短的蠟燭給她:「好像只有這兩根了,應付一晚上應該夠。」
「謝謝了。」
穆護砂捏著兩根蠟燭往回走,接著手機的亮光看著凹凸不平的地面,突然有種世事無常的滄桑感。曾經燕歸來和她在國外,兩人風光無限,花相容在國內也算個小有名氣的三線女星。至於蘇幕遮,那時候誰聽過她?
可現在呢,風水輪流轉,她們三個只有她還站在這。而蘇幕遮憑藉高人氣和蘇家,差不多已經是一線的待遇了。
「嘟!」有新信息進來,穆護砂打開看了眼:「下周通告:……」
她冷著臉關閉頁面,這個是臨時的經紀人,手上還帶著其他幾個女星,雖然比不上她,但也是一線。這個經紀人的手段,比起燕歸來,還是差遠了,根本就不能助她走得更遠!
燕歸來初始時說的是繼續當她的經紀人,說得多好聽啊,結果呢,連著十幾天照顧了那個瘋婆子,再來安排她的工作,撐不下去暈倒了。
穆護砂對燕歸來總有那麼點感情和期待,把她送進了醫院后,又一次勸她放棄花相容,甚至分析了其中的利弊。結果就是燕歸來直接越過她和公司提請了假期,還是長假。
這不就是放棄嗎?穆護砂冷哼一聲。黑夜裡突然傳來一陣狗叫聲,嚇得她一腳踩進低凹的水凼里。冰冷的泥水裹在腳上,穆護砂被凍得一顫,低聲罵了幾句,猜著濕了的高跟鞋回了自己的房子。
燕歸來彎身給花相容蓋上踢開的被子,卻被一隻手突然地抓住衣角,只見花相容半睜著雙眼,喃喃自語:「天亮了嗎?」
「還沒有,再睡一會。」燕歸來順著她的話說著,這時候晚上九點還沒到,花相容才睡過去十分鐘,值班的護士剛走。
「你愛我嗎?」花相容目光獃滯。
毫無邏輯的問話,燕歸來已經習慣,溫和地回道:「愛。」怕她不信,又重複完整地回答了一遍:「是,我愛你。」
「不,你不愛我,是假的,都是假的!」花相容陡然坐起來,掀開被子就要跑,被燕歸來死死抱住,大聲安撫她:「不是假的,都是真的!我愛你是真的!你好好地活著也是真的!花相容!你爸媽還在等你!」
花相容驀地褪去全身力氣,倒在她懷裡,有氣無力地反駁:「我爸媽不會等我了,我丟了他們的臉,是我連累他們……還有蘇幕遮,她恨我,她想要我死,你們,你們所有人都是她派來的!報復我!」
她瞬間力氣湧上來,掙脫了燕歸來的懷抱,衝到窗子那,摸到一排排的欄杆,到處摸著尋找能自我防衛的工具,卻發現連桌角都被用毛皮包裹后,無路可退。
「你想要我愛上你!愛上你你再甩掉我!我知道!哈哈哈哈哈哈!我都知道,你們的陰謀詭計別想騙過我!」花相容又哭又笑地尖叫著。
病房裡湧進一群醫務人員,迅速抓住她,給她打了鎮定劑,再抬回床上,繼而退出病房。
燕歸來緩緩蹲下來,疲倦地捂住臉,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