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家（家）發（發）表（表）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方嵐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能坐以待斃，沒了江如絛，還可以有別人！心裡有了主意，方嵐迅速下床速換了身衣服，臨走時看了下桌上的殘羹冷炙，一陣噁心的感覺湧上心頭，她趕緊跑到衛生間，使勁兒摳著嗓子眼，也沒吐出來。
忿忿地踢了腳地上散落的東西，方嵐拿起包出門，到了公司門口，好巧不巧地正碰上出來的經紀人。兩人之前鬧得不愉快，方嵐自是記得，此時也不想去求經紀人幫她。人所謂的自尊往往如此，在人前習慣了高姿態，就很難撇下臉面去求人。
「方嵐！」發覺方嵐直接越過他，對他視而不見，經紀人心裡窩火得很。他一大早發現那條微博就直覺不好，給方嵐打了十幾個電話都是無人接聽，只能採取緊急措施，趕緊買了水軍攪渾這趟水，多拖一些人下水，轉移網友們的視線。他敢這麼做，也是打賭余紀工作室不敢和江如絛對上，畢竟這事如果扯出了方嵐，男方的身份被認出的可能性更大。
方嵐停下來，沒回頭，不耐煩地問道：「有什麼事？」
經紀人繞到她面前，沉聲問道：「你昨天是不是又和江大少在一起？」他心裡還抱著一絲僥倖的心理，方嵐昨晚去了劇組，江如絛這種大少爺怎麼會去劇組找人呢？何況還是早就撂到一邊的人？
「是又怎樣？」方嵐對上他的眼睛，挑釁地問道。
經紀人心一沉，這下確定了照片中的兩人正是他們，只可惜沒能早點收到消息把照片買下來。事情已成定局，無從改變。無奈之餘，他語重心長地勸道：「方嵐，念在我們多年的感情，我再勸你一句，別惹不該惹的人，花相容就是前車之鑒，趁著還來得及……」兩人合作多年，不論是出自感情還是出自利益，他都該勸一勸。
「林森，你糊塗了吧，當了這麼多年的經紀人，可真是半點長進都無！」方嵐語氣中帶著一絲鄙夷，微抬下巴，「這些都是娛樂圈的潛/規則而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遵循這種規則。今天我不踩別人下去，明天我就會成為別人的踏腳石！還有，你多慮了，花相容一個小新人，怎麼能和我比？」
林森喝道：「方嵐！」手機突然響起，他拿起來看了眼，是工作助理，一般沒重要的事情不會打電話給他。林森接通電話，便聽那邊急切的聲音：「林哥不好了，余紀工作室又放了視頻，是，是方姐和江總！那種視頻，就是……」話到後面，助理有點糾結，不知道怎麼說出口才好，對面的是他的上司，和方嵐關係比較好，萬一這是林哥認可的呢？
助理說到這，林森就已經猜到了視頻的內容，迅速打斷他：「我知道了，暫時不用做什麼了！」
林森接電話，方嵐頗為煩躁，想走，但又不能。對面的是她的經紀人，處理她平日里的工作，如果關係真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經紀人稍微動點手腳，她的前途可都毀了。之前她沒想清楚，以為有了金主撐腰就可以無所顧忌，現在她才明白，有了長期金主才能肆無忌憚。
掛了電話，林森看方嵐的眼神如同看著一個死人，心裡對她已經下了最後的判決書。方嵐被他看得心慌，定了定神，提高聲音道：「有什麼事？沒事我走了！」
「方嵐，你不用進公司了。」林森平靜地開口。心裡的大石終於落了地，一切塵埃落定，他終究要和方嵐橋歸橋路歸路。
暖陽當頭，方嵐平白感到一股寒氣纏身，身上的傷口似乎裂開了，冷氣滲入，又疼又冷。「你什麼意思？」方嵐蒼白著一張臉，唇色泛青。她只覺得渾身難受，想進公司回辦公室好好休息，顧不上思考林森的話是什麼意思。
林森語調平平地宣布：「已經全毀了，方嵐，你的未來你的事業都被你自己毀了。你們昨晚的視頻被傳到了網上，現在公司方面已經知道了，沒意外的話你應該會被雪藏。當然，江總不大可能是這個意外。」
林森的聲音似乎越來越遠，縹緲得像根本沒存在過。方嵐楞愣地看著他，世界彷彿靜止了，她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沒聽到，我要回辦公室了。」方嵐虛弱地說出這句話，踉踉蹌蹌地往公司大門口走著。
林森大步越過她，留下一句話：「事已至此，望你好自為之。」方嵐虛汗直冒，心臟像是要跳出來一樣。林森的話她還是想起來了，想了一遍又一遍，方嵐緩慢地坐在公司門前的階梯上，抱著手臂，眼前的景象模模糊糊，讓她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
經過兩個小時的車程，蘇幕遮一行人才到達目的地，是棟很普通的居民樓，是在大學內部。小周和小黃在車裡等著，畢竟是去別人家，人太多不好。
「……鄭老還是首都大學的教授，名氣和人氣都很高，對書法頗有研究。」南渡細心地介紹著。到了七樓，她按了兩下門鈴。沒一會門就開了，南渡錯愕地看著門裡的人：「錢導？您怎麼也在這？」
錢達摸了摸自己鋥亮的腦殼子，樂呵呵地說：「這麼巧啊，我來和鄭老頭嘮嗑嘮嗑。你們進來吧。」他這邊指定蘇幕遮為女主，自然要和經紀人溝通，因而和南渡私下見過幾次。
聽錢達對鄭老的稱呼，她們倆就猜到鄭老和錢達關係匪淺。南渡和蘇幕遮進門，便看到客廳里的茶几上鋪著一幅字。茶几前一人背對著他們，沒回頭，依舊在看那幅字。錢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壓低聲音道：「他這人就這樣，入了迷，外面怎樣他都不會理的，你們多擔待。」兩人點點頭。
因著前世閨中也有習字的習慣，蘇幕遮不由自主地走過去看那幅字，通篇看下來，是一篇佳作，從集會的樂趣引發對人生的看法，人生短暫，世事無常，其作者的出發點非常獨特，全文雖到此為止，卻給人意猶未盡之感。
「如何？」鄭老看著身旁突然出現的小姑娘盯著這篇《蘭亭集序》頻頻點頭，不禁出聲問道。平心而論，他不大相信這年輕人能有什麼不一樣的想法，無非就是些人云亦云的讚歎之言。並非他瞧不起年輕人，而是他認為，年輕人的閱歷不夠深，無法體會其中奧妙。
蘇幕遮目光沒有移開，下意識地答道：「好文！從游宴之樂入手，寫人生死之悲，古今變化之無常，感慨之餘，自由無窮逸趣。」
「還有呢？字如何？」鄭老嚴肅地問道。《蘭亭集序》很多人中學就學過，無論是老師還是輔導書都有對它思想的講解，因而對於這姑娘做出的點評，鄭老不置可否。
「字……」蘇幕遮並沒有注意到鄭老的語氣，而是全神貫注地研究著這幅字，「形神不一，倒像刻意之作。觀其文，作者本人應是洒脫豁達之人，對人事，所在的高度和所理解的深度都非常人能及。字如其人，而這幅字，卻是仿人。」
鄭老素來板著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溫和的笑容：「不錯，這是後人仿作，雖是贗品，但細細看的話，能看出原作者故意在仿作之餘，保留自己特性，是一位有脾氣的書法家啊。」
蘇幕遮認可地點頭，她所在的朝代並沒有這些作品，單單這一篇《蘭亭集序》放在大周，想必會是驚世之作。當年她的師傅也說過，大周並不注重文采和詩作，同時比起文臣更重視武將，文臣中若不是有幾個先帝老臣在，只怕會被武將完全打壓下去。
「鄭老頭，你別光顧著字啊。」錢達出聲提醒道。南渡感激地對他笑了笑，心裡對錢達的好感上升了不少。
鄭老隨意地擺了擺手：「知道了，你就是他們說的蘇幕遮？蘇家那個老太婆的外孫女？」
「您好，我是蘇幕遮，請問之前有誰向您提過我嗎？」蘇幕遮滿是疑惑地問道。她之前也不認識這兩位，一直都覺得很有疑點的是，一個業內很有名望的書法大家怎麼會願意來指導她，以及錢達為什麼會直接指定她為女主。她很明白，就憑自己的名氣，接拍電視劇的可能性更大，這些導演對於她演電影應該還是謹慎地持觀望態度。
錢達給他們三個倒了茶，招呼著他們坐下來談：「一個呢，是你下一部劇的導演，劉正，他很看好你。至於另一個，則是我的編劇，黎明，黎明和這部電影原小說的作者很熟，聽她說，這個小說就是作者以你為原型寫的，賣版權的時候也強烈要求你來演女主。黎明改編也沒有改動原型所具有的一些特質，建議我直接採用你當女主。等一會原作者會過來，你可以和她聊聊。」
「錢達你喧賓奪主了吧，我還沒指導書法呢。」鄭老斜眼看了下他，上上下下打量著蘇幕遮，「倒是和蘇老太婆有幾分相似。別聽錢達瞎說，你畢業后，你外婆一直沒得到你的消息，托我們這些人留意過。前些日子，聽你外婆說找到了，還諷刺我們這些老頭子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使，人在眼皮子底下還沒看到。」
蘇幕遮微微頷首：「麻煩您了，外婆也是擔心我，您別計較。」
「你這孩子倒實誠，話也好聽！你外婆那話說的，氣得我一整天沒吃下去飯。」鄭老抿了口茶，看蘇幕遮的眼神柔和了許多，如同看自家的一個小輩，「聽說你會簪花小楷？去寫給我看看。」
閨閣女子大多自幼學的便是簪花小楷，清秀平和，嫻雅婉麗。錢達去書房拿出一套筆墨紙硯，蘇幕遮輕聲道謝，平鋪宣紙，磨墨，執筆，在三人的目光下不慌不忙地寫下《蘭亭集序》。
鄭老起初並不在意，縱是女子所習的簪花小楷，現代的人往往依樣畫葫蘆，只得其形而不知□□。眼見好友錢達表情愈發凝重，鄭老心裡嗤笑，這麼多年錢達和自己見過多少字畫，真真假假上千副，竟被一個小丫頭的字驚到。他掃了眼蘇幕遮筆下的字，正要嘲笑錢達的話硬生生地憋在了嗓子眼，一時之間，心情頗為複雜。
通篇寫下來，蘇幕遮只覺得心情舒暢，之前的不愉快全都拋在了腦後，卻聽鄭老說道：「蘇蘇啊，我這個老頭子怕是沒什麼好教你的了。老頭子我再厚著臉皮討個東西……」
蘇幕遮正覺得驚異，便聽一旁的錢達打斷道：「蘇蘇把這幅字送我吧，不送賣也行！看在我們即將合作幾個月的份上……」
「錢達你還要不要臉！」鄭老瞪大眼睛，控訴地看著錢達，「華夏人民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呢！孔融讓梨的美德呢！你居然還要跟我搶？」
錢達笑得賤兮兮的，痞痞地說道：「尊老愛幼，我還是個寶寶呢！孔融讓梨好啊，我送你一箱梨，你別和我搶畫。」
南渡略無語地看著這一老一中年人，都幾十歲的人了，怎麼這麼一言難盡呢？說好的嚴肅高大上的書法家呢？說好的鬱郁不得志的導演呢？這兩人ooc了吧。為避免無意義的紛爭，南渡出聲道：「那個，蘇蘇可以再寫一副的，下午沒有別的安排。」
兩人齊刷刷地盯著蘇幕遮，用眼神催促她趕緊寫，就連已經寫好的上一副字都被要求放在兩人中間，誰也不準動！蘇幕遮無奈，只得提筆再寫一幅。
顏好演技好還會書法，這要逆天啊！南渡已經顧不上感嘆，拿出手機從不同角度連拍了幾張照，然後登上蘇蘇的微博號，唰唰唰全發上去，湊齊了九宮格。
蘇家幕遮：悄悄問聖僧，女兒美不美[圖片]
微博發出去沒多久，門鈴響起，錢達和鄭老正盯著蘇幕遮的最後幾個字，誰也不願意起來開門。南渡只好去開門，卻見一個黑黑壯壯的男人，還未等她問出口，男人身後冒出一個長發的女人，見到她特別激動地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你是蘇蘇的經紀人！啊啊啊啊經紀人你好，我是喬酒，那我先進去了！」
鄭興義木著臉：真不想承認這是我表妹(╯‵□′)╯︵┻━┻為什麼這麼丟人！！！
南渡尷尬地搓了搓手：「你好，請進吧，鄭老在裡面。」
鄭興義進門后，換了雙拖鞋，想起來自己還沒自我介紹，連忙道：「你好，我是鄭興義。」
鄭興義？很耳熟啊，南渡睜大眼睛望向他，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是，前不久拿獎的……」憑藉電影《黑白》拿下最佳導演獎的鄭興義？南渡整個人都不好了，為什麼出個門能遇上這麼多人？那可是鄭興義啊！業內被稱為鬼才！幾年前拿過一次最佳導演獎，之後銷聲匿跡，還被很多人稱為「時下方仲永」，幾年後他用《黑白》狠狠地打了所有人一耳光，鄭興義，還是那個鬼才鄭興義！
「拍的一個小電影，沒想到能拿獎。」鄭興義謙虛地說道，隨後含蓄地笑了笑。感激到他不欲多談電影和拿獎的事，南渡適當地止住了話題，點點頭便朝客廳走去。
兩人到了客廳，看到客廳里的景象，只覺得滿頭黑線，不約而同地抽了抽嘴角。
南渡/鄭興義：真不想承認這是我家蘇蘇/爺爺/叔叔/表妹(╯‵□′)╯︵┻━┻為什麼這麼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