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光與暗（八）
將速度發揮到極致，在精神的虛空中保持著絕對的平靜。哈倫的劍勢在我眼中如同被放慢了的片段，清晰如斯，我知道，他根本無法來得及變招。而他的這一招，確確實實不是陷阱。
身子衝破劍光，我已矮身沖至哈倫身前，雙拳就要轟在他的胸膛。
然後，小腹傳來的劇痛令我瞬間清醒。
瞬間，目光向下掃過的瞬間，冰冷的感覺令全身麻痹，那裡有一把彎刀深深地插入了我的身體。
——奎澤的彎刀。
麻痹感傳遍全身，告知我刀上塗有劇毒的事實。
痛楚與悔恨一同傳入我的腦中，身體許久未有感受到刀劍的苦痛，而悔恨的情感不久前才有過。輕敵，我的輕敵令我付出了代價。對方有兩個人，就算奎澤的實力與我及哈倫並非同一級數，但也是不能忽視的力量。而在剛才的那一刻，我的頭腦竟將他完全遺忘。
兩個人。
而且是配合相當無懈的兩個人。
「先幹掉一個。」哈倫的聲音變得殘酷，難掩其興奮。身後傳來風聲，他的長劍已然迴轉，以劍作刀，似要將我斬為三段。
此時此刻，我還能做些什麼？一切似乎將要結束。而此時的我卻竟沒有其它情感，僅僅只是空白。
如果生命到此結束……
「願疾風之舞纏繞其身！」身子突然變得輕盈，埃文的聲音將我從空白中抽離回現實。
我的生命不能在此結束。不會結束的，因為我們也是兩個人啊……
「拒絕另一種可能性。」——這樣的文字閃現。
身體的觸覺似乎降低到了十分之一，理性重新奪回了被麻痹感侵蝕的神智，痛楚也早已拋之腦後，身體的反應則在魔法的加護下輕鬆超越了極限。雙膝彎曲，小腿的肌肉在最短的時間內爆發出巨大的力量，我並未轉身，自然無法看清哈倫長劍的位置，但是，另一種東西代替眼睛告訴了我這些。
右手按住被彎刀刺入的小腹，我所做的事情很難不被稱為「大膽」，這也許是一場賭博，賭注也許是生命。
縱身，倒躍。倒躍已盡了全力。
牽引力令彎刀脫離了身體，無法形容那是一種怎樣的痛楚。我聽到了它自身體中抽出的聲音，帶起一片鮮紅，那是我的血液飛濺。還未完，身體扭曲成奇異的方式自兩道劍影中穿過，恍惚中聽到了哈倫驚訝的嘆氣，然後，眼前一片模糊了。
岩頂自視野中飛速向下，我知道這是我即將倒地的預兆。剛剛埃文為我釋放的身體強化魔法讓我暫時避免葬身於哈倫的劍下，但是，經奎澤的彎刀注入我體內的毒素卻無法消除，剛剛勉強的動作似乎更令它的擴散加劇。
身體準備好接受跌倒的衝擊，事實上我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還能感受到背脊接觸地面的觸感，四肢業已開始麻木的同時，柔潤的感覺卻自身後興起。
沒有倒在地上，對方兩人後續的攻擊也沒有跟上。
因為埃文終於出手了。
……
……
……
維傑的實力相當不錯。
埃文這樣想著，在身後的觀察也算是告一段落，比想象的更短。少年的實力在剛才清晰地體現出來，但問題也暴露無遺。速度與敏捷性超乎想象，這一次顯示出的大概才是他的全部實力，這是剛才與「雜兵」的戰鬥中根本體現不出的東西。優勢明顯，不足也顯而易見，太過衝動激進的結果就是，因為並沒有掌握魔法，維傑並不善額於應對突然的變故，或是，他的實力尚不足以應對戰鬥中瞬息萬變的情勢。
不過已經足夠了。
以十六歲的年紀便有了這樣的實力，而且沒有依靠任何魔法的輔助，這樣的少年，若能掌握一些魔法的技巧，再磨練一下性情的話，一定會成為希亞手下重要的戰力。
這是註定成為必然的事情。
埃文有他自己的打算，而他知道的內容也遠比同行的三人較多。
令維傑暫時為自己爭取時間其實是毫無必要的事情，也許不能這麼說，如果以獲勝為目的的話，那麼按照正常狀態下的二對二自己這面早已取勝了。但是，目的是收集情報。
嘛，但是已經足夠了。
觀察的同時自己倒也確實沒閑著，的確有在好好地凝聚魔力。理論上講，發動魔法需要聚集周邊的魔法元素，而同時只能聚集一種，是以，每發動一次，或是說發動一種魔法都需要一定的施法時間。
以上是門外漢或是見習法師才會有的理解。
正確的觀點是，不同的魔法元素可以同時被收集，在戰鬥前通過一段時間的「施法」是可以做到在戰鬥中幾乎省去「施法」而連續釋放多種法術的。
就像這樣。
以身體強化魔法之中強化敏捷的魔法將維傑救下，因為對別人釋放有些難以掌握所以在施法的同時進行了最為簡單的「詠唱」。同時，埃文也為自己施加了同樣的魔法，向前衝出的時候，又用漂浮術保護了維傑。而在一開始，貴族就用雷元素魔法纏繞在了自己周身，飛奔的腳步帶起電光，雙手擺到身後，將力量凝聚於拳。
一切發生在瞬間，而埃文的攻勢才剛剛展開。
面對兩人，帝國子爵的決定是，速戰速決。這也正是雷元素魔法最為擅長的一方面，即以強大的破壞力量在瞬間直接摧毀敵人。
從維傑身邊衝過的時候腳步急停，雙臂自身後猛然甩向前方，肉眼清晰可見的電光稍稍停留了片刻，然後直接射向哈倫與奎澤。
回收的劍勢竟然被維傑躲開，哈倫驚訝地將長劍回甩之勢加重一分，在身後劃過兩個圓收劍。奎澤卻冷冷地盯著自己彎刀上的鮮血，神態殘酷凝鑄，好似失了神。
這個笨蛋！
將奎澤的情態收入眼中的哈倫在心中暗罵道。敵人的鮮血會令人血脈沸騰，而這一點在奎澤身上則尤其明顯，甚至於，奎澤會因為強烈的觸動而暫時失去心神，這種觸動會在兩種情況下出現，一種是仇敵的血，而另一種則是……
強敵的血。
那名少年確是強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