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神之子的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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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忽然黯淡下來了。
威薩就站在這一帶最為高聳巍峨的赤紅色山峰之上,已經超過一天一夜了。神之子自遠處眺望著屹立於群山環繞之中的「魔法之都」,感受著周遭與魔法學園內明明截然不同,但卻同樣能讓法師們收益無窮的充沛的元素氣息,就連眼睛都未曾眨過一下,彷彿已經遁入了虛空之中。
這裡是布魯斯肯帝國那歷史悠久的都城:「魔法之都」伽莫。而「伽莫」兩個字在舊曆文字之中的意思則是「聖堂」。
精靈彷彿在周身嬉戲。
老實說,威薩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樣翻過中央山脈的了,他只記得,冥冥之中彷彿有一種意志指引著自己來到了這裡。就如同他之前所預感的那樣,或許,這一次的旅程正是他突破自我,得以窺見真理的關鍵所在。
——吾在山之巔,得以曉天下。
「但是,在這種關鍵時刻,為什麼總會是你呢?為什麼又是你用這種無聊的瑣事打斷我的神思,西露恩。」
自中間部分分裂,延伸出上下兩道的奇特眉毛不怒自威,而此刻,眉頭微皺的威薩更是令生人勿盡,見者披靡。
雖然,由於那火紅色流淌的長發和慣常使用的火元素魔法的緣故,大多數人都會將他比作是彷彿要燒盡一切的烈火,但威薩自己卻更喜歡另外一種說法,就像下面這般。
男人就好像是一把足以切開一切的利刃。但他明白,這世上尚有許多自己以單純的銳利沒辦法通過的「界限」,而真理就隱藏在這後面。
「你可真是我的『冤家』。」
現在,剛剛摸到了一點通往真理大門方向的神之子卻被西露恩來自心靈深處的一通語音而打破了沉思,不得不又睜開雙眼來面對凡塵的瑣事。
眼前似乎多了一道人影,只是威薩卻並沒有意識到對方的存在。
「……唔,狩獵組的背後原來也是暗影在作怪。原來如此,特意挑了我不在學園之都的時間而發難么,斯奈克,你那簡單的腦子裡已經容不下一丁點理智了嗎?還有『藏青』,看樣子我似乎低估了你。」
西露恩在威薩的身上施了魔法,無論相隔多遠,神之女都可以將想要傳達的東西通過念話傳遞到神之子的耳邊,但是反過來卻不能,神之子所擅長的領域並不在這裡,他無法做到像西露恩那樣將自己的所想傳達給對方,因此,他只能輕笑著在山巔自言自語。
「日冕」所擅長的領域只有破壞與毀滅。
「怪物、黑祭師、狩獵組,出現在魔法學園內部的暗影爪牙們就這樣聯繫起來了,這背後的牽線者到底是誰?黑祭師嗎?但是他的目的卻好像只有那把『魔劍』,他所執著的人也只有我的『野火』,不,是那個半血的血族才對……若非與那人耽擱了太多時間,當時我也不會有機會趕到。」
威薩一開口便停不下來了,彷彿要將這一天一夜來的沉默與壓抑盡數傾吐出來,可惜,周圍卻沒有一個合適的「聽眾」。
「黑祭師對暗影的掌控已是世所罕見,或許暗地裡將掌控暗影的方式傳授於狩獵組的人便正是他。等一下,我們從一開始就不知曉暗影這種存在是否具有自己的意志,如果這一切都是它的操弄呢?果然,是埋藏在學園地下的『那個』吸引了它嗎?」
「叮——」
一聲脆響過後搖了搖頭,感覺脖頸有些僵硬的神之子恍惚之中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在這種地方怎會有人在撥弄豎琴呢?而他的思考就被這憑空出現的琴聲所再度扭轉,將注意力從對暗影的懷疑轉到了某名白衣少年的身上。
「阿貝爾,你到訪魔法學園的目的又是什麼呢?真的只是因為『鏡像者』的委託而想要帶回那個『殘次品』的少女嗎?既然如此,你又為何改變了主意呢?是因為遇到了我的『野火』?唔……」
「你剛剛說了……阿貝爾?」
凝思之中,這次在威薩的耳邊響起的並非是豎琴的脆響,而是某個男人比豎琴更加悠揚婉轉的聲音,彷彿一眨眼就已在這凄冷的山間迴轉了千年。
這個聲音有些熟悉,聲音的主人似乎正是曾出現在半島「花月之都」領主依卡薇婭的「閨房」之外,與女領主有過幾次不著邊際交流的那個人。順便一提,此時的依卡薇婭已然率領半島精良的軍隊一路勢如破竹,將碧海國度南方的重鎮普萊旺斯包圍得水泄不通了。
「啊……你是……什麼人?」
向來沉穩,仿若已然看破塵世一切的威薩這次卻因為眼前的所見而動了念、慌了神,露出了前所未見的詭異表情。
「我記起來了。是你,你來了。你終於肯再一次出現在我面前了。」
那是驚愕、是茫然、更是意外得償所願的欣喜與快慰。此刻,神之子彷彿忘記了一切,腦中所想便只剩下眼前彷彿自另一個世界中踏出的男子那超然絕世的身姿。
不似常人熟知的任何一種布料所縫製,如同山水之間、如同墨染、如同清蓮出淤泥般淡雅而莊重的長袍半邊勾勒墨色、半邊描繪純白,象徵得正是混沌間天地初開的原始景象。水藍色與冰藍色,兩種孤高但潔凈的顏色分別填充在男人兩側的瞳孔,一者卻透出殺伐,一者卻透出毀滅,與顏色原本所賦予的信息全然不同。
「你見到了……阿貝爾?」
身材高大的男人將同樣的東西又換了一種方式提問,精緻如畫的五官一同構成人類所能猜想到最完美的容顏。手中握著富有年代感特色的古樸琴具,與異色雙瞳同樣配色的雙色長發自肩頭滑落,遮掩著長袍之外露出的如雪肌膚,那肌膚比任何絕世美女的都加嬌嫩、柔滑、白皙,彷彿天賜、彷彿永駐。
「相差一步、所以並未見到。但那是早晚的事情,阿貝爾破壞了學園之都大結界的一角,就算只為這個,我也必將與他一戰。」
威薩昂揚著頭顱,有生以來最為快意的感覺出現在他的身上,充沛至極的魔力在此刻具象化為燒灼的紅,自神之子的身上蒸騰著散播向天空、大地。
「比起那個,既然你再次出現在咳我的面前,那是否意味著現在的我已經令你產生了興趣,有了能夠和你真正一戰的資格了呢?」
令常人無法想象的話語自威薩的口中帶些顫抖與興奮地傳出了,而對面的人則神色淡漠,似乎對神之子的『挑釁』全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