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血脈相連
時代的車輪是殘酷的，它將所有不合時宜的東西拋在身後。人與人，民族，國家，弱者終將被強者淘汰。
優勝劣汰，天道如此。
天道是什麼？天道是巫族人所信仰的東西。優勝劣汰是規則，然而巫族人卻消失的如此沒有道理。
「巫族人，所遺留給我們的資料太少。」利昂並不相信神靈，他也不相信規則，他更不相信天道。
商人只相信利益？
利昂卻不只是商人。他逐利，只是因為想要達成他的目的，物質利益是一項最簡單能夠到手的東西。如果沒有經濟上的基礎，做一些事總還是會麻煩一些。
在大多數情況下，利昂都會選擇「捷徑」。
「現有歷史典籍中關於巫族何以從這片大陸上消失的原因方面幾乎就是空白……」利昂站在岩壁的前方，以手中的火把點燃了牆上的木棒，然後將它扔在了地上，「那麼，你能告訴我原因嗎，巫族人？」
利昂並非是在自言自語。
另一邊，隨著利昂的聲音在不寬不窄剛好的岩石通路中迴響——他的聲音並不大，巫族人，幽連的白衣出現在視野之中，似乎為這堪堪被火光照亮的「世界」增添了一抹亮色。
橘紅色的火光填滿地面，稍遠處則是影子，再遠，則是火光都無法照亮的黑暗。
「和料想的一樣，你有一張靈巧的嘴。但是並不討人喜歡。」幽連停下了腳步，距離商人大概有三十步。
在他的視線之中，商人，卸去了之前身上那些瑣碎「零碎兒」的利昂，身上的黑絲長袍顯得愈發有些詭異了。沒有了昂貴首飾的映襯，他的身材並不顯得臃腫，身形不能說高大，僅僅可以說是「高」，而高也並不過分，大概有著一米八左右的個子。身材中等，既不肥胖也不纖瘦，而那寬鬆的衣物下面看不到任何「肌肉」存在的痕迹，然而並非是「養尊處優」，只是恰到好處而已——這樣的體型對於「商人」來說已經足夠，不僅僅是那樣，這甚至是最為恰當的。利昂的皮膚是雪白的，而雪白其實是一個很寬泛的形容詞，真要相比起來說明的話，他的皮膚就算是幽連，甚至是巫族人的那一襲白衣都要黯然失色，這是病態到極致的白皙。說到氣質，這時的利昂給人的感受卻又不比之前佩戴全套首飾時那一眼就能直觀體味到的「奢靡」，他的頭髮很長，而不同於幽連整齊梳於腦後，露出額頭，前方只在臉頰兩側留兩綹細發，後方在脖頸后紮上辮子，這樣精心整飭過的傳統髮型，利昂的頭髮很亂，很亂，它們恣意地生長，一不小心就會遮去了雙眼，有些發束甚至超過了嘴角，而除此之外，更加醒目的一點特徵就是，它是花白的，說是花白，但在那不知為何有些觸目驚心的白髮之中，只有一點灰黑相間的發從還仍在堅持著。提到了頭髮就不得不說鬍子，正是這兩樣東西將利昂的臉龐完美地遮去，和頭髮一樣看不出任何修整過的痕迹，商人稀落的絡腮鬍淺淺地覆蓋上下半邊臉頰，給人以慵懶和消沉的感覺。
總體而言，這時的利昂，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憔悴且憂鬱，懶惰又隨性的無業游民，稍好些說，這可能是一個有些落魄的吟遊者，向不好了猜測，這人也許是精神上出了問題的乞丐。
但是，就算是這樣，商人的身上仍有著「氣勢」。
——氣勢來源於，「眼神」，「動作」，以及「語言」。
「我可以理解成你也不知道那個問題的原因嗎，巫族人？」那並非是在詢問。向隧道的中心邁了兩步，利昂在髮絲下掠出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幽連，臉上則波瀾不驚，他忽地抬起一隻手，右手。而在它的食指上，有著此時商人身上唯一的「飾品」，一枚沒有絲毫特點的，樸素至極的銀戒指。
「那麼下一個問題，你，巫族的幽連，到底在為誰做事？」
完全無理的提問。
利昂在看著自己，而不是自己腰間的雙刀。這說明他不是將自己作為敵人看待，事實上，眼前的商人根本沒有成為自己敵人的資格。
但是，很危險。和之前第一次見到時給人的感覺不同，現在的商人暗藏的氣勢並不亞於自己所見過的任何一個強大的對手。
幽連的觀察力一向十分敏銳，而且，這個沉默少言的青年很有自己的想法。
「我沒有回答你的義務。」背負雙手，幽連並沒有再前進，他似乎並沒有想要抓住或是殺死眼前之人的打算。
「你沒有回答我問題的義務，這沒有錯，但這句話是在暗示我嗎？你也沒有殺死我的義務，所以看來我暫時還是安全的。只是英格雷派給你們這些人的任務是囚禁，而並非是殺死我，這一點令我很是疑惑啊。」
利昂無奈地擺手，然後，毫無緊張感地原地坐下。
「我不喜歡說話拐彎抹角的人，所以我也不喜歡你。」幽連這樣說著，卻也似乎在效仿利昂一般，將長袍一甩，「唰」地直直坐下。
身上的飄帶稍稍在空中停留了片刻才緩緩落下。果然那東西是特別的。
利昂知道，幽連坐下並不代表他就不會再對自己出手。
「能夠坐下來交談實在是一件對我們雙方而言的好事。」
——他有想要詢問我的東西。
「那麼，就回答我的問題吧，幽連。你到底為誰做事。」
——「你為何而戰？」
「不是貴族，你對諾斯沃特的這幫『垃圾』根本不存在任何好感。」只是馬上，利昂就像自說自話般回答了自己的問題，「但似乎也不是為了戈德丹尼，你對你的上司們也沒有什麼認同，那麼就是為了英格雷？不得不承認，那個人倒是有著相當強的人格魅力，只是他太過危險了。」
「暗之策士」的名號不只只令他的敵人聞之色變。而再深一層的意思就是，比自己更加危險。
利昂臉上突然出現的刻板而虛假的「笑容」並未令幽連做出什麼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