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神殿、教團、結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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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等等，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還是說，忒蜜拉她平時對你都是有問必答？」回應少年問題的是一個身著聖潔白色長袍的中年男人，倦倚在門框上的身軀高大但不健碩，被柔軟髮絲遮去一半的面容是七分英俊、三分秀美，但容貌也並沒有什麼太過值得描述的地方。
雙目緊閉的他看起來十分愜意。
「是的。」
「這樣可教不出一個『好學生』。唔，傑萊德，你不妨自己想一想，在這片土地上除了『國家』之外還有什麼？」懈怠地搖了搖頭，男人的身上頓時琳琅奏響。十一枚戒指，七串手鐲，九條項鏈，五光十色的珠寶贅負在他的身上，與乾淨素雅的長袍形成鮮明對比。
如此令人眼花繚亂的「零碎兒」卻並不能掩去他本人的奇異氣勢，竟完全不會使任何人生出仇恨或是厭惡的感情來。
金錢和珠寶都是惹人喜愛之物，然而，這些東西要是在別人身上，那感覺可就截然不同了。
「國家、個體，還有就是……組織。」在男人的指點下若有所思的少年喃喃自語著，這些天來的閱讀已令他的知識儲備從幾乎一無所知提升到了接近正常人的水平，體現就是他的話十分正確，「國家是指，戈德丹尼帝國、諾斯沃特帝國等『七大地域』，國家間的戰爭決定了歷史的走向……」
「哈，自己好好想想吧，你的回答將決定我是否會帶你前往『魔法學園』。」
「利昂大人。」
似乎並未受到話語的影響，屋內的少年仍在思索。屋外，裝點堂皇的走廊之內，身著藍白雙色古典侍女服，金色馬尾直梳到背的嬌小侍女盈然走來，面帶完美微笑的她輕聲叫出了男人的名字。
——利昂。
他的名字是利昂·修塔因，進一步說，這個渾身上下光鮮亮麗的男子正是這裡的主人，修塔因商會的會長。
在很多人眼中，商人都是一類眼中只有利益，為了金錢可以不擇手段的群體。而基於對這種極端追求利益行為的厭惡，商人也就被賦予了一個腦滿腸肥、大腹便便的「刻板印象」。
毫無疑問，許多商人的確是這幅形象，而這派尊榮並不能給他們帶來更多的利益。
所以，另外一個事實則是，真正優秀的商人都絕不會因一時的口腹之慾而破壞了自己或許不英俊但一定優雅篤定，至少不會令人看到就立刻心生鄙夷的形象氣質。
在這點上，利昂所掌握的就很好，儘管他是一個絕對忠誠於自身慾望的人，但他也清楚，有些時候，人類必須捨棄眼前的小利益來換取更加長遠的收益。
「卓米婭？嗯，先不要說，我猜是行裝都已經整頓好，隨時可以出發了，對不對？」
「不，您猜錯了。」
「唔？我竟然會猜錯？」
臉上浮現出懊惱的神色，隨之，利昂此前緊閉的雙眼也終於睜開，露出了仿若能夠洞察一切的深邃眸子來。
「您的表情越來越誇張了。」卓米婭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這個男人總能給她帶來「驚喜」，「說真的，您做『搞笑藝人』的天賦一定不錯。」
單手背負在後，「夜鶯」卓米婭·瑟利文的面色由微笑轉為平淡，卻是不知該以何種表情面對她現在的主人。
「哈哈哈，少來取笑我！我只有在你們面前才會變成這樣，平時也如此的話哪還有『威嚴』可說？難道依卡薇婭私下裡也會是一本正經的嚴肅模樣嗎？」
看似無意的話語之中充滿了窺探。
「不是的，那位大人她……」想起自己原本主人的音容笑貌，夜鶯的嘴角不由得泛起動人的微笑，「沒錯，那位大人也是如此，只有在親近的人身邊才能稍稍卸下防備，展露出一點真實的情感。」
「嗯。」撥弄著眼前纖細的髮絲，利昂看起來對於侍女的回答十分滿意，「那麼，可以告訴我到底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我只是覺得您又該剪頭髮了。」
夜鶯的眼神霎時變得銳利了起來，如同盯上了獵物的猛獸。
「唰！」「噠。」
電光石火之間，一輪交鋒已然結束。
「哈啊，嚇了一跳。」嘴角輕佻，笑起來的商人總會給人的心帶來一種難以嚴明的躁動，對眼前情況無動於衷的他完全看不出有哪裡受到了驚嚇，「剪髮？這種速度和力道，你難道不是想殺了我嘛。」
明晃的剪刀如同利刃，此刻，卓米婭縴手揮出的兇器就顫抖著停留在商人的面前。
阻止她的人是傑萊德，粗糙的手掌在千鈞一髮之際抓住了侍女的手腕。誰能想到，這個看似懵懂平庸的少年正是利昂這一段時間的「保鏢」。
「沒有，我只是覺得您該剪髮了而已。」同樣露出了曖昧的笑容，夜鶯瀟洒地收回了一直被握在手中的剪刀，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般地轉身離去了。
「嘖，真難對付。」
「還是，那麼，厲害。」
望著侍女飄然離去的身影，商人與少年不約而同地發出了感慨。
「呃，傑萊德，你能先從我身上下去再說話嗎？」
剛剛，對於殺意異常敏銳的少年在瞬息之間從屋內的書山重圍中來到了門口，此刻卻是單手抓住了商人的肩膀，看起來尚未發育完全的身子則環抱在他的身上。
「哈，讓一個『殺手』作『保鏢』真是我這幾天來最愚蠢的決定了……」
「我明白了，那句話的意思。」
伸出的手臂垂下，傑萊德將目光轉向商人，而對方在這一過程中敏銳的發現了少年掌中的殷紅，他竟是受傷了。
「需要包紮一下嗎？」利昂的聲音聽起來如同一位溫柔的父親。
「我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了。」語氣執拗，少年對掌中的傷口渾若不覺，事實上，這種程度的傷對他而言不過是家常便飯，「除了『七大地域』之外還有能夠決定歷史的東西，我知道那是什麼了。」
「不是『決定』而是『左右』。」
「在索瑟韋爾，作為基數的普通人固然不能忽視，但是，能夠改變戰局的人從來都只有英雄，唔，我覺得這裡應該不是『英雄』，而是『強者』。」
無視了利昂的糾正，少年鋒芒盡現的目光直指，開始發表自己的看法。
「爭戰之地的歷史由戰爭的結局決定，而一個強者可以改變戰局。」
「然後？」
抖了抖英挺的眉毛，一種雀躍的感情正在商人的心中醞釀。
「神殿、教團還有結社，然後……」深吸一口氣，少年渾身竟開始難以抑制地顫抖起來，「『六神官』，教團的『三大戰力』，除此之外還有結社的『特別執行者』……他們，這些人能夠決定歷史的走向！」
「呼，這就是你的答案。」
稍稍帶些玩味，實際上對少年的回答相當滿意的商人卻不急於給予他肯定或是否定的回復。
他還有更重要的話需要說：
「先從我身上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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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高懸於天穹正中，雖然時間已來到了四月，但位於格洛瑞蘭西部平原地區的蒂蘭維諾卻並不會受到霧氣的覆蓋。大霧能夠籠罩的只有共和國及布魯斯肯帝國的南岸沿海以及半島聯盟的大部分地區而已。
「為什麼我身邊總是聚集一些怪人呢？」
毫無氣勢地如同被晾乾的鹹魚一般癱軟在精緻房屋的大門前，與地面親密接觸的利昂翻了個身，無力地發出哀嘆。
日光照射在身上並不能令商人感受到絲毫的溫暖，倏地，先是明快，然後立刻便趨於癲狂的笑聲自他口中傳出。
「哈哈，哼，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答案是明擺著的，他自己也是一個「怪人」。
「風的流向變了。」
笑聲驟止，更加不著邊際的話語卻被說出了。這裡就連風都不存在，又哪裡來的「風向變了」一說呢？
利昂的神情忽而嚴肅起來，似乎真的有什麼大事將要發生了。
「七大地域的明爭暗鬥延續到了變革的土地上，三大勢力的博弈又把局面變得更加複雜。掌控流向的是隱藏起真相的人、探求真理的人、預知未來的人、背負過去的人，然而，這些執著於『這個世界』的人將會全都在和『超越者』的戰鬥中敗下陣來。」
他輕緩地訴說著，如同預言，如同詩篇。
「『真神』早已決定好了一切，但是，從四面八方匯聚向一點的風會將『命運』的篇章改寫也說不定……啊哈哈哈，不，再這麼笑的話也許會被人當做是瘋子，所以，哼……」
「魔法學園啊，值得期待。」
慢悠悠地伸了個懶腰，不知該如何形容的商人悄然站起，眼中儘是恣意的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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