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眼中的未來
「『半島的獨裁者』、花月之都領主依卡薇婭·特羅度在自己的房間中死於暗殺，這樣的消息終於還是傳開了。紙始終包不住火，而像依卡薇婭這樣的領袖一旦從人們的視野之中消失，那麼，各種各樣的離奇傳言便會紛至沓來，最終，被隱藏的真相必定還是會暴露。」
「這片土地上每天都在死人，然而，生命價值的不等在此體現得淋漓盡致。一個人的死亡，竟改變了數以百萬千萬人的命運。是的，一個人的死將會使更多的人民死於無情的戰火，讓更多更多的百姓流離失所。影響卻並不會只有如此簡單。」
「依卡薇婭死後，半島聯盟群龍無首，一個個眼中只有自己城市的領主們為了自身粗淺的利益而互相爭鬥，聯盟名存實亡。那麼，最高興看到如此場面的人該是布魯斯肯帝國皇帝史賓杜·康默森了，他終於有了除了心腹之患的機會以及可能。
「對他而言頗為可惜的是，依卡薇婭雖死，但在外敵面前，被喚醒了國民意識的半島民眾們還是會團結起來奮起反抗。只是能夠有效抵擋碧海國度大軍的領袖和體質都已不在了，哪怕是人人拼上性命，半島也終歸還是會被侵略者佔領，雖然侵略者也會因此而付出相當的代價。關鍵就在於這『代價』之上。」
「所以，笑到最後的人絕不可能是做個成功的商人有餘，但斷斷當不成一個好皇帝的史賓杜。趁著布魯斯肯將注意力放在半島之上，『黃金巨龍』戈德丹尼不用再憂心後方，經過三年籌備之後兵精糧足，全力揮師西進的巨龍面前，就是西北的蒼狼也無法抵擋，終究敗下陣來。」
「除了大陸第一的資源和人口，更有調度有方、征伐有道的汪德爾作為帝王，麾下驚才絕艷的『帝國雙壁』一人主導內政，另一人則縱橫軍略，國內有『三元老』坐鎮四方，對外則是沙場無敗的『王朝四神將』大展英姿的場所。毫無疑問，若是失去了兩側任一方的牽制，騰飛的巨龍就將無可匹敵。」
「『沙漠綠洲』俄亥羅公國早已臣服，閉關自守的『中立國同盟』更鬧不起太大風浪，諾斯沃特和格洛瑞蘭內憂不定，就算是聯合起來，面對無論資源軍力人才都佔優勢的戈德丹尼帝國，『山那邊的勢力』被消滅也只是時間問題。」
「故事行至此處，唯一還在苟延殘喘的碧海國度終也逃不過滅亡的命運。硝煙過後，長久的分裂告一段落，曾經最接近統一索瑟韋爾的戈德丹尼時隔兩百年之後終於完成了統一大業，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咳。」
以恰當好處的抑揚頓挫念出了如上長篇大論，輕咳一聲，不染絲毫凡俗塵埃的絕世容顏上再度綻放出傲然光芒。姿態優雅愜意地側卧於滿是玫瑰芬芳的柔軟床褥上，單手托腮，目光凝視前方的女領主嘴角依舊是那般戲謔微笑。
波瀾不驚的原因正是，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像這樣設想一個環節發生變動之後，未來的局勢將會產生如何進展真的十分有趣，而這也算是我為數不多的娛樂。唔，該感謝你的咖啡，要是沒了它，乾涸的喉嚨恐怕不會允許我說上這麼多。」
眼波流轉，依卡薇婭又在自言自語了。
「這一次，或許是我太高估自己對於整片大陸局勢的影響了。但除此之外，我的假設之中尚有三處『刻意』的忽略，這可不行，要是忘記了『它們』的影響，索瑟韋爾也就不再是索瑟韋爾了。」
晶瑩玉指點上自己的鼻梢，依卡薇婭卻不禁被想象出的，此時自己的模樣所逗笑了。
「哈。」
笑聲卻如此令人感到熟悉。
「『夢』里的你一定在笑，我敢肯定。」
發出笑聲的本該是刺殺成功的伯爾德歐娜，但為何卻又變成了本該被殺死的依卡薇婭呢？此時此刻，傾倒在繽紛榻間的女領主安然無恙，而面上露出滿足微笑，趴伏於桌上寧謐酣睡的卻是一身藍黑色侍女裝扮的伯爾德歐娜。
原來，剛才的一切都是少女殺手的「夢」。事實上，從踏入房門的那一刻起，心中的異樣波動已被體察明白的「百靈」就已經陷入了依卡薇婭為期量身編織出的「幻象」之中。
人心的波動絲毫瞞不過依卡薇婭，一點點波瀾就足以令她警覺。
這是魔法的功效，更是她天生的能力使然。
「『毒』，有夠庸俗的東西，像這種只有凡夫俗子才會落入的陷阱怎麼能對我生效呢？沒錯，我一點都不在意這些。」發表了對於刺客所用行徑的輕蔑，犀利的話鋒卻突然一轉。很少有東西能讓總是大局在握的女領主皺眉，而現在，她的眉頭卻隨著語氣的轉變而驟然收緊。
未來似乎變得無從預測了。
「我在意的是什麼？唔，為什麼初次見面時絲毫沒能感覺到小百靈心中的殺意，而這種感覺則在不久之前突然就出現了呢？比較合理的推測是，我可愛的侍女並非一開始就是抱有刺殺之心而接近我的刺客，而是，有人對她做了什麼……」
呢喃之後語氣放緩，眉頭也在同時舒展開來，身為強大法師的同時也是一名卓越戰士的依卡薇婭就算是熟睡之時全身上下也絕無一絲死角——絕無死角的並非只是她的美貌。
所以，她現在「本該」也是無懈可擊。
「但是，為什麼我會感到一陣『寒意』呢？這個問題再加上上面的問題，答案，可以請你告知於我嗎？」
她竟是在提問。
然而，這間略顯空蕩的房屋裡除了她與熟睡的伯爾德歐娜之外，哪裡還找得到第三個人呢？
「沒有人不會對偉大的『暗影』產生畏懼，在它面前，魔法和武技都毫無意義。這是第二個問題的答案。」
蒼老而沙啞的聲音飄蕩開來，漆黑的霧氣頓時隨之憑空凝聚在了依卡薇婭的身後。
它在慢慢聚攏為人形。
「至於第一個問題的答案嘛，並不是我想要賣關子，作為有權有勢的『大人』應該明白的吧？世界上可沒有免費的午餐喲！」
聲音卻突然變成了孩童般的稚嫩響亮。
「哈，想要『免費午餐』的話，我這裡每天都有的哦——」
嘴角的笑意改換了意味，冷汗卻自鬢角間滑落，依卡薇婭不需要回頭也能夠知道，突兀出現在她身後的「人」絕不會是老者和幼童之間的任何一個。
漆黑的霧氣分解為元素的顆粒散向四方，恍惚之間，各色的魔法元素在瞬間出現而又消失，卻在不急眨眼的時間內連同黯淡的黑點一同湮沒了蹤跡。
「——『黑祭師』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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