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裝成傻子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哄著道:“嗯,都是奴才的錯,殿下不要自責……”
“如果不是你,小傻子就不會走了!”他握緊了兩個小拳頭,咬牙瞪著我:“本殿下要懲罰你!”
我立刻跪了下來:“請殿下責罰……”
“你以為本殿下不會罰你嗎?”
我垂著頭,聽見風嘉祺的話心裏一驚,因為我剛才心裏確實是這麽想的。
再怎麽樣我也陪伴了他三年,而那個傻子不過出現了寥寥數月,他總該不會為了那個傻子要了我的命,或者將我從他的身邊驅逐。
我的頭低得更下:“奴才不敢……奴才讓殿下不高興了,殿下想怎麽責罰奴才都可以……”
“杖責……五十!自己去刑房領罰!……算了,本殿下要親眼看著他們執行!”
我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一絲猶豫,雖然五十下不是一個小數目,但隻要不是讓我離開他的身邊,我都能接受0
我向他磕了一個頭:“是。”
許是在他身邊待了幾年,我的身體也養得嬌貴了一些,才三十板就覺得有些受不住了,喉嚨裏全是血腥味,我緊緊捏著身下的木板,艱難地抬起頭,對麵無表情地看著我被杖責的風嘉祺笑了笑:“殿下,您出去吧,這兒髒,不要汙了您的眼……”
—邊說著,鮮紅的血液順著我的唇邊蜿蜒而下,滴下一條細細的血線。
我想我此刻看起來應該有些可怖,蒼白的臉上冷汗涔涔,嘴唇被咬得鮮血淋漓,宛如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般。
風嘉祺別過了頭,不說話,也不走。
我本以為他看到我這麽淒慘的模樣會同情一下我,把剩下的十幾板免了呢。
我輕歎了一口氣,又重新埋首忍耐著落在我身上的棍棒。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聽見給我施刑的侍衛道:“四皇子殿下,已杖責五十下。”
我撐著身下的木板,緩慢地坐了起來,撐著身體的手抖得像篩糠一般。
正想抬頭對風嘉祺笑一笑,卻見他已經背過身往外走去,絲毫沒有要等我的意思。
我急得想要立刻站起來追上去,但剛站起來,一股刺痛從腰背延伸到我的大腦,我腳下創超了一下,狼狽地跪倒在地。
“殿下,等等奴才……”
我伸出手,在空氣中撈了一把,風嘉祺這個壞小孩頭也不回,讓我撈了個寂寞。
我在地上跪坐了一會,旁邊的侍衛上前來,好心道:“葉公公,需要卑職送你回去嗎?”
我不喜歡別人觸碰我的身體的任何部位,會引起我的生理不適。
我推開了他人的攙扶:“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我像隻喪家犬般步履蹣跚地回到了我的房間,一頭栽倒在我的被褥裏麵,小蒼蘭清新的味道讓我的神經放鬆了一些。
真的是太久沒有再經曆到這樣的疼痛,這次挨打後我竟然在床上躺了足足十天,誇張得我自己都覺得丟臉。
這十天裏風嘉祺一次也沒有來看過我。
雖然一個皇子來看下人是沒有道理的,但是我的心裏還是有著這樣的期待。
內心有些埋怨之際,卻又對狠心卻又可愛的他充滿了想念。
我剛能下地,便去找了徐公公,腆著臉問:“徐爺,我身體已經好了,能夠侍奉殿下了。”
他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小葉,從今往後咱家會紿你安排別的活,殿下身邊不需要你侍奉了。”
我臉上的笑容僵住:“您,您說什麽?”
他歎了一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能在殿下身邊服侍了三年已經是你的福氣了,而且你的命也是殿下救的,你已經比一般的小太監幸運多了。”
我仍舊不可置信地追問:“這是……殿下的意思嗎?”
葉公公淡淡地道:“你該知道,殿下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的,隻知道自己以後不能待在他的身邊了,腦子裏渾渾噩噩,像行屍走肉般走著。
路上我聽到了其他人在議論著什麽。
“聽說四皇子殿下現在四處在找傻子做他的伴讀?這是什麽奇怪的嗜好?”
“不是吧?你從哪裏聽說的?”
“那日我聽見徐公公對別人吩咐的,說要找個傻子來……”
“嘖!要不我裝傻,去紿四皇子殿下做伴讀吧?哈哈,從此衣食無憂……”
“呸……你想得倒美!人家就算找傻子也是有要求的,要漂亮的傻子,就你這長相……”
“你這是什麽意思?!
隻要是有關四皇子的事,我都很上心,就算我還沒有從剛才的打擊中回過神,他們的話還是全都入了我的耳裏。
我真的沒有想到風嘉祺對那個傻子如此上心,就算他離開了,也要找個替代品……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我一定會阻止那個設下陷阱的自己,因為最後掉進陷阱裏的既不是傻子,也不是風嘉祺,而是我自己。
我覺得很冷,從心裏透出的冷意讓我的牙關都顫抖起來。
回到房間裏,我便整個人鑽進被窩裏,妄圖讓自己暖和起來。
我開始發燒,前些日子挨了打都沒有這次燒得很嚴重,我好像被一個巨大的蠶繭包裹了起來,整個人陷入灰暗之中,我悲哀地發現或許這就是作繭自縛。
和我住同一屋的人發現我異常高的體溫,嘟曦了一句:“這也太燙了吧,人都要燒傻了……”
他的話瞬間點醒了我,我像是在黑暗中摸索行走的旅人,終於找到了光亮的出口,差點想要從床上蹦起來給這個家夥一個擁抱。
這不正是一個絕佳的借口嗎?
風嘉祺要尋找傻子伴讀,我若是此時“燒傻了”,豈不是能夠回到他的身邊了?!
我簡直太高興了,甚至祈禱讓我再燒得更猛烈些,讓這個借口變得更加有說服力。
三天後,原本四皇子殿下身邊除了徐公公的另一個紅人因為連日高燒,燒成了傻子的事成了傳聞,我也被帶到了風嘉祺的麵前。
半個月未見,當我再見到他那雙眼尾微微上翹的眼睛時,差點忍不住上前在他薄薄的眼皮上留下一個親吻。
我沒有克製住我的欲望,上前抱住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他軟嫩的臉蛋上吧唧了一口。
因為從現在開始,我需要扮演一個傻子,傻子做出這樣的事,很合常理吧?
我在心裏偷笑,這算是當傻子的福利嗎?
不過片刻,我就被人架開。
我蹬了蹬手腳:“放、放開阿寧!嗚嗚……”
我捏著嗓子假哭,內心一陣惡寒。
我現在有些慶幸自己是個閹人,沒怎麽長個子,讓我的外表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幼許多。
希望已經十四歲的我賣起萌來還值得一看……
風嘉祺用手帕擦了擦臉上被我親過的地方,有些不敢相信地瞪著我:“你真的傻了?”
我嘻嘻笑著,向他伸出手:“和、和阿寧一起玩……”
風嘉祺皺著秀氣的眉頭,問旁邊與我同住一起的人:“這是怎麽回事?”
“回殿下,葉公公他前幾天從外麵失魂落魄地回來後便開始發起了高燒,連著燒了幾天,燒壞了腦子,醒來就變成這幅癡傻的模樣了,隻記得自己叫阿寧,今年六歲……”
“哥哥,和阿寧一起玩!”
我為自己的厚顏無恥感到抱歉,一個十四歲的人叫一個七歲的奶娃娃“哥哥”,這畫麵怎麽看怎麽讓人覺得倒胃口。
風嘉祺打量著我,我也不懼他的打量。
我對自己的演技很有信心,畢竟連太醫都看不出破綻,就算風嘉祺再怎麽聰明,他也不過是一個七歲的孩子。
他忽然咧了咧嘴唇,笑得惡劣:“要本殿下和你一起玩,你就跪下來學狗叫!學得像,本殿下就勉強讓你當本殿下的狗好了!”
這有何難,我照著他的想法跪下來嚎了幾聲,嚎得聲嘶力竭,嚎得惟妙惟肖。
我想我應該成功取悅了這個喜歡惡作劇的孩子,因為我聽見他道:“就他吧,反正也是他害小傻子離開的,就讓他來做小傻子的替代品!”
就這樣,我換了另一個身份,成了另一個人,終於得以回到了他的身邊。
可正所謂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那個小傻子成了他心頭的白月光,無論我怎麽扮傻裝蠢,都不能令他滿意,他對我這個裝出來的傻子始終興致缺缺,不過倒也沒有對我做其他過分的事。
直到那一天到來。
作者有話說
謝謝池莫小可愛的催更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