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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無解命題

  第48章 無解命題

    他們趕過去時,辦公室的氣氛已經進入白熱化。許江同大致講述了當天的事情,正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拒絕回答其他問題。


    物流係的負責人見許江同沉著臉坐一邊,趕緊給他賠不是:“沒想到孫然還不死心!真是冤枉你了,許老師。”


    許江同抬眸,轉身看他:“麻煩宋老師再說一遍吧。”


    宋主任自然是實話實話,把孫然栽贓陷害的過程分析得有頭有尾。


    對於綜合性高校來說,每個學院都是獨立管理的,信息很難互通。孫然因為誣陷陶希洪被記過,取消了保研資格,索性破罐子破摔,利用不對等的信息捏造事實,企圖再往兩人身上潑一盆髒水。


    雕塑係的負責人聽完兩人如出一轍的描述,發現自己被耍得團團轉,有些掛不住麵子:“這個學生的心思真歹毒,一定要嚴肅處理。”


    看到事情水落石出,陶希洪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下來了。


    不料潘主任話鋒一轉,又冷不防問道:“不過我還是想問陶同學,1月9號下午許老師究竟帶你去哪兒了?”


    當然是帶回家啊,不僅如此,他們還做了。


    看到沙發裏眸色低沉,臉色蒼白的許江同,陶希洪終於體會到原來師生戀對他來說,真的是一個如此窒息的罪名。


    哪怕他們不是直係師生,沒有利益關係,隻要以這個身份相愛,無論如何都是錯的。


    許江同卻表現得很冷靜,在身後給他比了個二傳常用的手勢。陶希洪心領神會,答道:“我們去打球了。”


    臨時編的謊話,多說多錯。在這點上,兩人達成了相同的默契。


    對上暗號後,許江同才懶洋洋地開口:“宋老師讓我開導一下陶希洪,我想不出什麽好辦法,學校體育館沒開放,就帶他出去打球了。”


    至此,節外生枝的鬧劇總算告一段落。許江同起身,對主任說:“我先走了。”


    “小江,我得再提醒你一句。”潘主任叫住他,“今年九月你就達到副教授的評選資格了。這段時間務必注意自己的行為舉止,絕對不能再發生這種事了。”


    “謝謝提醒。”許江同微微頷首,走出了辦公室。


    他要升副教授了?好快啊。陶希洪聽到門合上的聲音,攥緊拳頭站在原地。


    兩位老師似乎準備討論後續的處理方案,讓陶希洪先回避一下。從辦公室出來後,他拿出手機,熟練地找到了許江同的對話框。


    準備發消息時,手指卻頓住了。


    他看到滿屏親切的“老婆”和可愛的小狗表情包,身後掠過一陣冷風。


    既然打算魚死網破,孫然肯定跟蹤過他們。好在開學到現在一直在冷戰,才沒有被拍到更明顯的證據。如果嚴重到查聊天記錄的地步,肯定瞞不過。


    手機振動了一下,許江同發來消息:今晚來我家一趟。


    距離放學還有三小時,陶希洪看著窗外乍暖還寒的春光,難受地眯了下眼。


    ,


    許江同回家後又開始改論文,這學年的科研任務馬上就要完成了,在這個節骨眼上,他竟然任性得一個字都不想寫。


    他也不想看書不想聽歌,渾渾噩噩在沙發裏地睡了兩小時。


    大賽將至,排球隊的訓練也很難翹,和高勳軟磨硬泡了十分鍾,陶希洪才得到批準。


    回家路上下了場陣雨,他沒帶傘,也不想等。從地鐵站出來後直接往家裏走,打濕的頭發無精打采地耷拉在眼前,看許江同的時候,烏黑的眸子躲躲閃閃,活像隻被主人拋棄的流浪狗。


    許江同拿了塊幹毛巾放到茶幾上,全程沒說一句話。


    陶希洪卻隨便抽了幾張紙把戳進眼睛裏的劉海擰幹:“今天的事嚇到你了吧?”


    許江同還是沒說話,去廚房調了杯酒,狠狠悶了一口。


    “對不起,以後我不會在學校裏主動找你了。”


    “這就是你的解決方案?”許江同按著突突跳動的太陽穴,心中湧起了前所未有的疲憊感。


    打草驚蛇,對處於事業上升期的許江同來說,今天的事就像一支潛伏在暗處的箭。


    雖然副教授的職位對高校老師來說不過是個頭銜,許江同還是想盡快升職,證明自己的能力。


    如果兩人一直保持戀愛關係,總能找到舉報的機會。


    這是一個無解的命題。


    在學校裏躲躲藏藏,為了掩人耳目,甚至不能一起打球。晚上帶他回家,兩人也各幹各的事,有時還要拌嘴吵架。


    這樣下去和p友有什麽區別?

    許江同難受得想哭,他覺得自己沒法享受和陶希洪的感情了。


    陶希洪也被他的問題喝住,眼裏頓時泛出了紅光:“你不會要和我……”


    最糟糕的兩個字卡在嘴邊,已經呼之欲出。


    許江同搖了搖頭:“別亂想。”


    但他確實後悔了。


    如果沒有捅破這層窗紙,他們大可以繼續在課堂上眉來眼去,唇槍舌戰;或是在賽場上亦敵亦友,擁抱慶祝。不至於像現在這樣,鬧得一地雞毛,七零八碎。


    許江同每次說話都會小心翼翼地考慮他的感受。結果,給他塞錢還是不收;幫他打聽父母的下落,反而招來了漫長的冷戰。


    他不知道自己做什麽是對的。


    “我下周末有比賽,在體育大學,你能來看嗎?”陶希洪小心地試探。


    “我下周要去參加國際雕塑節,票都留好了,還希望你能來呢。”許江同不鹹不淡地抱怨道。


    “那看來我們的安排衝突了。”陶希洪想辦法補救,“要不你把門票給我當做紀念吧。”


    “不用了,一張二維碼而已,沒什麽可看的。”


    他的嗓音有點啞,疲軟的身體陷在沙發裏,像是趕人的信號。


    “對不起,今天發生的事,我暫時還想不到解決辦法。”陶希洪識趣地往門口走,“但我保證會在學校裏注意言行的。”


    “知道了……”許江同煩躁地朝他揮了揮手,“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吧。”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連關門的聲音都那麽刺耳。


    送走陶希洪後,許江同從冰箱裏翻出最後一瓶伏特加,隨便兌了點蘇打水。


    好久沒喝烈酒,第一口入喉直燒到胃裏,難受得就像吸了口廢氣。許江同捂著嘴狼狽地咳嗽起來。


    其實他有很多話想對陶希洪說,比如他很喜歡陶希洪來聽自己的課,提一些充滿思辨性的問題,讓課堂氛圍活躍起來。


    他很喜歡每次課前陶希洪問自己“今天累嗎?”,因為從來沒有人這樣關心過自己。


    他也喜歡和陶希洪一起打球,無論是對手還是隊友,每一球都充滿了無限可能。


    許江同是一個喜歡挑戰,又需要被疼愛的人。恰好陶希洪就是這樣的男生,幹淨利落、膽大心細。


    可現在他突然想不清了,自己究竟是喜歡陶希洪,還是單純喜歡這種性格的人,正好遇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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