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年夜
第198章 年夜
歲聿雲暮,轉眼到了年尾。
隆順十六年的最後一天,天空飄起了雪花,屋外風雪交加。
屋內,齊歡依依不舍的從溫暖的被窩裏爬起,快速穿好了前日霓裳閣送來的新衣。
藕荷色的雲雁細棉裙,將她襯的更加溫婉動人。
桃酥照例又是一頓猛誇。
她娘說過,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嘴甜不要錢,那就可勁甜。
齊歡被她逗的笑意盈盈,轉身取出早就準備好的紅底綠線納福荷包,給出了十兩賞銀。
“謝縣主!”
桃酥接過荷包後,朝偃青眨了眨眼睛,得意的小模樣仿佛在說:看!我娘說的沒錯吧?
然而齊歡緊接著打開紅木匣,亮出一堆紅包,召來清歡院所有的丫鬟:
“這一年大家各司其職,恪守本分。恰逢年底,每人領一個紅包,開開心心的迎新年。來年繼續努力,以後逢年過節都另外有賞銀。”
“謝縣主!”
徐嬤嬤帶著丫鬟們齊聲謝拜,眼角的皺紋笑的像菊花褶子一般,樂嗬嗬的替齊歡分發起荷包來。
此時,桃酥捧著最先得到的荷包,陷入了沉思。
原來縣主給賞銀是因為她們這一年做的事,而不是因為她嘴甜。
看來,踏實能幹才是硬道理。
嘴甜隻是錦上添花。
桃酥回屋藏好荷包,更加殷勤的搶著幹活。
到了下午。
門神和對聯貼上之後,年味愈濃。
整個宋府內,到處洋溢著過年的喜樂氣氛,後廚飄起炊煙,香味四處彌漫,行走的仆婦丫鬟們腳步輕快,笑容滿麵。
這是齊歡穿越以來,過得最熱鬧的一個新年。
唯一的不圓滿是阿殊沒在身邊。
身為皇子,他要赴宮宴。
恐怕今年沒法同她一起守歲了。
不過,除了愛情還有親情。
齊歡調整好心態,嬌俏的臉龐上掛著明豔的笑容,緩緩走向青鬆院。
正屋中,熱熱鬧鬧,宋大夫人和小宋氏婆媳倆將宋老夫人哄得眉開眼笑。
當齊歡進來時,宋老夫人第一眼瞧見了她。
“歡歡快過來坐,你舅母正說呢,過了今天,明年你就快出孝期了。趁著拜年走動的機會,我們得提前替你相看相看青年才俊。”
宋老夫人掰著手指頭道:“第一,要對歡歡好!”
“第二,隻對歡歡好!”
“第三,要俊俏,要上進,要護得住歡歡,”
宋老夫人從第一說到第十一,忽然發現手指頭有點不夠用。
她還沒說完呢。
手到用時方恨少!
聽完她的要求,宋大夫人忽然有些後悔。
她就不應該攬下給歡歡覓夫婿的活兒!
按照婆母這標準,這樣的男人隻能在夢裏找。
偏偏,歡歡還很認同。
齊歡像小雞啄米般,不停的點頭。
她的阿殊,每一條都符合。
齊歡心底沁滿甜絲絲的蜜意,晚飯時,胃口大開的吃了兩大碗米飯和若幹素菜。
用罷晚膳,眾人移步到青鬆院一起守歲。
炭盆釋放出縷縷熱氣,烘的整個屋子溫暖如春。
齊歡沉浸在一片歡聲笑語中,整顆心暖洋洋的,原來這就是家的感覺。
同樣感覺的還有西門野,他被宋大夫人叫來團聚一會兒。
他戴著口罩,額發遮住了大半眼睛,時不時咳嗽幾聲。
他每咳嗽一下,宋家人便跟著心疼的皺皺眉頭。
為了顯得合群,齊歡強行擠出關切的神情,實際上在腹誹:宋景澈比麻袋還能裝。
宋大夫人則滿臉關切道:“澈兒,是娘考慮不周了。光想著歡歡給了你口罩,你終於能和大家一起迎新年了,卻忽略了你身體不行。”
被說身體不行的西門野,立馬止住咳嗽,卻依舊擺出一副虛弱無力的模樣。
他成功的騙過了宋府眾人,回到清風院睡大覺。
雖然他貪戀宋家人溫暖的親情,可是裝病實在太累了,尤其是裝這種隨時能把自己咳死的病。
他倒不是故意讓宋家人擔心,隻是他若突然病愈,得找到合適的理由。
齊歡給的藥,他命朱厭拿去給他暗中幫扶的肺癆,反正死馬當活馬醫,他並沒抱太大的希望。
那邊還沒消息傳來,多半是沒什麽用。
待他走後,氣氛再次被小宋氏調動起來。
“長夜漫漫,不如咱們搓麻將?”
“行啊!”
宋老夫人摩拳擦掌,又到了她大顯神威的時候了!
很快,丫鬟取來麻將。
宋老爺子和宋大爺搖擺了下,最終選擇坐在齊歡的左右兩邊,替她出謀劃策。
聽說歡歡上次輸得很慘,今晚他們勢必要幫她贏幾把,哄她開心。
父子倆目光如炬,炯炯有神的盯著牌麵,齊歡想刻意擺爛都不行,胡了一把又一把。
整個清風院充滿了他們熱鬧的笑聲。
同一片天空下,此時的黎殊臣卻冷冷清清。
身為一個患有腿疾的廢太子,大部分官員都對他避而遠之。
暗地裏倒向他的官員,明麵上也要避嫌。
因而,他一個人安靜的吃著飯。
宮宴的最上首,皇上直接將剛蘇醒不久的二皇子抱在腿上,旁邊坐著二皇子的生母瑤貴妃。
他們吸引了官員們全部的目光,宴會熱鬧極了,卻與黎殊臣無關。
最終,皇上終於想起,還得靠他給二皇子擋災,方才命人賞了他鹿肉。
並假裝嫌棄的將二皇子斥責一頓,令瑤貴妃帶他先行告退,反倒關切起黎殊臣來。
眾臣驚愕,皇上的變臉速度怎麽比翻書還快?
想起皇上昏庸荒唐的性子,臣子們連忙跟著變臉,紛紛轉朝黎殊臣寒暄。
黎殊臣笑意不達眼底,嘴角勾起淡淡的嘲諷。
往日的忠臣良將早已被皇上清洗。
在場的官員,要麽是阿諛奉承之輩,要麽是韜光養晦、靜待明主之人,還有一些皇上自認為對他很忠心的心腹。
黎殊臣深深厭惡烏煙瘴氣的朝堂,對於始作俑者——如今的假皇帝,他也曾想過暗戳戳的幹掉他,直接上位。
但是,還差兵權。
皇上一死,打破平衡,而他手中無兵,就像是捧著金子的稚子,毫無招架之力,隻會為他人做嫁衣裳。
所以隻能徐徐圖之。
他一邊暗中拉攏可用之人,一邊安插懂變通的有才之士進朝堂。
另一方麵,蠶食兵權。
黎國的兵權,一半掌控在二皇子的外祖父宣平候手中,一半掌控在源源不斷給皇上輸送錢財的順王手中。
利用黎遠岫的婚事,他再次挑撥了雙方的關係,引發他們互相找麻煩,折損了一部分人手後,安排混在軍中的部下補缺。
黎殊臣收回思緒,眼底泛起幽幽寒光。
既然皇上留著他是為了讓他給二皇子擋災,那他總得表現出點價值。
最主要的是他不想再浪費時間,跟他們虛以委蛇。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於是,他吐出一口黑血。
旁邊的偃武頓時高喊:“殿下!您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