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宋景澈

  第178章 宋景澈


    銀釧帶路,齊歡帶了若蘭和若竹跟著去膳堂。


    倒不是她不想帶偃青和桃酥,而是徐嬤嬤熱心的請求,留下兩人“開小灶”。


    冬季晝短夜長,剛過酉時初,天就暗了下來。


    丫鬟們提著燈籠,引著齊歡左轉右轉,很快就到了膳堂。


    人到齊後,宋老爺子最先動了動筷子,眾人方才開動起來。宋老爺子和宋大爺的目光均有意無意的落到齊歡身上,眼神裏還帶著長輩們的關懷與慈愛。


    出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他們沒有在用飯時說些什麽。


    待飯後漱完口,宋老爺子看向了齊歡,然而飯前打好的腹稿全都忘了,


    但一家人的目光已經投了過來,他生硬的提了提嘴角,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嚴肅,和藹可親道:“歡歡啊,飯菜合不合胃口?”


    齊歡乖巧的點頭:“多謝外祖父關心,很好吃。”


    宋老爺子目光憐愛的看著女兒留下的唯一骨血,噓寒問暖,語氣極盡溫和。


    旁邊,宋大爺羨慕的摸了摸後腦勺。


    要知道他爹跟他說話時,十句話裏有八句話,都是罵他不成器。


    平日裏在禦史台,他爹也是跟其他大人不對付,人送外號“宋懟懟”。


    誰料,一物降一物。


    在外孫女麵前,宋老爺子慈祥的像是個要拐小孩的人販子。


    宋老爺子歇氣的空隙間,終於輪到宋大爺來關心外甥女。他一開口,語氣比宋老爺子還溫和。


    齊歡的母親宋梔白,是他唯一的胞妹,從小跟在他屁股後麵長大。


    他翻牆爬樹挨揍時,是妹妹替他求情。


    他寫文章狗屁不通時,是妹妹幫他潤筆。


    妹妹客死他鄉,是他心中永遠的痛。他努力在齊歡的眉眼裏,尋找著少女時期妹妹的影子,一開口就嗚嗚哭起來。


    宋老爺子嫌棄的怒罵道:“男兒有淚不輕彈,我怎麽生出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嗚嗚,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嗚嗚,我想小白了,”


    此話一出,屋內頓時沉默下來。


    宋梔白是宋家人心中共同的傷。


    隨後,還是宋大夫人打破了這壓抑的氣氛。


    她熟練的給夫君擦幹眼淚,又故作悲傷道:“唉,這大團圓的日子,可惜我的澈兒還困在清風院,孤零零的一個人,”


    小宋氏心思通透,頓時跟著轉移話題道:“娘,正好今個兒人齊,不如咱們去看看二弟?”


    宋景澄婦唱夫隨:“是啊,表妹還沒見過二弟,咱們一起去看看二弟吧!”


    最終,宋老夫人發話道:“走起!”


    齊歡跟在他們身旁,心生疑竇。


    肺癆會傳染,他們怎麽都不怕?

    大家都不怕,她也不能叫停。


    別慌,穩住。


    先跟著去看看。


    到了清風院門前,眾人停下腳步。


    宋老夫人身邊的吳嬤嬤去叩門,待院子裏的小廝應聲後,他們又等了一會,才輪流絮絮叨叨的說起來。


    隔著院牆,眾人不顧儀態的提高了音量,關切著自小就獨居在清風院的宋景澈。


    在他們說話時,若蘭湊到齊歡耳邊,小聲解釋道:


    “每個月老爺和大爺休沐時,全家都會來清風院,隔著院牆跟二公子敘敘家常。安慰他好好吃藥,好好進學,大家都相信二公子總能好起來,”


    可是若蘭卻不相信。


    肺癆這種病,基本得了就沒救。人人都說肺癆是富貴病,窮人得之即死,像二公子這樣生在官宦之家,才能勉強靠銀子和名貴藥材,續幾年的命,


    但是,這些年為了給二公子抓藥看病求名醫,本就清廉的宋家早就被掏成了一個空殼子。


    不知道二公子還能活多久?

    若蘭有些唏噓。


    聽完她的話,齊歡心中也難以平靜。


    捫心自問,目前來說,宋家人都待她不錯,讓她體會到了前世今生都未曾感受過的親情。


    人與人之間應該是雙向付出。


    別人拋來善意,她也願意力所能及的回報。


    現在,她住在宋家,吃在宋家,宋家人對她關愛有加,她準備夜晚回去後,再翻翻快遞庫,想想辦法。


    忽然,她的思緒被小宋氏出聲打斷。


    “歡歡?”


    “表嫂,怎麽了?”


    小宋氏笑了笑:“沒什麽,我隻是看你走神了,想問問你是不是有些累?”


    “,平日裏二弟一個人獨居在清風院,大家不方便去看他,怕他孤單,所以每次跟他說話時,都難免滔滔不絕,想讓二弟感受到家人都在乎他,給他力量堅持下去。”


    齊歡點了點頭,附和道:“二表哥吉人天相,一定能病愈。”


    “好了,歡歡,你大表哥說完了,該輪到你了。”小宋氏把她往前推了推。


    她隻好清了清嗓子,扯著嗓門道:“二表哥好!”


    聲音傳回院內,正在喝酒吃燒雞的宋景澈動作一頓,跟身邊唯一的小廝交換了一個眼神,這聲音怎麽有點耳熟?


    宋景澈褪去眼底的笑意,側耳仔細聽外麵的聲音。


    “我叫齊歡,我是你表妹。祝你早日康複。”


    齊歡說完,麵色依舊。


    隻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雖然隔著院牆,跟未曾謀麵的人喊話有點傻,但大家都這麽做,倒也不會顯得她一個人傻。


    探望完宋景澈,宋老夫人又交待了若蘭若竹幾句,眾人紛紛散去。


    齊歡沐浴完後,躺在床上有點想黎殊臣。


    進入京都前,她把黎殊臣留在了最後落腳的客棧裏。不知道晏清河他們有沒有及時與他匯合?


    齊歡以前睡覺時習慣數小羊,今晚因為很想念黎殊臣,開始數一隻阿殊、兩隻阿殊、三隻阿殊,

    待她睡著後,兩道鬼鬼祟祟的黑影從窗戶處翻了進來。


    西門野走到齊歡床頭,取出一顆巴掌大的夜明珠,往她臉上照了照。


    “嘶,果真是她。”


    西門野磨了磨牙,目光幽幽落到她腿上。


    彌山被暗算後,他的小兄弟疼了很久,當時他就發誓:待他抓到此女,定要將她雙腳剁碎喂狗!否則他就是狗!


    見他目光停留在齊歡腿上太久,朱厭會意,壓低聲音道:“閣主稍等,屬下這就去找斧頭。”


    “站住!”


    西門野在心裏汪汪了兩聲,目光複雜難辨的轉身離去。


    他答應過阿澈,替他守護他所有的親人。


    殺死這勞什子表妹很容易,但是他不想宋家的人傷心,


    宋老夫人身體不好,經受不得刺激。


    他不敢賭。


    西門野走出屋子,聲線轉冷:“查出彌山所有見過她的人,格殺勿論,不計代價。”


    待他話音剛落,寒光乍現。


    偃青手執長劍,怒目而視,手中招式淩厲,直愣愣的撲向這兩個黑衣蒙麵的不速之客。


    在他們交手時,暗夜裏另外兩雙眸子緊張的盯著他們,隻待齊姑娘有危險時再暴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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