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第172章

    蘇奕呆呆地站了一會兒, 袖子口都被紀甜扯大了,他小小的身軀也跟著左右搖擺。


    半晌,他說:“紀暢哥哥, 我們跳橡皮筋吧?”


    紀暢:“……”


    “小奕,你最好了!”


    紀甜壓低聲音撒嬌, 眼睛亮亮的,像是小星星。


    她也不管那麽多,衝過去就抱住蘇奕, 在他粉嫩嫩的麵頰上蜻蜓點水般親了一口。


    紀暢:“???”


    蘇奕有點沒料到, 不過他沒覺得奇怪, 紀甜也經常親劉彩娟和林翠蘭啊。


    “紀暢哥哥,就跳橡皮筋吧。我們兩個牽著,給甜甜跳。”


    蘇奕輕輕地說,眼神像是在和紀暢打商量。


    紀暢搖搖頭, 歎氣一口:“甜甜,服了你了。”


    於是乎,兩個小男孩把橡皮筋固定在腳踝上, 站開了,把皮筋繃起來。


    紀甜經常看院子裏的小姐姐們跳橡皮筋,自己也悄悄練過,不過上皮筋跳,這還是第一次。


    她有點激動,有點興奮, 小臉通紅。


    因為天氣還冷著,她還係著一條紅圍巾, 這會兒, 她把圍巾也解下來, 掛在光禿禿的樹叉子上。


    “小汽車,滴滴滴,馬蘭開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


    紀甜脆亮的童聲輕輕吟唱起來,驚得幾隻歇息的雀鳥飛走了,樹枝彈動,又落下一片冬葉來。


    ……


    紀舒掛了電話,回到家裏,想著母親劉彩娟是否真的遇到了解決不了的難題呢?

    可是,既然劉彩娟隱瞞了,應該有她的理由,她也不好追著問。


    “估計不會太緊急,如果真的是火燒眉毛,媽媽也會找我了——”她喃喃自語。


    紀舒這麽想著,忽然想起,上次劉彩娟電話裏告訴她,馮光耀和紀芬的婚禮定在清明節,兩人已經領證了。


    劉彩娟當時說:“她的肚子看不出來有沒有懷孕,按說到了清明節,肯定要顯懷了,你說,這婚禮怎麽辦呢?難道是假的?”


    劉彩娟在電話裏低聲細語,紀舒能想象到媽媽的驚訝。


    紀舒安慰媽媽:“別人的事情,我們就不要管了。反正到時候婚禮就知道了。他們不會邀請我們了吧?”


    劉彩娟懊惱地說:“可不是?紀貴民特意送來請帖來,就在王家灣辦,反正我已經拒絕了。”


    “拒絕得好。”


    紀舒心裏明白,紀家的事情和自己再無瓜葛。


    紀芬是不是真的懷了馮光耀的孩子,也無需特意打聽。


    這一年半載之後,有沒有孩子還能不知道嗎?

    馮光耀這輩子如果命裏真的有孩子,也是他的造化。


    可如果是紀芬偽造的……紀舒隱隱約約有點擔心紀芬。


    她怎麽說也是鮮活的一條生命啊,還是自己的堂姐,說一點同情沒有,那是假的。


    如果假懷孕被戳穿,紀芬會被馮家虐待吧?


    許剛也已經在漢方街附近找了四五處房產,都租下來了,準備簡單裝修一下;

    王順月給師傅的裝修設計圖做好了,已經開工了……


    武市的事情那麽多那麽雜亂,紀舒心裏總惦記著,她想,下個月,要回去看看了……


    月兒彎彎,紀舒望著窗外,身邊的田秋已經呼呼大睡,在她的床上躺成一個大字形。


    ……


    趁著周六,紀舒又約了趙阿姨去看看浦東的房子。


    劉彩娟匯出的錢還沒到賬,可紀舒想早日敲定房產。


    坐在輪渡上,紀舒望著渺渺的江水沉浮,感歎時過境遷,上輩子她這個年代可沒有來過浦東,她還有點點好奇呢。


    都是坐船,人家是江楓漁火對愁眠,她是江風吹得人睜不開眼。


    紀舒眯著眼睛,取下來頭上戴著的呢子貝雷帽遮擋著冷風。輪渡顫顫巍巍的,四處透風。


    一個坐在紀舒身邊的大叔一副農民打扮,問紀舒:“小姑娘,去浦東走親戚啊?”


    大叔看起來很和藹,臉色黝黑布滿褶皺。


    “對的。走親戚。我親戚住在東昌路上,大叔你知道那邊嗎?”


    紀舒知道,東昌路那邊,是距離日後的陸家嘴最近的老住宅區之一,其地理位置絕佳。


    因此,她約了趙阿姨和她在東昌路上碰頭。


    當時趙阿姨似乎很驚訝:“我的個老天呀,你要買東昌路的房子?”


    那個驚訝的神色,紀舒現在都還記得。


    沒想到,老大叔也露出詫異的表情,似乎是用有點憐憫的眼神說:“東昌路哇,好,離著渡口近著呢,嗬嗬。”


    大叔的幹笑掩蓋不住他的表情,紀舒問:“這是個遠房親戚,我也是第一次來,東昌路怎麽了呢?”


    紀舒隨手買了一袋子糕點,本來準備給趙阿姨吃的,當做上次辦公室租賃的事情的謝禮。


    公是公,私是私,紀舒覺得趙阿姨雖然嘴巴很碎,做事情卻公道,肯出力,也難怪她的私人中介業務風生水起。


    糕點是上杏花樓買的赤豆卷,有好幾包,紀舒就隨手拆開來一包,自己吃了一個,遞給老大叔一個。


    大叔猶豫了一下,見紀舒笑得清純真誠,接過來,三兩口吃了。


    “靈的額!”


    東西一吃,江已經越過一大半,紀舒問:“大叔,你去過東昌路嘛,那邊的房子好嗎?其實我這個親戚是想賣房子給我。”


    老大叔嗬嗬一笑:“你這親戚是坑你吧?那邊好多都是棚戶區,房頂漏水,有什麽好?親戚賣給你,你可不能真要。”


    紀舒微微一笑:“可是我聽說,東昌路被稱呼為【浦東的南京東路】呢!”


    老大叔正色:“是,東昌路碼頭在那裏,商店啊、電影院都有,可那是商業街嘛。老房子很破的,你親戚又不是有商鋪賣給你,人家才不會賣呢。老房子人家肯定是不要啦,想要搬到工人村裏麵去,所以賣給你。”


    吃了紀舒的赤豆卷,大叔話匣子打開了。


    “年前的時候,我去東昌那邊的棚戶區。一看,那邊路麵都是爛泥啊!環境好一點的家庭,都搬走了。說是這些棚戶以後要新建的,叫什麽拆遷的,可是浦東這樣的位子,又不像是海市,哪裏輪得到我們。”


    紀舒老早就在網上看到過,浦東人這年代去浦西,叫做“去海市”,果然,老大叔也默認浦東是浦東,海市是海市了。


    正說著,輪渡靠岸了,老大叔起身,從座位底下掏出一個大蛇皮袋子,背上肩膀。


    他彎著腰,回身說:“小姑娘,你要小心哇,要是真的買,要和家裏人商量的,你年紀小,不知道,親戚坑親戚才最狠啊。”


    紀舒笑著道謝,便也起身,跟著人流,擠下了船。


    大家都大包小包的,隻有紀舒,手裏就提著一袋點心,鶴立雞群。


    親戚坑親戚才最狠,她怎麽會不知道呢。


    紀舒嘴角掛著笑,慢慢朝著東昌路電影院走去,她和趙阿姨就約在這裏見麵。


    路麵確實比起浦西來差了不少,紀舒走走停停,遠遠看見電影院的台階上,趙阿姨正左顧右盼。


    趙阿姨笑容滿麵,見了紀舒,快步走過來,她圍著大圍巾,裹著下半邊臉,說話聲音甕聲甕氣的。這裏靠著江邊,風大。


    “小紀啊,來來來,這邊走,我也想不透你要買在這地方,真的是,家裏有錢就是任性額!”


    趙阿姨這一次的熱情不是裝出來的,很真誠,紀舒照顧她生意這麽多,她自然高興。


    紀舒把糕點給了趙阿姨,趙阿姨推三阻四地接下來了,放進了自己背著的大皮包裏,拍一拍皮包,確認拉鏈拉好了。


    “這邊的房子,你看看,往裏走。”


    兩人拐了一個彎,進了一條小巷子。


    巷子的地麵上鋪著磚塊,不少已經翹起來,紀舒可以想象,這裏要是下雨天,一定很泥濘。


    路邊是兩排小棚屋,幾個學齡前的孩子在打鬧。一個婦女搬著椅子,坐在巷子口,一邊曬太陽,一邊梳頭發。


    紀舒覺得,這裏房子的價值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她買的就是地段。


    孩子們見了紀舒,都圍過來看,紀舒笑著跟他們打招呼,他們就又笑嘻嘻地散開,害羞得很。


    “這裏呢,便宜,那邊靠近陸家嘴,有公房,現在你也買不到的呀。這邊雖然破,可是是私人的,辦個手續,可以過戶的,你曉得乏?”


    紀舒笑笑。


    趙阿姨接著說:“哎喲,我不坑外地人的。騙你說可以買公房,那個是買不了的。這棚子,我猜你買來也不住的吧,是不是等地皮拆遷啊?”


    果然趙阿姨見多識廣的。


    “拆遷嘛,少的呀。本地寧都等不到的哇。老實說,有些拆遷,把阿拉黃埔寧拆到鄉下去了,誰去呀。不是說嘛,吃過夜飯不能到淮海路上蕩一蕩,龍床也睡不香!”


    紀舒聽了哈哈大笑,趙阿姨講話充滿趣味。


    “不是造高架橋,造隧道什麽的,怎麽會拆遷嘛,你買在東昌這裏,是賭著這裏以後做工程哦?那十幾年二十年都不一定的,錢砸水裏了可別怪我。”


    以後,拆遷成為了城市居民享受發展紅利的一種方式。


    紀舒可以肯定,這一片棚戶區,以後一定會拆遷,不會晚於1994年,這裏會變成一排一排多層房屋,六層樓,沒電梯,但是房價可不便宜。


    拆遷後的房子,就是俗稱的“老公房”,東昌路上多“老破小”,一套價值四五百萬呢。


    紀舒就想買這樣的位子,價值窪地,不,價值深坑,現在應該很便宜。


    無價無市。


    果然,趙阿姨說:“現在浦西的商品房都2000一平了額,阿拉老百姓都買不起的,隻有外商,還有富豪買。小姑娘你賭性蠻重的,阿姨佩服你,給你找了好幾家,價格我壓過了。”


    紀舒迫切想知道價格,忙問:“多少錢?”


    作者有話說:


    紀暢:我媽媽也是你媽媽的老板啊!小奕,你為什麽!

    備注:跳皮筋的歌謠是引用。吃過夜飯不能到淮海路上蕩一蕩,龍床也睡不香,這是俗語,不是我原創哈。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