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122章

    開業的第一周裏, “家鄉小炒”的謝元龍每天有事沒事就在“媽媽的菜”門口轉悠。


    因為有時候太陽大,他還帶著一副□□鏡,別提多囂張了。


    有些不認識的小商販, 還上前來搭訕,以為這兩家店都是他開的呢。否則怎麽兩家店長得一模一樣?

    幾天之內, 整個楚華街都知道,這兩家店在打擂台,互相不對付。至於到底是誰抄襲誰, 在露露的宣傳下, 倒是一些人以為是紀舒這個小姑娘抄襲廣市回來的謝元龍了。


    有些店鋪主人議論:“這小姑娘就是門外漢嘛, 人家大酒樓回來的,她怎麽可能搞贏哦?”


    還有人說:“女的做生意就是不行。自己厲害有什麽用,那沒有婚姻家庭也是不完整的。她都沒談對象,學人做什麽老板!”


    這個時候, 女老板、年輕的女老板,還是少見。


    人們總覺得好命的女人都該在家裏相夫教子,然後一臉卑微又驕傲地說:“都是因為我嫁得好……我愛人怎樣怎樣……”


    某些男人眼裏, 隻有可憐的寡婦才迫不得已自己出來做生意呢。“拋頭露麵”在他們看來,就是一種屈辱。


    可時代變了,女人做生意也沒什麽不行,理發店的琴姐就是這麽想的。


    她看見謝元龍又在“媽媽的菜”門口晃悠,忍不住說:“我說你好好做你自己的生意,盯著個小姑娘不放什麽意思?”


    說著從店裏端出一盆水, 就要潑。


    謝元龍恨得牙癢癢:“她哪裏是個小姑娘?我看她老道得很!”


    開業第二天,他一大早蹲在紀舒店門口, 就見到了沒有圍紅頭巾的徐阿姨。


    “果然!老不死的騙子!”


    徐阿姨根本不和他說話, 掉頭就進了店裏。誰跟大團結過不去?那28張大團結, 紀舒當晚就給了她一張做獎勵。


    上班一天,就掙到了一張大團結,誰還在乎被罵一句?這樣的老板哪裏找?

    紀舒下班了來店裏,也見到謝元龍在店門口。


    她臉上卻掛著笑,讓謝元龍更生氣。


    “小姑娘,哥哥也大你幾歲,生意不是這麽做的,坑同行有什麽意思?我們的廚師都是大酒店出來的名廚,你們家就幾個太婆做,能行?”


    “誰大還真不一定。外表年齡不代表實際年齡。生意怎麽做的我做了就知道。倒是你,聽說開業第一天就有兩撥人在店裏鬧事要退錢啊?”


    謝元龍被戳到痛處。


    當天,有客人等了兩個多小時才吃上肉菜,又喝多了啤酒,就鬧起來了,連警察都趕來處理了。


    很多看熱鬧的都說,這家餐廳不地道,吃飯吃得鬱悶,還吃進了局子了。


    “你用豬肉坑我,等著吧,哥總有辦法玩死你。”


    這小妮子伶牙俐齒,他想不到說什麽,幹脆咬牙放狠話。


    要是以前紀舒可能還怕,可是經過了國庫券、斜邊街的事情,她已經不再害怕這些紙老虎一般的人。


    “我是用豬肉救你,不然這一條街都不會有人再去你家吃飯。別多說了,你有什麽招式,我等著。”


    這招式不就來了。


    開業一周之後,劉彩娟突然發現店裏生意下降了。


    開業第一天下午關門了不算,第二天、第三天到第七天的營業額都有200塊錢到300塊錢之間,差不多中午和下午都能坐滿,偶爾還排排隊。


    但是突然就坐不滿了。


    錢桂君說:“最近街上的人其實是越來越多了。我的襪子店現在一天的流水都能有100來塊錢呢。你們生意下降,肯定不是自然原因造成的。”


    “確實。而且新店都有新鮮期,人們都想來嚐鮮試試看,不可能才一周就流量下滑。”


    紀舒托著腮,想了一想,就請錢桂君幫忙去“家鄉小炒”看看。


    受了紀舒的委托,錢桂君去街尾轉了一圈,回來就說:“八成還是那個姓謝的搞的事情,你看他們的新菜單。我問了發傳單的阿姨,說是今天早上開始發的新傳單。”


    紀舒把錢桂君搞來的宣傳單看了一遍,冷冷說:“打價格戰?一點創新都沒有。”


    原來,那張宣傳單上,菜單裏的菜幾乎都和“媽媽的菜”一樣,隻是價格要便宜個五毛一塊錢。


    比如,珍珠圓子,紀舒家賣8塊錢,“家鄉小炒”就隻賣7塊錢。


    一鍋排骨藕湯,紀舒家賣10塊錢,“家鄉小炒”就隻賣9塊錢。


    ……


    反正就是菜一樣,份量也一樣,就是比紀舒家便宜。


    而且那邊的廚師手藝也不差,裝修也一樣,能不搶走生意嗎?

    “他們家的廚師手藝應該是過關的。”


    紀舒皺眉。


    錢桂君說:“這可怎麽辦呢?他們今天換了這個新菜單,價格降下來,顧客都過去了。姓謝的又找了人在街口我襪子店那裏發宣傳單,拉過去好多客人。菜一樣,顧客肯定選擇便宜的呀。我們賣襪子的都知道,不能搞降價這一套,這樣惡性競爭,大家就都賺不到錢的。”


    “這個價格確實便宜。顧客肯定願意的呀。”


    劉彩娟看著對方的菜單,眉頭皺得都能夾住一支筆了。


    徐阿姨問:“小紀老板,那我們怎麽辦呢。我們也降價?比他更便宜……”


    自從扮演了紅頭巾阿姨,徐阿姨和謝元龍可是結了大梁子了,她比紀舒還討厭謝元龍呢。


    “不行。一旦價格降下去,那麽就再難升上來。”


    紀舒低頭想了想,她記得以前看到過一個餐飲行業大佬寫的自傳,裏麵明確提到應對價格戰的方式,首先應該是保持自身的質量,塑造口碑和品牌,而不是盲目跟隨降價。


    “打價格戰,銷量是高了,但是質量容易出問題,內部管理也容易因為提高銷售而出現紕漏。我們先按兵不動。”


    紀舒對劉彩娟和徐阿姨說。


    錢桂君點頭,臉上露出欣賞的表情。


    “紀舒,我看你不是沒有開餐廳的經驗,瞧你說得頭頭是道的,感覺你仿佛是開過一樣呢!”


    紀舒心想,我這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她轉身對劉彩娟說:“媽,咱們不降價,但是咱們先請一個女服務員。”


    “這生意差了,還要請人?哪裏有這樣的?小紀老板,我一個人能幹兩個人的活兒。”


    徐阿姨忙站起來說。


    紀舒笑笑:“顧客就是上帝。他們搞價格戰,我們搞服務戰。”


    說完,她對著劉彩娟和徐阿姨又講解了一番。


    ……


    謝元龍正在“家鄉小炒”門口維持排隊的秩序。


    一降價,生意肉眼可見的火爆了。他這個價格,比附近其他店都便宜。


    他計算過了,就算降價,他也是有利潤空間的,隻是少賺一點,但是這樣可以熬死紀舒啊!


    更何況,他想用搞垮紀舒的店鋪這件事,來取悅他認識的那個年輕朋友。


    這位姓馮的朋友,出手闊綽,據說在鋼鐵廠有門路,能買到計劃內的鋼材。


    這個價格雙軌製的時代,誰能搞到計劃內的低價大宗商品,轉手在市場上按市場價拋售,那就是發大財了!

    倒賣鋼材不是人人都能做,要有門路,還要有膽子。謝元龍也很想參與。自從在一次酒局上認識了馮光耀,他就一直想找機會深交。


    露露知道謝元龍想討好那個姓馮的,不過至於做到這樣嗎?

    “這個姓馮的就這麽厲害?這麽值得你深交?”她還是忍不住嬌嗔地問。


    “這個馮光耀,能屈能伸,心狠手辣,將來一定能飛黃騰達,跟他搞好關係,有我們的好處。上次喝多了酒,他說這個紀舒跟他退婚,害得他很痛苦……你說巧不巧,被我遇到了這個女人。我那天看鋪麵,在楚華街一轉,正好看到他們的營業執照,居然老板叫紀舒,再一打聽,就是國棉二廠的,這不就是馮光耀說的女人嗎?”


    “真是巧啊。你說,你搞垮了這個女人的店,姓馮的會給我們一些鋼材指標嗎?”露露小心地問。


    “肯定可以啊。他狠她狠得牙癢癢。他現在有對象了,喝醉酒了還叫她名字呢。姓馮的現在掙大錢了,江邊買了私房了。隻要勻我一點鋼材,我還開什麽飯店?”


    露露低頭,心想,這個叫紀舒的女孩,傻子吧?和這樣的人退婚?

    “姓馮的這麽厲害,我也想見一見嘛!下次你們喝酒,叫我一起去?”


    她湊過去,給謝元龍點煙,紅唇在他臉上留下一個大印子。


    ……


    周日一大早,紀舒還沒起床,就有一隻小手在她臉上撓來撓去。


    “姐——起來!”


    紀甜扒拉著紀舒的臉,站在床沿邊上,湊過去親親姐姐的頭發。


    門外響起咚咚咚的敲門聲。


    紀暢開了們,林翠蘭提著一籃子水果走進來。


    “咦,你怎麽還沒起床?我記得上次那個理工大的帥小夥子不是當時來店裏約你去吃旋宮飯店的西餐嗎?”


    “嗯?”


    紀舒這些天忙得團團轉,幾乎都要忘掉這一件事了。


    “就是店裏開業那天啊!你還說下午要上夜大的課程,所以約了11點吃午飯的,都忘了?我們在場的人都記得呢。”


    林翠蘭過來,一把掀開被子:“今天多好的天。正好適合年輕人約會!快起來吧,要不時間來不及。”


    紀舒從床上一個鯉魚打挺起來:“媽呀,真的忘了!”


    劉彩娟最近都起床早,去店裏了,因此林翠蘭在休息日過來幫忙看孩子。


    紀舒趕緊衝去衛生間刷牙,一隻手拿著牙刷在嘴巴裏亂捅,嘟噥著:“師傅別亂說啊,我可沒和他處對象,我們是和劉大力一起去吃的,是他們感謝我,上次斜邊街救了他們。”


    林翠蘭斜著眼睛掃了一眼紀舒:“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不過你還是打扮一下吧。今天天氣好,可以穿個裙子。”


    紀舒去衛生間吐掉牙膏,嘩啦啦的水聲和紀舒的聲音一起傳過來,清亮得像是二重奏:“師傅你別亂說,迷倒萬千少女的莫曠楓是理工大男神,碰不得的。”


    她詼諧的語氣逗笑了林翠蘭。


    紀舒洗完臉,從衛生間出來,笑嘻嘻地說:“今天能去吃旋宮飯店也是不錯,享受一下!”


    她是真好久沒有放鬆了。這日子過得和打仗一樣。


    “吃吃吃!”


    紀甜在林翠蘭懷裏撲騰,她最喜歡學人說話,但是又說不清楚。


    紀暢則坐在客廳專門買的小書桌上寫作業。他支起耳朵聽著姐姐的話,小聲說:“那個莫叔叔是男神嗎?”


    紀舒蹲下來,摸摸弟弟的頭,非常認真地說:“開什麽玩笑。那是因為我們紀暢還沒長大。等我們紀暢長大了,所有男神靠邊站!”


    林翠蘭:“……”


    紀舒出了門,坐上11路公交車,打開車窗,感受春風拂麵的快樂。


    馬上4月份了,海棠、櫻花都要開放了,確實是踏青的好日子。天藍得像是印刷顏料色,這麽正的藍色,真的是自然的嗎?


    周末,似乎所有人都出動了,公交車裏擠得像是沙丁魚罐頭。紀舒有點懷念耳機和手機,如果能在這樣的場景裏聽歌,擠一點也沒什麽了。


    紀舒突然想到,莫曠楓和劉大力是不是會騎莫曠楓的摩托車出門呢?

    理工大到旋宮飯店有點遠,不過這天氣騎摩托車也不錯,而且多拉風啊。


    她忽而就回想起初次見麵,莫曠楓從那輛摩托車上走下來的表情。冷冷的,不拘言笑,現在看,他人也不是很冷漠吧?

    正想著,車到站了。


    車站就在旋宮飯店大門附近,紀舒下了車,大踏步走向旋宮飯店,卻見一輛少見的朱紅色小轎車停下。


    副駕駛的門打開,走出來的是劉大力;後車門打開,莫曠楓也走下來。


    她歡喜地想過去打招呼,卻見莫曠楓回身穩住車門,裏麵又走下來一個人。


    竟然是英語老師秦菲。


    秦菲穿著一件大紅色的絲綢長裙,麵料散發著自然的光澤,腰間是一條鏤空焦糖色寬腰帶,正是90年代流行的穿法。


    秦菲的裙子是長袖襯衫裙。她穿著肉色絲襪和一雙拚色樂福鞋。深藍色的鞋子邊沿走了紅色滾邊,鞋頭上鑲嵌著紅色、藍色相襯的蝴蝶結。


    她身材高挑,儀態萬方,一下車,路上的行人、從飯店門口出來的人都側目看她。


    最最引人注意的是,她手裏拿著的一個超大的草編帽子,這一套裝束,肯定是法國畫冊上摳下來的吧?

    紀舒走近了,仔細看秦菲,她今天化著淡妝,顯得很端莊典雅,那種自信從容絕非後天習得,而是出身自帶的,是無數資源壘出來的。


    也許,是她紀舒,學不來的。


    作者有話說:


    今晚應該就一更哦,謝謝寶子們追看,愛你們!感謝在2022,03,30 20:57:15~2022,03,31 20:32: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蕙榛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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