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紀舒撐開眼睛,迷迷糊糊看見發黃的屋頂上,一隻蜘蛛正在蛛絲上遊走。
鼻腔裏傳來一股泥土的清香,那是鄉村特有的味道。
她已經幾十年沒有聞到過這麽沁人心脾的泥土味,自從離開黃縣的家鄉,她就一直生活在武市。
紀舒猛然驚醒,剛剛,自己不是在找小妹的路上嗎?
小妹的經紀人一個勁兒地催:“開快點,開快點,我的老天爺,再找不到她,要出大事情啊!”
比自己小15歲的小妹紀甜,現在是中生代大熱的女明星,也是紀舒在這個世界上最在乎的人。
小妹在拍戲的間隙,突然不辭而別,隻留下一封信:我要回到黃縣老家,我噩夢開始的地方,終結這一切。
經紀人這才慌急火燎地找上紀舒,告訴她,紀甜最近被診斷為抑鬱症,但是瞞著紀舒。
兩人連夜開車去黃縣老房子找人。
紀舒擔心得眼裏冒火,小妹不會做傻事吧?噩夢又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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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舒從硬硬的床板上掙紮著坐起來,眼前的一切……小妹沒找到,把自己也丟了?
說丟了也不準確,因為這地方她再熟悉不過:這是她在黃縣的老家,紀家村的一間紅磚房。
從屋頂漏雨的位置,一縷陽光射進來,正照著她的小腿。
她低頭看去,因靜脈曲張而青筋畢露的小腿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光滑、白嫩的小腿。
紀舒伸手摸摸小腿,又飛身下床,想要找一麵鏡子。
“死姑娘伢!”
一個蒼老的聲音紮入耳朵,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穿著藍布衫,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的老人走進來。
“大白天,就曉得睡覺!你姑姑跟你老娘弄飯,也不曉得搭把手?”
“奶……奶奶?”
紀舒:活見鬼了!奶奶已經去世十年了吧!
“快點去幫忙!今天你二伯和堂家姐回來啊,多弄兩個菜!”
紀舒站起來,將信將疑循著記憶裏的方位,跑出了房間,左拐進了廚房。
大灶台前,一個消瘦的女人正在忙碌。
柴火的味道撲到臉上,那個熟悉的背影讓她心跳幾乎驟停。
“媽!”
劉彩娟回過頭來,皮膚黝黑,人很憔悴,但是眼裏滿是歡喜。
“我的乖乖,你再睡會兒,昨天從市裏回來,好不容易放假,好好休息!”
紀舒幾乎要哭出來,不知道說什麽好。
她輕聲說:“我幫你燒火。”
等到她俯身用牆角的舊報紙引燃枯草,報紙上大大的1988年幾個字,才讓她相信,她回到了1988年,她18歲的時候。
那時候,小妹還是個小寶寶,媽媽也還在世!
枯草燃燒的煙氣熏得她眼角濕潤。
劉彩娟這時候身體還健康,但是過不了幾年,她就越來越瘦,最終才45歲,就被診斷為胃癌晚期,住院不到幾個月就撒手人寰。
想到這裏,紀舒抽了抽鼻子,否則眼淚就下來了。
“媽,你歇著,我來做!”
“歇什麽歇啊?一大家子要吃飯,你媽不做,不就是我做?”
穿著格子襯衣的姑姑紀幺妹閃進來,圓滾滾的肚皮上頂著一個竹簍,裏麵裝著三條又肥又大的鯽魚。
“隔壁的王家的媳婦送過來的,說是送給你們家紀舒吃呢!”
姑姑的聲音裏充滿了揶揄:“不就是考上中專了麽?這都畢業了,村裏這些人還叨念。”
“幺妹,我來做。”
劉彩娟趕緊說。
紀舒當年是縣裏中考第一名,考上了武市紡織學院中專的公費生,畢業之後分配進了大國企,國棉二廠。
在紀家村,她是“別人家的小孩”,人又生得俏,人人都喜歡,是劉彩娟的大寶貝,紀家村的“風雲人物”。
知道說不過媽媽,紀舒就幫忙媽媽打下手,並不理會姑姑的碎碎念。
劉彩娟把那三條大鯽魚三下五除二殺好,在肥嘟嘟的鯽魚肚子上劃拉幾道口子,交代紀舒用薄鹽把魚抹一遍。
大木墩子砧板上,劉彩娟手起刀落,薑片、蒜片薄薄地鋪開,這刀工,是姑姑死也學不來的。
劉彩娟又從水槽裏撚起幾根能掐出水來的小蔥,嚓嚓嚓切細碎,蔥香炸開來,讓紀舒的鼻子癢癢的。
等鍋裏的油開了,劉彩娟把三條大鯽魚順著鍋邊滑進油裏。
滋啦滋啦地煎了幾分鍾,等魚兩麵都金燦燦的了,就把薑蒜片放進去一起煎。
魚香混合著薑蒜味兒,聞著就口水直流,姑姑站在一旁摘豆角,眼睛就沒離開過鍋。
劉彩娟加了點自家釀的米酒,然後把醬油、豆瓣醬、鹽和冰糖一起放進鍋裏,舀了一勺水缸裏的清水,蓋上大鍋蓋。
“等燜熟了,幺妹你記得撒上蔥花!我去摘幾根茄子,舒舒喜歡吃茄子的。”
姑姑翻著白眼,等劉彩娟出去了,才說:“紀舒,你看著點,我這手裏忙著呢。你媽真是把你慣壞了,女人家,讀書好也沒用,進國營廠也沒用,以後總歸是嫁人的,你得學著多幹活。”
紀舒從喉嚨裏哼了一聲。
“喲,這姑娘真是越來越刁了,以前你可不敢和你姑我頂嘴!”
紀幺妹心裏直犯嘀咕,這紀舒雖然聰明成績好,但是尾巴是從來不翹起來的,在紀家,一直也是乖順聽話,今天怎麽感覺格外不同?
劉彩娟回來了,紀舒便不和姑姑爭辯,“媽,我幫你切茄子,你坐著歇會兒。”
“行,我去院子裏先喂雞。”
劉彩娟其實是想趁機掏個雞蛋,悄悄煎了給紀舒吃。
中專畢業,紀舒直接去了廠裏報道,這上班接近三個月了,第一次回來,眼看著瘦了,她實在是心疼女兒。
茄子是自家種的,細瘦細瘦,和後來她在武市超市買的不一樣,那些茄子肥大發紫,但是沒有這農家的青紫色茄子香甜。
紀舒把茄子洗幹淨,刀切下去順滑服帖,能感受到茄子肉的飽滿和彈性。
隻聽到身後傳來姑姑的聲音:“我說,紀舒,上次跟你說的事情,你想好沒有?你奶奶已經點頭拍板了。”
剛重生回來,紀舒記憶有些混亂,手上的刀一擱,回身:“什麽事情?”
紀幺妹眉毛一挑,“這麽大事你忘了?還是裝傻?我家勇勇去你們國棉二廠頂替你職位的事情啊!”
這一說,紀舒立馬想起來了。
如果說人生有分水嶺,那麽紀舒人生的第一個分水嶺,大概就是18歲這年,迫於家族的威壓,把武市國棉二廠的職位,讓給了堂弟張勇。
紀老太生育了三子一女,最寵愛的就是這個姑姑紀幺妹。
紀幺妹婆家人丁稀落,丈夫張鐵軍算是半個入贅女婿,生的兒子雖然姓張,卻是紀老太的心頭寶。
而紀舒,在紀老太眼裏,是個賠錢貨、未來要潑出去的水。
紀舒憑著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中專公費生,拿到了武市戶口,畢業直接分配進了國企,在紀老太看來,這也就是給紀家男孩們鋪的路而已。
當年,一些國企的職位,還可以“頂職”,父親退休把職位給子女,甚至丈夫離職把職位給妻子,都是常有的事情。
反正是工人,培訓培訓,是誰都能幹。頂職這個事情,姐姐讓給弟弟,操作一番,也能行。
紀幺妹就是這麽個打算。
“反正你和那個馮光耀也馬上要訂婚了嘛。你結了婚,馬上就要生孩子的,而且女人嘛,總歸還是要靠男人的。你讓給你弟,不虧,以後我們勇勇念你的好的。”
說起馮光耀,紀舒一身冷汗,這輩子萬萬不可再嫁給那個渣男。
雖然他最後成了武市巨富,卻花心出軌,甚至家暴紀舒,把她磨成了一個死氣沉沉的婦人,直到35歲離婚了,她才漸漸又活過來。
按照記憶,確實近期馮光耀家裏要來人談婚事了。
紀舒咬牙,必須要讓這婚事黃了,這職位,她也絕對不會讓!
“姑姑,我不讓。”
紀舒嘴上蹦出這一句話,轉身又拿起刀,切起茄子來,手下動作絲毫不亂。
“你奶奶都同意了,你爸爸也同意了,你不要強!說好了給你家2000塊錢,給你弟弟以後讀書用,你還不滿足?都是一家人,互幫互助!”
紀幺妹唾沫星子飛起來。
紀舒不說話。
紀舒的弟弟,紀暢,今年6歲,小妹紀甜,才3歲。
她和弟弟感情很淡漠。
她去武市念中專的時候,弟弟才3歲,她錯過了弟弟的整個童年,不親近也正常。
鬼知道重男輕女的奶奶又給弟弟灌輸了什麽思想,他根本不愛和紀舒說話。
弟弟在18歲那年離家出走,此生再沒有和紀舒相見過。
在那之前,他輟學、打架鬥毆,四處談戀愛,成了個小混子。
這就是紀舒關於弟弟的全部記憶。
“我家的事情,我家自己操心,姑姑你兒子的工作,你也要自己操心。”
紀舒語氣不重,但是每個字都說得很清晰。
說完,她長籲一口氣。原來不忍耐,是如此美妙。
上輩子她忍慣了,以至於,她把忍耐當做了美德,把順從當做了本分。
40歲之後,紀舒被小妹稱為“衝浪達人”。
她常年混跡於各大論壇,眼界漸漸打開,這才明白了年輕時候的自己有多麽傻,親手用“忍”、“乖”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職位讓給了張勇之後,她沒了工作,沒了人際圈子,被馮光耀“PUA”成了一個乖順的主婦。
這輩子,她絕對不會重蹈覆轍!
紀幺妹又驚又氣,把手裏的豆角一把甩過來,“反了你?死丫頭!城裏上班了不起了啊?”
豆角沒打到紀舒,卻把剛進廚房的劉彩娟打到了,她手裏悄悄握著一個雞蛋。
“怎麽了?”她覥著臉,不安地問。
作者有話說:
開文了!年代文是我一直想嚐試的作品類型,這次的故事會轉換不同的地圖。
紀舒的第一站,就是老家黃縣,期待她在這個地圖裏的小試牛刀!
未來,她會去武市,去其他大城市打拚,在激越的80末到90年代走上掘金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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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收文來啦******
在年代文裏做極品後媽[八零]
白富美小作精蘇希希穿進了偶然看到的一篇年代文。
剛醒來,她摸摸狂跳的胸口:還好是80年代,至少物質生活越來越豐富了。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她沒有穿成女主角,也沒有穿成叫的上名字的女配角,而是穿成了一個毫無主線劇情的背景板後媽。
她在原書中的任務,就是極盡可能地虐待幼年期的大反派,成為反派的童年陰影,讓反派黑化。
蘇希希顫抖著回憶了一下這個角色的結局:
被反派關進瘋人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蘇希希想跑已經來不及了,迎親的隊伍就在路上了。她瑟瑟發抖:
咱們就是說,現在開始學習做一個合格的極品後媽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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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裏的轉業軍人韓牧遠剛離了婚,就被父母逼迫,盲婚啞嫁娶了一個農村姑娘。
成親當天,他對姑娘說:放心,我不會強迫你,如果你不喜歡我,以後咱們離婚。
姑娘卻對著他說:聽說你有一個兒子?放在父母家寄養?不要猶豫了,趕緊帶回來,讓我做後媽!
韓牧遠:???
姑娘: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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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隊大院裏的人一開始都看不慣韓牧遠的那個新媳婦,農村人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家務活不會做,還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活脫脫一個小妖精。
但是過了不久,韓牧遠就成了部隊大院裏第一個買電視機的人,第一個買摩托車的人,第一個成萬元戶的人,
韓家那個暴脾氣的小魔王兒子,竟然也被新媳婦教育得有禮有節,鋼琴書法舞蹈唱歌樣樣精通。
親朋好友:這女人有毒吧!
蘇希希:沒錯,我在年代文裏做極品雞娃後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