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智慧和虛偽只在一美之差
十一月二十號，星期天，一場大雨遲遲不下，天氣依舊憋得陰沉沉。
七點左右，楚家門前迎來一位靚麗的客人，迷離的紫色唇彩，淡淡的煙熏妝，令她的臉蛋顯得嫵媚異常。
紫色T恤，紫色緊身短褲，加上紫色的網狀絲襪，凸出她惹火的身材以及令人想要把玩的修長美腿。
她站在楚家門前，一按門鈴。
少頃，有人從裡面喊道：「來了，等等。」
片刻后，房門打開，一個重傷患出現來。
說他是重傷患一點都不為過，渾身纏著繃帶，只露出一雙明亮眼眸和乾巴巴的嘴唇。雙手拄著拐杖，證明他此刻雙腿無法正常行走。
他的出現，讓柳飄飄驚叫：「阿雄？！你出車禍了？」
楚南雄想要苦笑，扯動傷口，他又笑不出來，嘆道：「汽車哪裡能把我撞成這樣，昨天方大魔王提前透露我考試成績，五十一分，哎，我姐當場翻臉，將我打到六樓外面。」
柳飄飄想起剛剛樓下看到的痕迹，她憤憤道：「這也太過分啦，不就是考試不及格嘛，我去和楚老師理論一下。」
楚南雄慌忙阻攔：「別啊，就你這個小身板，老姐氣頭之上，一巴掌下來，你鐵定完蛋。」
看著他凄慘的樣子，柳飄飄身子抖了一下，決定好女不跟女金剛斗。
楚南雄又問道：「你找我有事嗎？」
柳飄飄遲疑一會，搖頭道：「算了，沒事，你還是好好養傷吧。」
楚南雄不樂意了：「你該不會瞧不起我這個樣子吧？告訴你，要打人的話，我就算是雙腿骨折，照樣能用拐杖打得那人哭爹喊娘。」
柳飄飄搖頭：「不是打架，明天就是我爸生日，一直以來他都很辛苦，先前欠高利貸又沒錢給他過。好不容易輕鬆下來，我想要給他買個生日蛋糕，再買套西裝。」
「不過，我沒買過西裝，想要請你去試試，因為你和我爸體型差不多。」
楚南雄一聽，頓時想明白，他嘆道：「你別白費功夫啦，數學考試不及格，你爸照樣會打你屁股的，慶生逃避父母不及格的拳頭，這種方法我試驗過，沒用。」
柳飄飄漲紅了臉：「我爸從小到大都沒打過我，你誤會啦。」
楚南雄不信：「世上怎麼可能會有不打孩子的父母，既然你要試，我也不阻攔，幫你試試吧。」
柳飄飄想要辯解，又看到他渾身繃帶，滿腔語言唯有化作一聲長嘆。多可憐的娃，都被父母打得心理扭曲了，柳飄飄心裡這樣想著，也就省下解釋的力氣。
兩人下樓，走到停車場，柳飄飄的坐騎依舊是老舊到快要散架的自行車。
不是她不想換，而是家裡面要換的東西太多。
比如說，妹妹的書包要買新的，衣服要買新的，自行車要買新的，三個小丫頭的換裝，已經讓柳飄飄這個掌控家裡經濟大權的人心疼不已。
自己實在是狠不下心花錢買輛新車，只好湊合著用。
楚南雄雙手拄拐，納悶道：「你該不會騎車去吧？為什麼不坐公車，兩塊錢一個也不算貴吧。」
柳飄飄無奈的說：「沒辦法，公車本來就擠，雙休日更別提了。像我這種美女擠公車，肯定會被一些男人伸出咸豬手。」
柳飄飄打扮火辣，半點都看不出高中生的樣子。第一次乘公交的時候，七八雙手往她身上摸，嚇得她當場驚叫，慌忙跑下車。
從那以後，她寧可騎車去遠路，也堅決不坐公交車。計程車太貴，她坐不起，不在出行工具的考慮中。
楚南雄沉默少許，道：「你載得起我？」
柳飄飄一拍裹著紫色絲襪的美腿：「別小看我常年練就的腿力，儘管上車吧。」
楚南雄打量她的右腿，漂亮是漂亮，至於實不實用就很難說。
柳飄飄縮了縮腿，警惕道：「你幹嘛用那種色眯眯的眼神盯著我的腿看？」
楚南雄沒好氣道：「我就想知道，一點肌肉都看不出的腿，能堅持下去？」
柳飄飄一揮粉拳：「沒問題，我曾在超市大減價的時候，一口氣載三包米回家，你安心坐上來吧。」
楚南雄聽她說得如此信誓旦旦，也不好再說，坐在後座，雙手拎著拐杖。
柳飄飄坐上去，雙臂有些發抖，她咬牙，起身蹬車，誘人的臀部一扭一扭，老舊的自行車發出嘎嘎聲音，開始向前轉動。
柳飄飄的目標是有點距離的百貨大廈，據說快要倒閉了，所有產品清倉大處理。
也因為快要倒閉，人家七點多鐘，門都沒開。而在外面，許多大媽殺氣騰騰候在那裡，只等門一打開，以雷霆萬鈞之勢殺入商品，瘋狂搶購。
或許是她們氣勢過於駭人，導致一些小年輕都不敢過來。
這條商業街的路徹底被堵死，交警過來沒說幾句，就被氣勢洶洶的大媽們說得狼狽而逃，只好掏出手機，撥打超市老闆的電話，求他快點開門。
一輛老舊的自行車，一位打扮惹火的辣妹，一位渾身裹著繃帶的傷患，當這三種結合的組合趕到時，已經插不進隊列。
柳飄飄小臉紅撲撲，汗水令T恤勾勒出胸罩輪廓。她停車，看到如此多的大媽們，心裡嚇了一跳。
柳飄飄眼珠子一轉，心生計策，她將車停在一邊，扶著楚南雄，面色凄涼：「爸啊，家裡窮，你被車撞成這樣。臨死前，我連幫你買套西裝的願望都實現不了。這麼多人，我擠不進去啊。」
一名大媽瞧見她模樣惹人憐愛，心裡一軟，大喊道：「快讓讓，這位小姑娘多可憐啊，讓她一個人先進去，又不會有什麼損失。」
有人一帶頭，大媽們紛紛讓路，並時不時關心兩人一句。
楚南雄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讓柳飄飄攙扶著走到百貨大廈門口。
恰逢，店門打開，無數大媽忍住衝鋒慾望，免得人家父女兩天人兩隔。
男服務員面露愕然，一位好心的大媽解釋，他頓時大喜，急忙獻殷勤，幫忙攙扶楚南雄。
單身二十六年，總算有個機會在美人面前顯現英雄氣概，他使勁渾身解數，不斷對楚南雄噓寒問暖。
自覺太丟臉的楚南雄一聲不吭，全部由柳飄飄答話，讓服務員說得愈發賣力。
三人乘電梯去十一層，那裡是服裝專賣區，電梯關門的瞬間，柳飄飄看到蜂擁的人群似是決堤洪水，一下子湧入百貨大廈，讓她為自己的機智感到慶幸。
心情一好，她也就大發慈悲和那位服務員多說幾句。
身為一位美女，她不介意多給一些男人美好回憶。當然，她所謂的美好回憶就是聊聊天，笑一笑。
待到十一層，電梯門打開，一位渾身西裝，頭髮打蠟的俊俏小哥站在外面。
服務員很驚愕：「曹經理？！」
曹經理板起一張臉，道：「小蕭，你去招待其他客人，這位客人由我來招待。」
小蕭心下暗罵一句畜生，他自己灰溜溜走掉。
柳飄飄不在意，她甜甜一笑：「曹經理，人家錢不多，介紹點便宜又好看的西裝唄。」
曹經理骨頭都彷彿化掉，笑容滿臉道：「好，反正百貨大廈都要倒閉，你看中哪件我都可以給你打折。」
曹經理是一名精通泡妞之術的男人，他說話非常幽默，時不時會照顧一下沉默不語的楚南雄。
柳飄飄是經歷過大場面的網紅，半點都沒有往心裡去，全當是笑話。
一邊逛一邊聊，兩人像是對陣沙場的將軍，你來我往。語言化作利刃，相互交鋒得不亦樂乎。
當然，柳飄飄沒忘記正事，時不時挑一件衣服給楚南雄試試。
看中一件要價三千八的西裝，柳飄飄眼波流轉，膩聲道：「曹哥，你看看這件能不能便宜點？」
曹經理一看，笑眯眯道：「三十拿去，別客氣，對了，你Q多少？」
柳飄飄當即回答，她QQ設有問題：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的上一句是？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這個答案是錯的，正確答案是寶塔鎮河妖。
曹經理也不是菜鳥，當場加好友，套出問題。
柳飄飄抱著不吃虧的打算，一連挑九件，件件都過千，算下來，她就花了兩百。
結完賬，和那位曹經理來個含情脈脈的別離，一出百貨大廈，她小臉頓沉，不屑道：「真是一個二百五。」
楚南雄驚訝道：「你剛剛不是和人家聊得挺開心嘛。」
柳飄飄嘟嘴道：「要不是為省點錢，我才懶得理那種輕浮的男人。」
楚南雄性子直，想到什麼說什麼：「我看不出你們兩人有什麼區別，同樣很虛偽。」
柳飄飄語氣一塞，為自己辯解道：「我那不叫虛偽，叫做智慧。哼，你不懂。」
楚南雄沒反駁，他突然發現，自己還真搞不懂這些女生。面對不喜歡的傢伙居然還能笑得出來。換他的話，壓根一句話都懶得多說。
柳飄飄拎著大包小包，回到停放自行車的地方。或許是過於老舊，連小偷都看不上，它安全待在原地等候主人回歸。
將西裝掛在車頭，讓楚南雄坐在後面，她掏出手機，打開QQ，將先前加的曹經理拉入黑名單，賣力地騎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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