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第019章
顧銳峰剛走沒多久莫莉就起來了, 她透過窗戶看到邵春娥在廚房裏忙活連忙起了炕，穿好衣服到廚房，爐子上的鍋在咕嚕咕嚕的冒著泡, 靠外邊窗戶的灶上已經按上了鐵鍋, 大的那一口裏已經倒上了小半鍋油。
“媽你怎麽起這麽早？”
“昨晚一晚上都迷迷瞪瞪的，總是睡不好, 索性就不睡了，起來把飯做上。你咋沒睡呢？”邵春娥把筷子伸進油鍋裏，筷子周圍在滋滋往外冒泡, 這就代表油溫已經到達六成熱了, 炸東西這個溫度最適合，不會過於低讓食物起不來酥, 也不會過於高炸不熟食物的內部。
昨天晚上睡覺之前就醒發到現在的麵很軟，手上塗滿油揪出一塊出來在抹了油的案板上按成餅的形狀, 用菜刀在中間劃上兩刀丟進油鍋中，鍋裏冒起密集的小泡，蔥花的香味被無限放大, 油炸品特有的香味在空氣中彌漫。
莫莉忍著口水用筷子給鍋裏炸的金黃的油餅翻了個麵, 邵春娥往鍋裏下第二個油餅。
婆媳倆配合默契, 因為在上一世兩人就配合過千百遍。
莫莉說道：“這起得太早了，一會兒吃完飯咱都睡個回籠覺去。不過咱們中午吃啥, 咱鍋碗瓢盆啥都帶了就是沒帶啥菜, 銳鋒說的在駐地邊上的集也不知道啥時候才開。”
土豆蘿卜大白菜在北方的冬天是難得的蔬菜, 鎮上商店隨時有賣的，為了不讓顧正揚那一家子占便宜, 莫莉跟邵春娥都是隨吃隨買的, 她們家裏的存貨在過年這幾天已經吃完了。
今天才初四, 莫莉估摸著那個村裏的集咋也得初七初八才有人出來擺攤吧，那這幾天吃啥，總不能光吃主食吧？吃食堂也不合算啊。
邵春娥半點不擔憂：“銳鋒是一家之主，讓他想辦法去，要不然我生兒子幹啥，你嫁男人幹啥？”
在沒有顧銳鋒的時候，一切都得她們娘倆操心，現在有顧銳鋒在難不成還得她倆操心？那顧銳鋒用來幹啥？
莫莉聞言愣了愣，抬頭看邵春娥，邵春娥沒察覺莫莉的目光，專心做油餅。
久遠的記憶朝莫莉襲來，莫莉想起顧銳鋒沒有犧牲之前每次回家裏，前三天他是邵春娥的心肝寶貝，他要星星邵春娥不會給月亮，但三天一過他就淪落成了狗都嫌，邵春娥這看他不順眼，那看著也不太順眼的。
那時候的莫莉看著他們母子倆的相處模式就分外樂嗬。
隻是後來時間太久遠了，莫莉跟邵春娥每每提起顧銳鋒都是在懷念他想念他，莫莉就漸漸把他們相處時的樣子忘了，沒想到邵春娥重生回來一次，跟顧銳鋒的相處模式還是沒變。
莫莉有些感慨。
她又想起自己跟顧銳鋒相處的情景，或許是情人眼裏出西施，或許是因為上輩子在一起的時間太短太少，莫莉至今看顧銳鋒還覺得他哪兒哪兒都好哪哪兒都帥。
“油餅要糊啦，你想啥呢？”邵春娥的話喚醒了莫莉的回憶。
莫莉趕緊把炸好的油餅放到印著牡丹花的搪瓷大盤子裏：“沒想啥，我還以為媽你會多稀罕銳鋒幾天呢，沒成想這麽快你就嫌棄他了。”
邵春娥微微一愣，沒想到莫莉會說這個，她想了想自己剛剛說的話，笑了起來：“也不是說嫌，就是覺得看他看久了覺得挺煩人的。今天早上我說煮白粥要時辰夠了才好吃，他一臉的不以為然，挺欠兒的。”
邵春娥的廚藝在後世都是要被人誇讚的，顧銳鋒早上略微嫌棄的表情委實是刺激到邵春娥了，邵春娥看他能順眼才怪了。
而這男孩子啊，不論現在再孝順懂事也有狗都嫌的時候，邵春娥要是對他的態度一直和善怎麽能拿捏得住他？
莫莉不讚同婆婆的話，她覺得顧銳鋒多好啊，哪兒欠了嘛。不過她也沒反駁邵春娥。
邵春娥在心裏嘖了一聲，她覺得莫莉這是被愛情迷了眼，等再過一段時間愛情操控不了她的大腦了她就知道今天她說的話有多正確了。
時間會證明一切，邵春娥坐等莫莉打臉。她現在才不會多說呢，多說容易影響她們婆媳多年的革命感情。
邵春娥發了三碗的麵，油餅炸完了有一大盤子，邵春娥把昨晚上李愛梅家端菜來的搪瓷缸擦幹水分裝了五六個油餅到裏麵去。
“我剛剛聽著他們那屋的小孩子吵鬧了，應該是起來了，你把油餅給他們端過去，讓小孩兒解解饞。”邵春娥把碗塞到莫莉的手裏，叮囑她：“你走路的時候慢著點，千萬別滑倒了。”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莫莉嘴上這麽說著，但出門時卻是十分的小心，力求每一步都走得穩穩當當當。
今天天氣不錯，太陽已經出來了，家屬院的早晨靜悄悄的，不少家的院子上空都飄起了炊煙。
莫莉敲響李愛梅家的門，不一會兒李愛梅就從屋裏出來了，看到莫莉她愣了一下，隨即就笑了開來：“是莉莉啊，早上好啊，有啥事兒嗎？”
莫莉把搪瓷碗往她麵前一遞：“早上好愛梅姐，我來給你們家送碗，我媽還炸了油餅，順便讓我拿點來給你們嚐嚐。”
昨晚顧銳鋒已經跟莫莉說過了，新軍嫂來隨軍，周圍的鄰居們都會互相送點東西，關係好的人家還會請客吃頓飯。
一般新鄰居第一次送上門的東西大家都不會往外推。
帶著蔥香油香味的餅香撲鼻而來，李愛梅想起在家裏嗷嗷哭的一雙兒女，大方的收下：“替我謝謝邵嬸。”
“行，那我回了啊，我媽還等著我回去吃飯呢。”莫莉走了，李愛梅關上門也進了屋。
她的大兒子張樂山穿著秋褲站在炕上張著嘴巴嚎哭，她小閨女張樂樂躺在炕上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李愛梅覺得自己的頭在突突的疼。
她忍不住大喊：“行了別哭了，樂山你都多大歲數了還天天哭鼻子，你看看你妹妹，多乖啊，一點都不哭。”
張樂山害怕李愛梅，看李愛梅真的生氣他就不敢再哭嚎了，就是抽抽搭搭的。
李愛梅把油餅放到炕頭：“你要是再哭一會兒你就別吃油餅，樂樂起來了洗臉吃飯。”
樂樂是個小吃貨，聽到油餅眼睛都亮了，一骨碌就爬起來下地去洗漱，張樂山往炕頭的碗裏看一眼，也顧不得哭了，趕緊下地追在妹妹身後去洗漱。
李愛梅去廚房飛快的打了一個玉米糊塗粥。
玉米糊塗自帶一股甜味，跟油餅也是絕配。
李愛梅不會做油餅，也舍不得做，一個月也就舍得在村裏集市上買兩回油條給孩子解解饞。
村裏集市從臘月十五以後就不擺了，樂山跟樂樂兩個小的已經很久沒吃飯油條了，早晨正在家裏扯著嗓子鬧呢。
莫莉送來的這碗油餅正好合了李愛梅的意，但這玩意兒太費油了，在集市上賣得也貴，這一碗咋說也得賣塊八毛的，李愛梅覺得顧家送的這個禮有點貴。
樂山兄妹倆已經吃上了，李愛梅趕緊夾出兩個來放到櫥櫃裏藏好，這倆崽子可能造，有多少都不夠他倆吃的。
李愛梅吃著酥香的油餅，尋思起一會兒要送點什麽去顧家。
***
邵春娥剛剛把鹹菜絲拌好顧銳鋒就回來了，大冷的天氣他的額頭愣是冒出了汗珠子來。
邵春娥都顧不上氣他沒見識了：“你咋出了那麽多汗，冷風一吹不得感冒了？趕緊上午換個衣服洗洗臉吃飯。”
顧銳鋒沒反駁邵春娥，笑嘻嘻的答應了。晨練他們連隊跟張遠軍的二連比五公裏越野，三連的沈國棟看到就不幹了，也要跟著比。
顧銳鋒為了贏他倆可是下了大力氣的，剛剛張遠軍和李國棟說那句算你厲害顧銳鋒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心裏美滋滋的。
莫莉給顧銳鋒找出秋衣來：“一大早的訓練那麽拚？”
顧銳鋒脫了衣服換上：“張遠軍跟沈國棟挑釁我，我能忍？我不得把他倆幹服咯？”
顧銳鋒是那種看著瘦脫了有肉的身材，尤其是腹部那幾塊紋理分明的肌肉特別惹眼，莫莉忍不住看了又看。
察覺到莫莉的目光，顧銳鋒暗戳戳的緊了緊身上的肉。
莫莉清了清嗓子，隨手把顧銳鋒換下來的衣服疊好放在炕梢，準備一會兒拿去洗。
“咱們家肉菜還有點，土豆拿了半袋子過來，剛剛我看了，都凍壞了。白菜蘿卜咱們本來就沒有多少存貨，年前我們買的東西拖拉機翻車以後都找不著了。”
沒重生前的莫莉跟邵春娥也不傻，年貨肯定沒買多少，但肉啥的肯定是有的，邵春娥那天光顧著她去了，後來她醒過來也忘了這茬兒，那些東西早就沒了。
“我來想辦法。”
“你出門的時候看看啥地方有店鋪開門的，有的話看看有沒有毛線賣，多買點毛線回來。離春天還有小倆月呢，閑著也是閑著，織點毛衣啥的。”
這年頭的女同誌多才多藝，極少有人在外麵買成品毛衣，大家都是買了毛線回來自己織的。
莫莉也掌握了這項技能。現在隨軍了，在生孩子之前她都是閑著的，那麽織毛衣就是一件非常棒的打發時間的事情了。
“行，我到時候瞧瞧，要是沒有的話就得等到初八以後了。”按照他們這個省的風俗習慣，正月初八開市又順又發，甭管真假，做生意的都想討這個好彩頭。
“不著急，孩子的衣裳還沒做完呢。”經過了後世的熏陶，莫莉做衣服的水平大大的提升，要求也在提高。她給孩子做的衣裳力求讓孩子舒服，所以鎖邊啥的都鎖在外麵的，因為以前沒做過，所以做得很慢。
“外麵冷我就不出去了，一會兒你去給我爸媽打個電話報平安。”莫莉叮囑顧銳鋒。
顧銳鋒應了下來。
邵春娥在外麵叫吃飯，夫妻倆一起出去。
一進廚房就聞到了一股衝鼻的薑味，顧銳鋒的臉一下子就垮了。
邵春娥端著薑湯放到顧銳鋒的麵前：“先把這碗薑湯喝了。”
顧銳鋒小時候身體免疫力沒那麽好，為了防止顧銳鋒感冒，於是邵春娥就種了很多的薑，有事兒沒事兒就給顧銳鋒煮一碗來喝，有時候她還會在煮薑湯的時候放點大蔥。
薑湯的滋味兒就已經很讓人絕望了，再放大蔥，那味道至今顧銳鋒都不敢過多回憶。
邵春娥也沒忘了莫莉跟自己的那一碗：“莉你也喝，預防感冒的。”
跟顧銳鋒一樣，莫莉也沒少喝邵春娥煮的薑湯，蔥薑湯也時長喝，不過跟顧銳鋒不一樣，薑湯的味道莫莉是喜歡喝的，蔥薑湯的滋味兒就次了點。
薑是削了皮切成末煮出來的，一口下去嘴裏都是薑末，辛辣衝鼻，莫莉一口一口的喝，顧銳鋒是秉著呼吸一口悶，悶完立馬夾一筷子鹹菜絲放在嘴裏。
“年前買的雞還剩下半隻，我看著也沒啥肉了，銳鋒你去買點辣椒麵回來，咱們做成雞肉醬吃。”邵春娥道。
顧銳鋒點點頭，暗暗記下家裏要買的東西。喝了一口白粥，白粥一入嘴他就睜大了眼睛。
這碗粥粥質棉爛，稠中帶稀，米香濃鬱清甜，粥在爛糊中又帶著顆粒感，層次分明。
邵春娥以前煮過白米粥，食堂的早餐裏一周也吃三四回的大米粥，在顧銳鋒的記憶中，大米粥要麽全是米湯不多，要麽全是湯米粒顆顆分明。
前者是吃飯，後者更像是喝米湯。在今天之前，他從來不知道大米粥也能這麽美味。
吞下一口粥，顧銳鋒又趕緊喝了第二口，莫莉夾了一個油餅給顧銳鋒：“配著油餅吃。”
顧銳鋒夾起油餅咬了一口，油餅外酥裏嫩，蔥香濃鬱，一口咬下去滿嘴是油。一個有成年男人的巴掌那麽大，顧銳鋒三兩口就解決了一個，嘴巴裏有些膩了，顧銳鋒喝一口粥再吃一筷子鹹菜，油膩瞬間消失不見。
不大會兒一碗粥就見了底，邵春娥麵露得意：“味道不錯吧？”
豈止是不錯！顧銳鋒就沒吃過這麽舒心的早餐：“味道真不錯，特別是這碗白粥，我敢說外麵開飯館的大師傅都做不了這麽好。”
顧銳鋒毫不吝嗇的誇獎讓邵春娥眉開眼笑：“你這孩子靜糊弄人，就我這兩下子還能跟人家外頭大師傅的手藝比？”
莫莉道：“媽你謙虛了，我也覺得這白粥比外麵大師傅做得好吃。”
這話多少是帶了一點點誇張成分在裏麵的，但味道是真的不錯，最起碼不比莫莉婆媳倆上輩子去羊城旅遊時吃的那家老字號的差。
莫莉都這麽說，邵春娥更高興了。她看著吃飯秀秀氣氣賞心悅目的兒媳婦兒，又看了一眼狼吞虎咽幾口就喝完一碗粥的兒子，心中微微一動。
一直都有人說她飯菜做得好吃，後來她老了以後認識的一個做廚師的老姐妹也說她做事有天賦，以前這些話她入耳就過，畢竟年紀都那麽大了，再有天賦又能怎麽樣，半截身子都入土了。
但現在不一樣了啊，她重生了，她才四十多歲，還年輕啊！
邵春娥光想想都覺得熱血沸騰，她迫不及待的想跟兒媳婦兒談話，但看著小兩口吃得那麽香，她按捺住激動的心情，端起粥喝。
好飯不怕晚，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她還是能忍的。
邵春娥做的一大碟子油餅顧銳鋒一個人就消滅了一大半，一個不小心，顧銳鋒就吃得有點多，他靠在凳子上消食，莫莉跟邵春娥去了正屋，昨天帶來的行李還有一些需要歸置的。
顧銳鋒在凳子上坐了一會兒，哼著歌洗幹淨碗筷。
等他再去臥室，莫莉跟邵春娥已經歸置完了在炕上做針線呢。
“媽，莫莉，我出去一趟啊。”老娘跟媳婦兒都給他布置了任務，他今天咋也得把它們完成。
“去吧。”
顧銳鋒前腳剛走，邵春娥便急切地對莫莉開口：“莉啊，你說我開個小吃攤賣吃的咋樣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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