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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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來,洛君翊都在辰翊宮裡頭養病,更甚的是連早朝都沒有出現,洛靖雖有不滿,但是又不得發作,畢竟舒妍從來不是什麼善茬。
所以,洛君翊這幾日可謂從地獄升華到了天堂一般,每天除了睡覺吃飯,便是發獃。
難得的好天氣,陽光明媚,晴空萬里,洛君翊想著,大約是要入春了。躺在藤椅上,身上蓋著一層厚度正好的被子,倒是愜意得很,茫茫然地又湧上了一股睡意。
肖熔止行如鬼魅一般,無聲無息地落到洛君翊的身後,探著腦袋,正要欣慰一番自己的輕功有所進步時,洛君翊嘆息了一聲,頗是語重心長:「看來師父的輕功還是沒有長進多少。」
肖熔止哼唧哼唧兩聲,負手而立,身子恰到好處地擋住刺目的光線,不滿地道:「你倒是閑得自在了。」
洛君翊依舊闔著眸子,不做回應,靜靜地等著肖熔止的下文。
「品顏樓的歌姬所中之毒是黃鸝泣,此毒源自西域,相傳當年,西域城主娶了個城主夫人,而又喜歡歌姬,所以又接二連三的娶了許多個妾…… ……」
洛君翊很是嫌棄地撇撇嘴,打斷道:「然後城主夫人失寵了,又妒恨歌姬的嗓音能得城主的歡心,就配置了黃鸝泣來毒害小妾,自那以後,小妾再無歌喉。」
肖熔止一臉獃滯,問:「你怎麼知道?」
洛君翊扶額,甚是無語:「戲里都是這麼演的,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後來應該是城主發現了夫人的行事,將他賜死。」
肖熔止悶悶的應了一聲,道:「這戲,真不錯,符合史書。」
洛君翊再次汗顏,這等故事也就肖熔止能相信了,而後,他懶懶地睜開眼眸,仰視著肖熔止:「那麼,師父,你的解藥呢?」
肖熔止抿抿唇,遂丟出一個小黑瓶:「一人一顆,方可解毒。」
又頓了片刻,好奇地發問:「後來呢?」
洛君翊摸不準意思,一臉懵圈:「什麼後來呢?」
肖熔止急了,被吊著胃口著實不好受:「就是後來城主怎麼了?」
「戲里是這樣演的,因為城主念及舊情,便偷偷放走了城主夫人,城主夫人遠走他鄉.…… ……」
洛君翊忽然意識到些什麼,神色緊張,問:「你這故事是從何處看來的?」
肖熔止不解此問何意,只是老老實實地應到:「醫書上,記載黃鸝泣的地方有。」
洛君翊匆匆起身,拽著肖熔止進了書閣里,焦灼地問道:「哪一本?」
肖熔止莫名其妙地盯著洛君翊,又見他似乎十分緊張,便開始著手尋找醫書,畢竟不是在他熟悉的地方,尋起來十分不容易:「你不是看過了那個典故?」
洛君翊沉溺於自己的所思所想中,並未回應,直到肖熔止把醫術丟到他的手中,才恍惚覺醒過來。
肖熔止依舊壓制不住好奇心,問:「怎麼回事?」
洛君翊草草掃了兩眼,丟了醫書,道:「師父你早點離開,別被母妃發現,我先出去一趟。」
待肖熔止把目光轉向他時,只能看到一片狹小的背影。這時,書閣後面施施然走出了一個女子,她今日沒有濃妝艷抹,也沒有著大紅色的衣服,她施了一禮,道:「別來無恙。」
肖熔止恨意斗生,又生生壓制住:「總有一日,我會找舒戚報了此仇。」
舒妍盈盈而笑,卻並無嘲諷之意:「你很清楚,你家破人亡,並非我刻意為之。」
肖熔止拳頭咯咯作響,目光含著燃燒的怒火,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纏著手摘下面具,暴露出滿是猙獰刀口的面部:「這便是你父親做的好事。」
舒妍怔了片刻,花容微變:「當年,兩派爭鬥,必有一傷,我雖抱有歉意,但也無能為力。」
肖熔止重新戴上面具,輕狂大笑:「抱有歉意?」
舒妍垂首,眸子里隱有水澤:「熔止,這些年你幫忖著翊兒,我感激不盡,父債子還,待處理好這裡的瑣事,我便任你處置。」
肖熔止抬手扼住舒妍的咽喉:「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嗎?」
舒妍淺淺一笑,道:「若能了去你的恨,我死不足惜。」
肖熔止掌心運力,盯著眼前近在咫尺的容顏,這分明是他日思夜想、為之迷醉的女人,卻也是殺父仇人的女兒,他希望她死,但是掌心卻漸漸失了力道。
他幾近崩潰,倏然鬆手,逃也似的離開。舒妍嗆咳幾聲,喘息依舊不暢,望著遠去的背影,兩行粉淚緩緩滑下。
洛君翊駕著一匹白馬,飛速而來,施展輕功直接破了休羽閣外的十二重陣法,待到閣樓門口時,腿下一軟,跌跪在地,一口鮮血嘔出,面色瞬間慘白如紙。
幾個紅衣人擺出一道火光陣,將洛君翊困於中心,陣法越收越緊,火光越發衝天。洛君翊此刻內力正虛無,絲毫沒有抗拒的能力,只能任由他人擺布,眼皮漸漸發沉。
就在意識即將喪失之時,一老者咆哮一聲「住手」,紅衣人便頓住,思忖片刻后,反而加快了進程,更快的發揮出陣法的力量來。
舒戚大驚失色,握著手中銀槍,躍入陣法中,將洛君翊扶起,催動真氣,瞬間迸發,施陣之人皆被這強勁的力道震出十米有餘。
洛君翊喘得厲害,偏又倔強地睜著眼眸,一縷血線順著嘴角蜿蜒而下,他還沒能發出半個音節來變昏沉睡去。
舒戚將人抱起,目光如炬,瞪著哀嚎的幾個紅衣人:「來人,把這幾個人壓入地牢里。」
「慢著!」
一鶴髮蒼蒼的童顏女子飛身而下,面帶暴怒:「舒戚,你可知你在做什麼?」
舒戚知道,這些人都是受了眼前的女子的指示,才會不將他的命令放在眼中,但當下洛君翊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他實在沒有功夫耗下去,便繞過女子就要離開。
那女子不依不撓,再次移行,擋在舒戚面前:「他殺了休羽閣十二義士,莫非,你因為他是你的外孫,便要徇私?」
舒戚氣不打一處來,又苦於女子的身份不好動手,只能道:「這件事,我晚些時候再給你答覆。」
女子美目一沉,一字一頓地道:「今日,我定要親手殺了他。」
眼前的女子並非不講理之人,只是,休羽閣死去的十二義士中,恰有一人是她的弟弟,那是她唯一的親人,是她一直捧在手心疼著的人。如此深仇大恨,她怎能隨便忘卻?
舒戚進退兩難,眼前的女子既然說得出來,必然是做得到的,但是,他定不準任何人傷了洛君翊分毫。
洛君翊突然幽幽轉醒,由舒戚扶著堪堪站穩,開口奚落道:「你是江湖中人,該知道江湖中人最忌諱的就是與受傷之人比試,勝了,勝之不武,輸了,貽笑大方,不知你想要的是哪種結果?」
「死到臨頭還敢油嘴滑舌?!」女子短矢出殼,「今日,我便讓你有來無回,替阿淵報仇。」
「是嗎?」彈指間,洛君翊拂開舒戚的攙扶,自己站穩,嘲諷一笑,「我的命,可不是誰都有本事來取的。」
女子正要動手,忽覺渾身無力,動彈不得,而空氣中,竟瀰漫著一股異樣的花香,她終於醒悟過來,咬牙啐了口唾沫,罵道:「卑鄙!」
洛君翊轉眸看著女子,道:「兵不厭詐罷了。」
舒戚看得心驚肉跳,暗道洛君翊果然不是能任人宰割的羔羊,岔開話題,問道:「你今日來這裡做什麼?」
洛君翊這才想起正事來,道:「此毒一個時辰后便可解開,日後,若要找我報仇,你還要多長個心眼的好。」
轉而,又對舒戚道:「有件事情,我必須問你,借一步說話。」
舒戚對洛君翊的態度顯然不滿,對他疏遠而傲慢,負氣奚落道:「七皇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還有什麼事情需要詢問我這個老匹夫的?」
洛君翊和艷一笑,道:「品顏樓的事情,除了你,我無人可問。」
舒戚斜眼睨了洛君翊一下,微有意外:「我那日不會說說而已,你若真要找個歌姬做皇子妃,我斷然不準。」
洛君翊滿額黑線:「.…… ……」
舒戚哼哼兩聲,走在前頭:「要借一步說話還不快跟過來?」
密室里,僅有几絲燭光,舒戚坐在圓桌旁,砌了一杯熱茶,卻不是給洛君翊的,自己抿了一口,然後很暢快地呼出一口氣:「要問我什麼?」
洛君翊根本沒在意對方刻意的炫耀,看到有坐的便一屁股坐上去,精神不是很好,怏怏無力的樣子:「那日,品顏樓里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舒戚見洛君翊這幅狀態,心疼油然而生,喉間乾澀,緩了緩,抓住洛君翊的手腕,絲絲內力匯入他的體內。
「不必白費力氣了。」洛君翊抽回自己的手,若無其事地笑笑,「若你真的想幫我,便告訴我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