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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慶功宴上

  十日後,班師回城,大赦天下,重賞有功之人,只是慶功宴上,獨獨不見了洛君翊。


  故而宴席上,有人歡喜有人愁,上至洛靖嬪妃皇子,下至巡邏士兵,都各懷心思。


  朱影年少有為,此次征戰勇猛精進,驍勇善戰,免不了被一眾人誇獎敬酒,因而,此刻已有了*分的醉意。


  不知是刻意而為,或是率真,總之,他在氛圍異常的慶功宴中開了這樣的頭:「王上,七皇子此次盡顯了良將風範,緊要關頭臨危不懼,殺了延軍主帥延國楊,此人莽漢,功夫極好,若非七皇子及時出手將他斃命於劍下,我軍恐怕難以凱旋,為何宴席上卻不見七皇子?」


  左相十分不屑地冷笑一聲,復又解釋道:「呵,勾結江湖賊人勢力,綁架主帥,此乃大罪,罪無可赦,如此十惡不赦之人怎能出現於這種場合?」


  禮部尚書習慣性地附和道:「朱小將軍到底年幼,看不明白一些事情倒也正常,只是,分清善惡乃是為帥者最該有的能力,子敬,恐怕小將軍你還要多調教一陣才能成氣候。」


  「王上,七皇子當將功抵過才是,大敗延國,功不可沒啊。」朱子敬剜了禮部尚書數眼,他很欣賞洛君翊,尤其是從朱影口中得知洛君翊武藝高超,一人斬殺了延國楊之時,更是敬佩。


  且不說延國楊是延國第一高手,就是在混戰中能夠隻身上了城頭,這便是一種勇氣。


  戶部尚書見洛靖面色陰鬱,當即見風使舵,道:「目無枉法之人,何來功過相抵?若不是我洛國國運昌盛,王上萬福金安,怕是早已被延國殲滅。」


  「戶部尚書的馬屁還真是越來越離譜了,若不是七皇子捨命相拼,恐怕你這嘴是保不住了。」右相嗤之以鼻,原本洛君辰正一步步地拔出這些毒瘤,只是動作終究不夠快。


  洛靖回城,收回權利,若要繼續抹殺這些障礙,便會是一道難題,心下思量更重,眾人盼著洛君翊死,洛君辰受到牽連,故而萬萬不能惹怒了聖顏:「既然是慶功宴,還談論那些做什麼,玩得盡興才是真理。」


  「右相說得極是。」洛君辰瞭然,洛靖處於氣頭上,談論此事,於洛君翊而言並無好處。


  「父王,兒臣以為,七皇弟不顧您的威嚴,挑釁國威,按罪當殺。」


  洛君賢可不想讓這個問題就這樣輪過去,好不容易抓到的把柄,當然要好好的利用一番才行。


  至於洛君翊,既然他自己無法控制,便該徹底毀掉,否則以他的心智和能力,將來定會是另一大麻煩。


  「大皇兄此言差矣。」洛君岩抬眸一笑,略一挑眉,繼續道,「七皇弟此行並非挑釁國威,而是重振國風。我洛國人才輩出,又怎麼會需要父王親自出面去擺平那些賊人?雖然翊兒行為多有不妥,但未釀成大錯,大約只是急於證明自己的能力才亂了分寸。年少之時,誰能無錯,當是得到寬恕才是。」


  二皇子洛君泉輕笑出聲,道:「三皇弟的說辭頗有讚賞通敵賣國之人的意思,莫非,三皇弟也存了這樣的心思?」


  五皇子洛君揚常常不理朝綱,本著各自安好的心思,但此刻亦放下手中的杯盞,嚴辭正色道:「二皇兄,你處在王宮中養尊處優,養著鳥雀,不知是哪隻眼睛看到七皇弟叛國通敵了?若是他真的通敵,你可還能在這裡安然無恙?」


  洛靖面色不善,處於爆發的前緣,洛君辰收到左相使出的眼色,勉強打著哈哈:「好了好了,各位皇兄莫要接著爭辯此事,今日是慶功宴,玩得高興才是正理。翊兒不懂事,犯了點兒錯,君辰自會好好的教訓一番,不勞各位操心。」語罷,起身拿起酒杯,對著洛靖道,「兒臣敬父王一杯,願父王千秋萬代,洛國長盛不衰。」


  洛靖被洛君辰的淡然嚇了不輕,沒想到,僅僅一月余,連他這種不善心計之人也能這般處世不驚,看樣子著實成熟了不少,是時候遏制一番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洛君賢蹙眉,顯然也沒料到脾性暴躁的洛君辰會這樣做,不免有些不快,更多的卻是擔憂。


  謙和殿


  深夜,洛靖召見了洛君辰,翻看了政績,辭去的幾乎都是洛君賢那頭的人,不免疑慮更深:「這些日子由你打理了國務,為何辭去了如此之多的官員?」


  「貪贓枉法之人,留不得。」洛君辰沉住氣,刻意不去提起洛君翊,暗自盤算著下一步該怎麼做。


  洛靖沒有和洛君辰打太極的意思,勾唇一笑,其意自現:「你也知道貪贓枉法之人留不得,那你看,洛君翊留得了嗎?」


  洛君辰咽住,無言以對。


  洛靖嘲諷地看著洛君辰:「賤婢之子,竟然也敢妄想奪得王位。」


  「賤婢之子?」洛君辰斟酌了一下這個詞語,忽然失聲一笑,「如果可以,我倒希望我和翊兒只是平常人家的孩子。你和母妃有多少恩怨情仇我從不知曉,也不想知曉,我只想求一生安寧,僅此而已。」


  洛靖走向洛君辰,眯著眼睛邪魅一笑:「生在帝王家,安能安寧度一生?」


  生於帝王家便是命,無法擺脫的兄弟暱牆,無可抗拒地爭勇鬥狠,當年,他若不是手段非凡,又怎能坐上今日的王位?

  洛君辰垂下眼眸,伏跪到地上,這似乎是回宮后第一次在洛靖面前如此的卑微:「兒臣別無所求,只願父王饒恕翊兒。」


  洛靖有一瞬的不忍,腦中忽然劇痛,眼前布滿血色,仇恨湮滅所有的理智,怒吼:「滾出去!」


  洛君辰不動,只是抬手拽住了洛靖的衣袖,宛如受了委屈的孩子:「父王,這幾年翊兒打理天溟樓,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果他不在,天溟樓必有大亂,於情於理您都不該囚禁他的。」


  洛靖厭惡地甩開衣袖,渾身打顫,竟自提步離開了謙和殿。


  洛君辰閉目凝思了片刻,有些絕望,他始終想不到洛靖究竟將洛君辰關到了哪裡。今日,他早已讓人搜查了所有的牢房,卻一無所獲。


  讓他擔憂的事情接踵而來,洛君翊就是尹翊一事已讓眾人議論不斷,而且洛君翊體內的琉璃蠱時時作怪,他實在不知道洛君翊還能撐到何時。


  天牢暗室

  洛君翊縮在角落裡,渾身輕顫,髮絲散亂,早已沒了以往那副飄然若仙的樣子。


  「王上。」鷹衛打開了密室的門,畢恭畢敬的立於一側。


  洛靖靠近洛君翊,緩緩蹲下身子,捏著他的下巴,猛然抬起,冷笑一聲:「怎麼,這樣就受不住了?」


  洛君翊不搭話,或者說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去回應洛君翊,這樣會更加確切。洛靖還沒有施刑,可是蠱蟲早已將他折磨得身心俱疲。


  「孤還沒有罰你,裝死給誰看?」洛靖愈加用力地捏著洛君翊尖削的下巴,幾乎是咬牙切齒,他厭惡極了洛君翊這幅裝可憐的樣子。


  洛君翊咽下喉中翻滾的鐵鏽味兒,聲音微弱:「咳咳咳,兒臣不敢。」


  「挾持君父,掠奪兵符,你還有什麼不敢做?」洛靖鬆手,順帶甩過一巴掌,將洛君翊扇倒在地,「你給孤的恥辱,孤要你一一償還!」


  洛君翊再也抑制不住,一口鮮色血液嘔出,牽起無盡的嗆咳,咳得幾乎要昏死過去。


  「哼,麒麟才子嗎?」洛靖玩味兒地盯著洛君翊,「你以為,就憑你那幾斤幾兩便可以讓洛君辰坐上王位嗎?真是好笑,孤會讓你明白,你錯的有多離譜的。」


  洛靖雙目泛著不一樣的光彩,語調充滿了寒意。


  洛君翊的神智總算恢復了一絲清明,很快地跪好:「皇兄,皇兄沒有做錯什麼,父王,咳咳咳,不要因為翊兒遷怒於皇兄,咳咳咳……不要……」


  洛靖手段非凡,他的死活無所謂,但是,若是牽連了洛君辰和舒妍,他大約會死不瞑目,這是他唯一的牽挂。


  「呵,目無君父,果然隨了那個賤人。」洛靖怒意更甚,回憶起十幾年前被舒妍囚禁,滿心的羞愧感化作一腔怒意,騰的起身,對旁邊的鷹衛道,「把他給孤吊起來,每個時辰二十纏龍鞭,沒有孤的旨意,不得停下。」


  張佑之渾身一震,纏龍鞭,何等的兇險?且不說那根根倒刺,單單是鞭子上布滿的藥水,便讓人生不如死。據說,那藥水可以滲進人肉,然後漸漸腐蝕每一寸肉,無葯可解。


  最終,受刑之人會全身潰爛*而死。


  「是。」鷹衛抽出腰間的鞭子,虛甩了兩下。


  洛靖整了整衣袖,好整以暇地退到後邊,淡淡地吩咐道:「他的命還有用,換一條沒有塗抹過藥水的。」


  洛君翊很快就被吊起來,雙手被鐵鏈緊緊的束縛,雙腳離開地面,所有的重量匯聚在手腕上。


  鷹衛見洛靖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當下也不敢拖延時間,一下一下都是十足的力道。


  只是瞬間,撕扯下來的皮肉混雜著血沫,噴射到牆上,留下一副詭異的圖案。


  洛君翊本就被蠱蟲折磨的幾近昏厥,此刻,更恨不得昏死過去。心脈的疼痛絞作一團,吸不進絲毫的氣體,所有的意識里只剩下疼。


  最可悲的是,已經疼到了極致,竟然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就好象是不會說話的木偶,任人宰割,有苦難言。


  洛靖冷眼旁觀,看著鞭子纏住那個瘦削的身體,根根黑刺扣進血肉,然後又被行刑之人強行甩開,撩起血液夾雜肉末,血腥之氣溢滿了整個暗室,卻大大滿足了他的雙眸。


  「娘娘,您不能進去。」門外打鬥聲不斷,一抹紅影進了暗室,一手持著一把短劍,一手揪住了鞭子的尾端,無論行刑的鷹衛如何使力,都無法移動分毫。


  「退下吧。」洛靖睨了一眼舒妍,淡淡的嗓音看不出分毫情緒。


  「翊兒,翊兒……」舒妍丟了手上的短劍,上前捧著洛君翊的臉頰,美目中的盈盈粉淚終於滑落下來。


  此刻的洛君翊雙眸緊閉,渾身都已然涼透,呼吸淺弱的幾乎無法感受到,只是微微顫抖著,不知是冷的還是痛的。


  舒妍後退了一步,重新撿起了短劍,對準了鎖鏈,一劍劈下,怎料,鎖鏈竟沒有絲毫的損傷。


  「如果你想要他死得更快些,大可繼續挑戰孤的耐性。」洛靖雙手環胸,幽幽而言。


  舒妍晃神片刻,忽然大笑起來,笑得心口劇痛,笑得淚眼婆娑:「洛靖,不要讓我恨你。」


  「呵,別以為孤真的不會動你。」洛靖的眼前忽然血色一片,染紅了所有的視線,腦袋昏沉得有些厲害。


  「我舒妍這輩子最大的錯就是太相信你了。」舒妍目無焦距,紅唇輕顫,「我以為,你會知道,你會明白,你會相信我,但是,我錯了,我現在才知道我錯的有多麼的離譜。你的自負,你的心胸狹隘,有多麼的令人作嘔!」


  洛靖後退幾步,身子搖晃得厲害,眼前的血色與黑暗互相交織,幾乎讓他站立不穩,心底有個聲音,耳邊有個聲音,滔滔不絕,而他卻什麼也聽不清楚。


  「你!」舒妍瞳孔聚縮,袖中紅綾飄出,纏著洛靖站立不穩的身體,迅速收回,點住穴位,洛靖靠在肩上,順手把脈,當即花容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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