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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局勢漸變

  「王上,如今城外的仙塵縣疫情蔓延嚴重,災情一發不可收拾,災民大亂,爭先恐後地入城,若是再不解決怕是會引起民怒啊。」


  右相其人品性如他的名字耿正一般,耿直、剛正。已是兩朝元老,可謂位高權重,卻從不拉幫結派,是朝中敢於和洛君翊有所牽連的少數人物之一。


  「眾愛卿以為此事該如何解決?」


  洛靖沉吟片刻,有些頭疼地揉揉額角,瘟疫,著實是棘手。


  派去的人,地位不足,則不能表明朝廷的誠意;地位足夠高的,恐怕沒幾個願意去的。


  「臣以為,現今災民已怒,理應派出一個能足以平息民怒之人去安撫他們。」


  左相與右相不同,最善於察言觀色,見風使舵。


  他一心傾向於太子洛君賢,曾經還是洛君賢的太傅。自洛君賢開始打理國務開始便常與他探討,因而地位在無形間漲了不少,深得眾官擁戴。


  洛靖覺得有些好笑,心裡大約是有個底的:「那左相覺得應派誰去才是最合適的?」


  這群人擁護洛君賢,而自己平時對洛君翊苛刻,朝廷上下幾乎是人盡皆知。想必這次,他們所謂的安撫民心之人,必然是洛君翊了。


  「臣以為應派出太子殿下。」朱將軍搶先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貴,若是去那裡關切災民一番,災民必然深感其誠。」


  洛靖點點頭,似是贊同:「朱愛卿所言有理。」


  禮部尚書接到左相的眼神后立馬跳出來仗義執言:「王上,萬萬不可,太子殿下身份尊貴,去了災區確實可以平息民怒,然而,此法不可謂不冒險啊!災民更需要的是一個懂得岐黃之術的人,故而,微臣覺得七皇子才是最佳人選。」


  「賢兒,你怎麼看呢?」洛靖淺笑,將問題丟給他的太子:「孤想聽聽你的見解。」


  「兒臣以為,以為……」


  洛君賢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結結巴巴,臉色甚是難看。


  洛靖冷哼一聲,對洛君賢的表現極為不滿:「翊兒,你覺得呢?」


  「兒臣以為大哥身份尊貴,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自然不可無儲君,此次去平息民怒的最佳人選如尚書所言,兒臣才是不二人選。」


  洛君翊大抵早就料到了此事的結局,洛靖之所以問自己,也不過是給太子一個台階下罷了。


  反正,自己是生是死從沒有人在意。


  「如此,倒也有理。」洛靖滿意笑笑,道,「傳孤口喻,七皇子早朝後便去仙塵縣救治災民,以平息眾怒,期間所需所有藥品皆由太醫院負責派出。」


  「吾王聖明!」


  群臣跪拜做禮,異口同聲。


  「晉城大捷,晉城大捷,晉城大捷.……」


  宮外,斥候一路高呼,歡呼之聲傳入大殿內。


  「恭喜王上/父王。」


  群臣再拜,皆是喜笑顏開,卻各懷鬼胎。


  「王上,此次六皇子立下頭等軍功,實在是值得嘉獎。」


  六皇子立下顯赫軍功,那麼,儲君之位易主倒是不無可能如此一來,這廟堂恐怕要變天了。


  「好好好,此乃大功,不賞眾人豈不覺得孤昏庸無道?」洛靖洋裝無差,他何等精明,又怎會沒有察覺太子等人的驚慌失措?

  「晉城一站,相持一年有餘,近年來,六皇子南征北戰,已然五六年未回到皇城,保住了洛國邊疆的安寧,臣以為,王上當親自迎接以顯嘉獎之意。」


  朱子敬乃是一名大將,為人豪放,手中尚有免死金牌,故而向來直爽,直言進諫。


  他素來喜愛六皇子,想來,那也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兵,倔強隱忍,善用兵冊,戰功不斷,早該得到重視。


  太子上前,涉世未深的他難免有些情緒失控:「大膽,身為臣子理應為王上排憂解難,怎可讓父王親自外出迎接?」


  洛靖無視洛君賢的躁動,反而將問題再次拋給似乎不悲不喜的洛君翊:「翊兒你覺得該怎麼做?」


  「兒臣為六皇兄凱旋歸來高興,想想也已經五六年未見過皇兄了,俗話說血濃於水,若是兒臣有閑暇必出城相迎,已表慰問。」


  六皇子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長,而且,他們可以說是彼此最親近的存在,畢竟,他們是雙生子。


  皇兄,分隔數年,安然與否?


  「好好好,十日後,孤親自到城門迎接我洛國的錚錚鐵骨。」洛靖有意無意地睨了一眼洛君賢,有了另一番定奪,「如今邊疆平定,孤是時候好好賞賜辰兒了。」


  「你以為洛君辰回來了你便有了靠山嗎?」下了早朝,洛君岩走到洛君翊面前,咬牙切齒道,「不就是打了幾場戰,竟敢讓父王親自遠迎。」


  洛君翊不欲與這樣的人爭辯,多說無益:「若是三皇兄有疑意,明日早朝之時大可向父王提出。」


  「你,你……」


  洛君岩揪住洛君翊胸口的衣服,一臉憤怒,愣是無言以對。


  「咳咳咳……」


  胸口一陣刺痛,洛君翊嗆咳不止,與之相隨的是眼前不斷出現的黑霧。


  洛君岩鬆開手,嗤之以鼻,冷冷地道:「病秧子。」


  洛君翊按了按喉間的穴位止住嗆咳,輕笑道:「至少我還有點作用,三皇兄似乎還不如我這個病秧子。」


  「夠了,三弟,我們走。」


  洛君賢煩躁更甚,洛靖的意思很明顯,洛君辰此次回宮,定會對自己造成一定的威脅。好在,洛君辰的母妃會是拖累他往上爬的累贅,自己的處境暫時不會太糟糕。


  「大皇兄莫要忘了一句話,在這宮裡,無功便是過。」


  洛君翊不知是出於怎樣的心思說了這句話。敏捷如他,洛靖的心思他捉到七八分,不安之情同樣蔓延在他的心間。


  「這句話,留給洛君辰吧!」


  果然,沙泥難以扶起,洛君賢只當洛君翊在挑釁,別無他意。靠在樹榦上,無奈地搖搖頭,洛君翊開始懷疑起自己的體質來。胸口的刺痛,似乎並不是因為傷口引起,像是有一隻蟲子在啃食自己的心脈,一陣一陣,疼痛難忍,唯有用內力強制壓下。


  緩了許久,恢復了一些體力,洛君翊離開樹榦的支撐,晃晃地站著,暈眩感再次襲來,腳下不自覺地發軟。


  「小心!」


  一雙手及時拉住了他的臂,纖細的腕,偏偏力道與之不相稱。


  警惕如洛君翊,一把抓住女子的手腕,順勢一扯,對上如水眸光:「你是誰?」


  「還挺厲害啊!」女子蒙著黑色的面紗,一身黑色勁裝,沒有女兒家的柔和,反而有著男子的颯爽:「既然還有力氣拽著我,那我就不奉陪了。」


  說話間,黑影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洛君翊凝眉,朝著她離開的方向看了許久,這雙眸子,實在過於熟悉,這種溫度,他是忘不了的。


  回到錦程殿,洛君翊換了一身衣服,本想去向舒妍道別,卻被拒之門外,於是變裝做無所謂的樣子出了宮。


  洛君翊悲哀一嘆,此次去仙塵縣,不知道能不能留下一條命回宮見洛君辰。不過他倒也不悲觀,皇兄此次回宮之後,前程無可估量,母妃知道了一定會為他高興。


  仙塵縣


  「朝廷派你一個奶娃娃來做什麼?」仙塵縣的縣長一臉憤怒,道,「不派幾個能治病能說話的,你來做什麼?你回去,我們自己進城裡找王上。」


  「縣長少安毋躁。」


  即使是受到了質疑,洛君翊也不怒,只是緊挨著縣長,袖中滑下一塊丹紅色玉質的令牌,上面赫然刻著一隻麒麟,栩栩如生,彷彿就要衝破玉佩直上青雲。


  「您,您是七皇子。」


  縣長驚愕了片刻,立即跪在地上行大禮。每位皇子出世,王上便命皇司卜出星相神魂,令司造處做出令牌,並將令牌昭示天下。


  赤麒才子,分明就是七皇子洛君翊。而且,七皇子醫術的高明舉國皆知,無論婦孺老少,此次朝廷派出七皇子,可見朝廷誠意滿滿。


  洛君翊收起令牌,勾唇一笑,扶起縣長:「正是。」


  縣長當即惶恐不安,生怕洛君翊計較他剛剛的失禮,一顆心懸在喉嚨口,說話呼吸都不利索。


  「現在不必掬於繁禮,我即來到了這裡只需當我是個普通大夫即可。」


  洛君翊微揚眉端,他善於察言觀色,怎會看不出縣長的惴惴不安?


  「這尊卑有序,您是七皇子,我乃一介莽夫,不識廬山真面目,實為重罪,還望七皇子恕罪。」


  正說著縣長又要跪下,洛君翊無奈,趕忙伸手止住:「時間緊急,您還是帶我去看看災民吧。」


  「是,是,請往這邊來。」


  縣長這才醒悟過來何為首要之事,也暗自送了口氣兒,總算是有人來處理這頭的麻煩事了。


  瘟疫所過之處,必定民不聊生,哭嚎聲瀰漫於大街小巷裡,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哀隨處可見,尚在襁褓之中嗷嗷待哺的嬰孩便失去了至親的不在少數,本應在學堂里搖頭晃腦念著詩書的孩子倒在街旁渾身戰慄……

  伏在地上的老嫗忽然伸出手,緊緊拽著洛君翊的衣擺,目光漸漸渙散開來:「救命,救我……」


  洛君翊蹲下身子,如玉的指搭上老嫗的手腕,面色冷峻,嘴上卻是安撫道:「會好起來的,都會沒事兒的。」


  「大夫,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救我的.……的孩子.……」


  話語剛落,指下的脈搏便再也無法觸及,一切似乎快到令人髮指,只是瞬間,便又有一人失了性命。


  洛君翊抬眸,生老病死本就是醫者最常見的例證,只是側首問了句:「她的孩子在哪裡?」


  「張婆哪有什麼孩子,半瘋半傻了一輩子,前段日子在街口揀了個男孩子回來,十一二歲的樣子。如今張婆死了,這孩子又該淪落成沒人要了。」


  走往老嫗的家中時,縣長隨口話起了往事,更讓這種場合多了幾分悲哀。


  「是啊,沒人要,怪可憐的。」


  洛君翊說得極小聲,合著接連不斷的哭喊聲,根本沒有人聽得到。本以為能夠幸福,卻再遭磨難,這比不曾擁有來得痛!

  從小,他也和沒人要的孩子並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他是皇子,眾人看來高高在上,而實際中,他比平常人家的孩子來得悲哀,甚至比路旁的小乞丐來得無奈。沒有自由,沒有關心,他想他這輩子都不願意再回憶起孩童時光,住在寂寥大殿中的生活,實在太過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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