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殺逆子
第79章 殺逆子
宋仁意將人從大理寺中帶出來, 伸手攙扶商苑上了馬車。因為失血過多,她現在腦子都是昏昏沉沉的,隻能任由著宋仁意將自己扶上馬車。
閉著眼睛, 靠在馬車上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管是禦史台也好,還是大理寺, 隻要是能幫她推翻沈家的就好。
宋仁意轉頭看了商苑一眼, 此刻商苑的臉色絕對不算好看,蒼白沒有絲毫的血色, 疼得額頭上沁出了一層層的薄汗,倒在馬車上虛弱無比。
雖然比起昨晚的情況好了一些,但也隻是多了半口氣而已。
擔心回禦史台的路上再出現意外,宋仁意故意讓車夫走小路, 盡可能不讓旁人知道她剛剛從大理寺當中出來, 免得再招惹來災禍。
她閉著眼睛,根本不知道馬車行駛到了哪裏。
隻覺得馬車行駛了很久很久, 從平緩的道路換到了比較坑窪的小路, 腹部的傷口因為路途的顛簸,傷口崩裂開來,點點的殷紅透過繃帶滲了出來。
她雖然沒有去過禦史台, 但也知道禦史台就在盛安城中。
從盛安城的東城門到西城門不過一炷香的時間, 但是他們現在已經行駛了兩炷香的時間了,按理說早就應該到了,心中警惕起來,她抬頭,眼神落到宋仁意的臉上。
“我們這是要去哪?”
宋仁意見商苑眉頭緊皺, 表情有些痛苦,最後眼神落到腹部繃帶處的殷紅上, 微微一怔,這才反應過來,對著外麵的車夫特地吩咐慢一點行車。
隨後這才轉過頭來,看著商苑說。
“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見一個人?
她眉頭微蹙,心中疑惑。
——
和昨日來的時辰一樣,焦左然再次帶人來到沈府跟前,這次沒有叫門,直接吩咐讓人撞門。
這次他人證物證俱全,更有陛下的聖旨,沈璟再無任何理由阻攔他。
門外傳來一次次撞擊的巨響,大門也發出一聲聲不堪重負的聲音。
眼看著大門就要被人從外麵撞開了,比昨天來的還要凶猛,沈婉清轉過頭去小臉被嚇得慘白無比地看著沈璟。
但沈璟此刻閉著眼睛,自從昨晚他派去刺殺商苑的人沒回來,他便知道此事敗了。
而今日焦左然剛這麽氣勢洶洶地讓人直接砸門,定是拿到了更為重要的證據。
他合了合眸子,歎了一口氣。
從太師椅上坐起身來,拿過一旁的寶劍,痛心疾首地看著跪倒在地的沈君澤,而沈君澤似乎已經料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麵如死灰地跪倒在地上。
沈婉清看著父親一點點舉起手中的寶劍來,心中猜到了什麽。
當下驚慌失措地喊道。
“父親!父親!不要啊父親!”
但是沈璟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滿眼痛心,卻不得不狠下心來地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沈君澤,隨後抬起手中的寶劍,眼角含淚道。
“澤兒,你做出此等錯事,為父已經不能留你了。”
話落,沈璟舉起手中的寶劍,對準沈君澤的脖頸砍了下去。
寶劍鋒利,不過是眨眼間,人頭便滾落在地,鮮血噴湧而出,被下人攔住的沈婉清看著眼前這一幕,身子一軟,頓時便跌坐在了地上。
嚇得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與此同時,大門被人從外麵撞開,焦左然從門外走進來看見的便是眼前這一幕。
沈璟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將手中寶劍丟到一旁,沈君澤的血液都濺到了沈璟的臉上,鮮血和原本掛在臉上的淚水混在一起,看起來猙獰可怖又惡心。
沈璟抬頭看著他。
“焦大人來晚了,人已經死了。”
焦左然咬牙,快步上前走了一步,沉聲道:“沈璟,你好大的膽子,大理寺辦案你也敢阻攔!”
“老夫並未阻擾大人辦案,隻是逆子做下大逆不道的事情,老夫一刻也看不下去了!替大人替陛下斬殺於此。”
聽著沈璟道貌岸然的話,焦左然臉色越來越黑,卻也無可奈何。
揮手讓人上前將沈君澤的屍體帶回去,但是大理寺的人剛剛從府外走進來,從內院中突然湧出一小批人馬。
護在沈璟的跟前,這些都是兵營中的兵馬。
因為沈璟手中的兵符,被召進盛安城中。
焦左然看著麵前這一幕,心中知道大理寺帶來的人今日不能將沈君澤的屍體給帶走了,臉色沉如鐵道:“沈璟,你私自調動兵馬,就不怕聖上怪罪嗎!”
“此事不勞焦大人為老夫操心,待會處理完逆子的屍體之後,老夫自會進宮在陛下麵前請罪。”
焦左然臉黑到了極點,卻也隻能揮揮手。
“撤!”
——
馬車一直到了城外亭子旁,這才停了下來,她伸手任由宋仁意將自己攙扶下馬車,抬頭朝著亭中的那道熟悉的人影看過去,心中的疑惑和不安這才放下。
看著從馬車上下來,臉色蒼白如紙的商苑。
沈安合心中一緊,連忙快步上前,從宋仁意手中將人給接了過來,小心翼翼地避過商苑身上的傷口,輕喚了一聲。
“阿姐。”
她輕輕搖頭,想要微笑對沈安合示意自己無礙,但是剛剛勾起唇角,便牽動腹部的傷口一疼,臉色頓時又白了一些,眉頭忍不住緊緊皺了起來。
宋仁意的眼神落到沈安合的身上,她想過許多種可能,給她送去消息的會是誰,但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前來送信的竟然是沈安合。
沈安合她自是見過的,隻知道沈家的公子,卻不知道是哪位公子。
“你是沈泠修的弟弟?”她微抬眉頭,看著沈安合,上下打量著。
和沈泠修那如同冰譚的死水不同,沈安合一看便是活的,少年的張揚朝氣都能在沈安合的身上看到,讓人也忍不住覺得回到了年少的時候。
沈安合微微垂下眸子,對於宋仁意肯將商苑帶出來讓他看一眼,他自是感激的,當下規規矩矩地說道。
“二房。”
宋仁意了然地點點頭,看著沈安合道:“那便是表弟了。”
沈安合垂眸不語。
知道沈安合有話要跟商苑說,她就沒有繼續站在原地,抬步離開了亭子,將空間留給了他們兩個,還不忘提醒。
“一炷香。”
沈安合輕輕點頭,等到宋仁意走遠之後,他將商苑攙扶到亭子中坐下,看著商苑如今的模樣,眼中滿是心疼。
他知道沈璟對商苑絕對不會留情,可等到看到商苑的這一刻,心髒還是止不住抽疼,將一早準備好的藥丸拿了出來。
“阿姐多吃點。”
止疼的。
知道沈安合擔心自己,可是她不想讓沈安合擔心。
隻是說。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這句話說出來商苑都不相信,那慘白如紙的臉色也不認同。
沈安合怎麽能不擔心,但他知道自己勸商苑是無用的,想到那封從南詔送來的信,他連忙伸手將信從袖子中拿了出來,遞給商苑。
她接過信封,將其拆開,看清楚上麵的字跡之後,微微一愣。
這是商溫的字跡。
寫了兩張信紙,前麵一張滿滿當當都是拜托沈安合一定要救商苑的話,她直接略過第一張,去看第二張,這第二張的信紙上寫得才是對她的話。
她的眼睛在那些字上麵劃過,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信紙上的內容。
瞳孔微微放大,看著信紙上的內容,有些難以置信,商溫說他知道十年前血洗商家的凶手是誰。
沈家雖然為助力,但是並非主謀。
商苑若是死了,那他們就永遠也抓不到幕後真凶了。
手指自覺收緊,揉皺了信紙,不管商溫說的是真是假,她都不能在此事上開玩笑,商家的仇,她必須要親手報了!
——
待到焦左然離開之後,沈璟回到屋中,將臉上的血色給洗掉,隨後換上了官服,出門進宮。
若無意外,這應當是他最後一次穿這身官服了。
而在沈璟離開的時候,沈婉清依舊癱軟在地上,看著沈君澤屍體的方向發呆,等到沈璟離開之後,那攔著沈婉清的下人這才鬆開手,沈婉清當即從地上爬起來,朝著那血汙之處跑去。
在距離屍體三步遠的時候,沈婉清停下腳步,再也不能探近一步了,聲淚俱下道。
“哥哥!”
但,地上的屍體不會回應她。
沈婉清還想朝著沈君澤走過去,但是剛剛邁動步子,便眼皮一翻,摔倒在地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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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璟跪倒在大殿之上,將手中兵符高舉頭頂說道。
“老臣養出此等大逆不道的逆子,實在愧對陛下所托,更是沒有顏麵替陛下拿著兵符,還請陛下下旨將兵符收回!”
“老臣上了年紀,這尚書令的位置也是有心無力,應當給更年輕有為的士子!請陛下準許老臣辭官!”
話音落下,過了許久,才從屏風後麵傳出陛下的聲音。
“沈君澤之錯,錯不在沈大人。”
隨後陛下,歎了一口氣。
“我們都不會養兒子啊。”
沈璟繼續沉聲道:“即便陛下不將兵權官職從老臣手中收回,老臣從此以後也無顏麵聖,隻得以死謝罪!”
言罷,沈璟站起身來就要朝著殿上柱子撞過去,宮人驚呼連忙阻攔。
屏風後麵的聲音適時響起,攔住了沈璟的動作。
“罷了,那便依你吧,隻可惜朕身側又要少一個能用之人。”
沈璟磕頭謝恩。
沈璟從宮殿中離開之後,那麵對陛下時候的愧對和悔意蕩然無存,他看著天邊逐漸升起的太陽,眼神若有所思。
他心中明白。
沈家今日之災,全是因為沈家如日中天的權勢引來,今日之錯已經無法挽回,隻有讓陛下滿意,陛下才有可能放過沈家。
他辭去官職,歸還兵符,若是陛下依舊不願答應,那他真的就隻能一死來保全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