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燕窩羹
第75章 燕窩羹
他將紙條藏在手心, 輕輕點頭,朝著一旁的馬車走過去。
但是走了不過數步,眼神突然被一旁馬車前站立的兩道人影給吸引過去了, 一道影子是陳箏,另一道……
他轉頭看向白拂, 若是白拂沒有臉上的傷疤的話, 和那與陳箏站在一塊的女子長相一模一樣,白拂看著那道女人的背影, 也是微微一愣。
但是瞬間就收回了視線。
孟杲卿沒有詢問,收起心中的疑惑,彎腰進了馬車。
他對除了孟汝杳之外的事情都沒有興趣,但是剛剛上了馬車, 還不等坐穩, 白拂突然開口。
“她是奴婢的妹妹。”
“親生妹妹。”
他就像是沒聽見一樣,神情如常地坐在馬車中, 眼神落到白拂的臉上, 表情淡淡的,那女子的穿著舉止看起來並不是尋常的人家。
他本以為白拂隻是一窮苦人家的孩子,但是現如今看來……
他垂下眼皮, 收起眼中的譏諷。
不管是在北魏還是南詔, 都有雙生子是災厄的傳言,並且相信這個傳言的還不少,白拂自小就被送出了白家,送到了鄉下莊子上養著。
說著養著跟丟了沒什麽區別。
反正白家隻要一個小姐就夠了。
白拂上次落在陳箏的手上,也算是替自家妹妹擋災, 她本以為隻要這樣就能護下自己妹妹的,但看到現在白綾和陳箏走到了一起, 她心中不免擔憂。
“殿下,求殿下救救奴婢的妹妹!”白拂突然跪在馬車上,跪在孟杲卿的麵前。
孟杲卿的眼皮掀起來,此刻那眼底的嘲諷還未完全褪去,隻是稍淡了一些:“你覺得陳箏不是好東西,可是她未必這麽覺得。”
他剛剛看得清清楚楚,白綾臉上滿是歡喜,是發自內心的歡喜。
白綾跪在馬車上,眼神微微轉動,心下不安。
“陳箏不是好人,綾兒隻是被誆騙了。”
孟杲卿垂著眸子,沒再說話。
——
此時,白綾站在陳箏的身側,抬頭看著陳箏俊逸的側臉,眼角眉梢都是滿滿當當的歡喜,她現如今還覺得跟做夢一樣,寧王世子竟然上門求娶她。
她若是嫁過去,那便是世子妃了。
更何況,寧世子長相俊逸,待人又溫柔有耐心。
此刻陳箏正低頭挑選著荷包,根本就沒有看到白綾含羞帶怯的眼神,明明他沒有看過去,但是白綾總會害羞地收回自己的視線,過了一會又偷偷地看他。
“世子哥哥,你看這個荷包好看嗎?”
今日本來是陪著白綾上街遊玩,促進感情的,但白綾大多數的時間都將眼神放到了他的身上,此刻更是胡亂拿了一個荷包遞到了陳箏的麵前。
他的眼神落到那荷包上麵,那是一對鴛鴦。
白綾本來還沒有發現,此刻見陳箏不回話,這才抬眼看過去,在看清楚自己胡亂拿的荷包竟然繡的是一對鴛鴦之後,臉色頓時漲紅了極點。
將手中荷包收了回來,背在身後,支支吾吾道。
“不…不好看,我們還是看點別的吧!”
寧王一回來,便讓陳箏去求娶白家的獨女,白家老爺是當今兵部尚書,掌管著兵械,軍令。
他怎麽不明白父親的意思,但是知道歸知道,聽話歸聽話,心下卻厭煩的厲害。
麵上卻揚起一個溫柔的笑意,伸手將白綾藏在背後的荷包拿過來。
手指在抓荷包的時候,指尖難免劃過白綾的手心,頓時癢癢的,如同觸電般。
白綾的俏臉頓時更紅了。
“我看這個荷包挺好的,就要這個吧。”
話說的是深情溫柔,但是陳箏的視線沒有一刻是停留在荷包之上的,抬頭看著那越走越遠的馬車,眼神幽暗深長。
他認得出來。
那是孟杲卿的馬車。
——
大鄴城。
短短三天內,褚泱接連罷黜了三位朝上的老臣,每一個都是根基極深的老臣,朝臣不滿,但是褚泱羅列出那些老臣的罪狀,一樁樁一件件都不容反駁。
朝上有人想要反駁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那些律法便是他們定的,他們若是反駁,那便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一時間上,朝上眾臣人心惶惶,唯恐這把罷黜的火燒到了自己的身上。
“禦史中丞杜奉為何在?”
杜奉為從朝臣中走出來,麵對褚泱,恭恭敬敬地行禮。
“臣在。”
褚泱的眼神在朝臣身上一一掃過,最後才停留在杜奉為的身上,不久之前杜奉為已經答應做他的老師了,現如今對著自己的恩師,褚泱的眼神柔和了一瞬。
盛平站出來,大聲道。
“禦史中丞杜奉為,剛正不阿,赤膽忠心,今日陛下便加封杜大人為太傅,從今以後,杜大人不僅有監察百官之責,還有輔佐君王之任。”
話音落下,杜奉為連忙跪倒在地,領旨謝恩。
上可督促君上,下可監察百官。
這樣莫大的權利,自古以來都沒有交到一個人手上過。
“臣定不負陛下所托。”
聽著杜奉為鏗鏘有力的回答,褚泱滿意地點點頭,現在的南詔對上北魏還不夠格,但是已經在慢慢變好了,早晚有一天他將下陵三座城池重新奪回來。
但是,現在國庫空虛。
“杜大人,還需得繼續徹查百官之中的貪汙受賄之輩,絕不能容許此等人踏入朝堂。”
他隻能先在朝臣上麵下手。
杜奉為連忙跪下領旨。
……
下了早朝之後,褚泱坐上車攆打算回宮殿繼續批閱奏折。
看著不遠處一行女子朝著宮內走去,他這才想起來今日是那些秀女進宮的日子,再過上幾日,北魏六公主就應該要到大鄴城了。
他收回視線,將眼中情緒隱下。
今日是十五,他本該去太後的宮殿中的,但是上次他和太後在殿外吵了一架,徹底撕破了顏麵,已經許久都未去過慈寧宮了,今日盛平也沒讓人往慈寧宮的方向拐,直接回褚泱的寢宮。
但是褚泱突然開口。
“去慈寧宮。”
聞言,盛平有些意外,不過還是吩咐宮人調轉了方向。
此刻剛剛下了早朝,正是用早膳的時候,太後坐在一旁,手中拿著佛珠並無心思吃飯,是秦淮用湯匙舀起一勺子燕窩羹遞到了太後的嘴邊。
“娘娘,還是吃一些吧。”
謝太後是真的不想吃飯,但是對上秦淮滿是笑意的眸子,還是張開嘴巴將那勺子的燕窩羹給含了進來。
就在此時,殿外突然傳來宮人的聲音。
“見過陛下!”
謝太後神情一怔,連口中的燕窩羹都忘記了咽下去,對於外麵宮人的聲音,秦淮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他現在滿心思的就是將太後娘娘喂飽。
伸手又舀了一勺燕窩羹遞到了太後的唇邊。
此刻,褚泱已經從殿外走了進來,剛剛下來早朝,身上的衣服還未換下,少年走路帶風,隨之翻飛的衣袂都帶著凜然的微風,讓人不可忽視。
褚泱走到殿中,微微彎腰,對著謝太後拱手行禮。
“兒臣見過母後。”
不等太後說話,褚泱便重新站起了身來,眼神落到秦淮的身上。
此刻秦淮彎腰,伸手拿著勺子正在喂太後吃飯,這原本是下人伺候主子的動作,但是因著秦淮眼中的柔情,這動作也顯得親昵了起來。
見太後不開口,秦淮耐著性子提醒了一句。
“娘娘。”
與此同時,褚泱開口。
“兒臣心中惦記著母後的身體,下了早朝之後便立馬趕過來了,現如今看來,兒臣來的不是時候。”
謝太後像是沒聽到褚泱語氣中的譏諷一樣,微微張開,含住那碗燕窩羹咽了下來,等到一碗燕窩羹都吃完之後,秦淮還不忘拿起一旁的帕子給太後擦擦唇角。
等到做完了這些之後,太後這才抬眸朝著褚泱看了過來。
“陛下今日怎麽有空過來了?陛下現如今應該忙著罷黜老臣才對。”
不顧謝太後語氣中的夾槍帶棒,他抬步朝著謝太後走了過來,一同坐在飯桌之上,隨後略帶歉意地看著謝太後說道:“這幾日朕幫著朝堂的事情,確實忽略了母後。”
謝太後冷哼一聲。
“三朝元老陛下都敢罷黜,哀家又算什麽?哪天陛下一道聖旨,就將哀家從這慈寧宮中趕出去給先帝守陵去了。”
褚泱就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眼神落到秦淮的身上微微冷了下來,對著謝太後問到。
“母親知道這個現如今站在你身旁的人是誰嗎?”
太後抬眼看了褚泱一樣。
“自然知道,司禮監掌印秦淮。”
“那母後知道下陵城在大年三十被人血洗了嗎?死了上百條人命。”褚泱繼續說著,語氣中沒有絲毫的情緒變化。
謝太後眼神略顯茫然,她不知道褚泱這番話是什麽意思,不過還是輕輕搖頭:“北魏的城池關哀家何事?”
“此事和母後有關係。”他轉眸看著謝太後,誰隨後伸出手指指著一旁的秦淮,說道:“母後知道血洗下陵城的惡徒是何人嗎?”
謝太後一愣,看著褚泱突然指著一旁的秦淮,心中明白了什麽,臉色有些難看,但是依舊默不作聲。
褚泱繼續道。
“那些人皆是我南詔的將士,武字營的老兵。”褚泱說著,聲音極冷:“秦淮誆騙了那些老兵,讓那些將士去殺了自己曾經保護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