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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直須折

  第55章 直須折


    嶽大夫自小就在平康城中, 雖然見過不少怪病,但還未見過如此凶險的刀傷。


    擦了擦額上的汗珠之後,他對著商苑搖搖頭:“差一點就傷到心脈了, 再差上半寸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了。”


    話說到此,商苑表情一滯。


    “不過姑娘放心, 我給公子上藥包紮好了, 休養幾日便能下床了。”


    嶽大夫頓了頓,又繼續, 麵露慚愧。


    “隻是外傷無憂,內裏的毒……恕老夫無能,解不了。”


    聞言,商苑原本放下的心再次懸了起來, 但是轉念一想, 這是江月令的毒,尋常大夫怎麽能解得了。


    她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對著嶽大夫道。


    “有勞您了。”


    隨後囑咐初兒帶嶽大夫下去歇著。


    做完這些, 商苑抬步想要去看看沈安合的情況,原本站在一旁的商溫突然開口:“今日凶險,姐姐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嗎?”


    她微微一愣, 轉過頭看向商溫, 有些不明白商溫話中的意思。


    便看見商溫繼續道:“阿姐現在還是把沈大哥當弟弟嗎?世間情絲萬千,除了親人之情之外,還有男女之情。”


    話點到即止。


    “姐姐應該好好想想對沈大哥究竟是哪種情,莫負了春秋。”


    商苑怔愣在原地,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自是親人之情。”


    她一直都把沈安合當做弟弟, 在她心中沈安合和商溫一般重要,之前從未想過別的, 現如今也沒有想到別的。


    見此,商溫輕歎一口氣,知曉讓商苑看清楚自己的心意有多困難,可他不想讓商苑後悔。


    他伸手將拔步床的帷幔給撥開,露出躺在床榻上的沈安合,讓商苑看著沈安合蒼白的臉色再次問道。


    “那謝姑娘跟在沈大哥身邊的時候姐姐是開心的嗎?”


    哪怕是商苑隱藏得極好,但他還是能察覺出來商苑的不快。


    “我……”


    “阿姐說把沈大哥當成弟弟,那渺渺跟在我身邊的時候,和謝姑娘跟在沈大哥身邊的時候,阿姐心中所想可一樣?”


    她沉默了,現在細細想來,謝裕安跟在沈安合的時候,和孟汝杳跟在商溫身邊的時候,她的情緒是不一樣的。


    可這絲不同,她現在想不通,也無法回答商溫的話。


    看著商苑那副樣子,商溫心中暗自歎了一口氣,知曉讓姐姐放下那些東西去接納沈安合有多難,但是他不想讓商苑再後悔了。


    見商苑如今皺著眉頭痛苦思索的神情,他不忍再說重話,放輕了語氣。


    “姐姐若是想不通,不妨想想沈大哥今後若是與她人成婚生子,阿姐該當如何?”


    該當如何?


    當是送上聘禮,祝福為上。


    但……


    雖然嘴上打趣給沈安合準備新婚賀禮,她卻從未想過沈安合成婚的事情,此刻想了想沈安合和別人琴瑟和鳴,舉案投眉的樣子,胳膊上的傷口又在隱隱發疼了,原本篤定的答案此刻卻說不出口了。


    但,若是她死了呢,所來的刺客越來越難纏,說不定她哪天沒有躲過去就死了,那個時候沈安合該怎麽辦呢?


    看著商苑眼中的掙紮猶豫,商溫再次開口。


    “不要等到老了毀了才表明心意,到那個時候就算你是真心實意,也會讓人覺得諷刺同情,若是放不下,不如就在雙方最好的時候表明心意。”


    “姐,有花堪折直須折①。”


    商溫該說的都說了,他也不再勸商苑,抬步走出了內屋,讓商苑一個人冷靜冷靜。


    此刻外屋中小廝正在處理那些黑衣人的屍體,將屍體一具具抬出去,有婢女上前來,清理地上的血跡。


    不管今夜有多凶險,幾盆清水過去,濃鬱的鮮血便隻剩下淺淺的痕跡了。


    若是人身上的傷口也能如此便好了。


    蕭玦此刻站在院中,蒼白著臉色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從地麵上收回視線抬步朝著院中走過去,視線突然落到麵前被抬出去的黑衣人屍體,看著那刺穿手腕的短箭,他視線一頓。


    他自然認得那是什麽,他製作的第一個暗器,製作算不上精良,可也在挖空心思想要護住商苑了。


    此刻想起商苑胳膊上被刀刃劃出的長長的傷口,他的眼神一冷。


    那箭尖上的毒還不夠毒。


    蕭玦臉色慘白地站在院子中,看著商溫抬步從滿是屍體的屋中走了出來,雖然擰了擰眉,但是麵上沒有半點的嫌惡,隻是臉色微微冷了下去。


    他停在原地,此刻身邊一縷夜風吹過,帶走他所剩無多的溫度。


    隻餘下孤單。


    他自從遇見商溫之上,便將商溫當做和自己一樣的人,自己在這邊唯一的朋友。


    可是此刻看來,他們是不一樣的。


    他胃裏的不適感還未消失,但是商溫卻能麵不改色地從屍體上踏過去,頓在原地,他看著商溫一步一步走過來,心中竟然萌生了逃走的念頭。


    但是腳步重的抬不起來,讓他紮在原地。


    見蕭玦的臉色越來越白,他微微皺眉朝著蕭玦輕聲問道。


    “你怎麽了?”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抓住了商溫的袖子,抬頭看著商溫,微微正色。


    “我想回去。”


    這裏他一刻都不想待了。


    商溫低頭,沉吟片刻,將袖子從蕭玦的手心抽了回來。


    ——


    夢和手中短劍朝著麵前的黑衣人刺了過去,雖然她的武功對上沈安合不行,但是對上麵前的黑衣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那黑衣人見不敵,知曉留不住手上的謝裕安。


    腳快速往後撤,一直退了數步,退到了房簷邊上。


    到了退無可退的程度,他伸手將謝裕安朝著夢和推了過來,隨後腳尖輕踏一旁的房簷,朝著遠處逃走了。


    夢和伸手攬住謝裕安的身子,也沒打算去追,扶著謝裕安才屋頂上下來,輕輕落到了地麵上,正好落到夢如的麵前。


    此刻夢如的雲鬢淩亂無比,嬌美的臉上跑出一層薄薄的香汗,臉色微紅,喘著氣道。


    “裕安,你沒事吧?”


    謝裕安下意識張嘴想要回答,但是一張嘴根本發不出半點的聲音。


    夢和意識到這一點,伸手點在謝裕安的穴道上給謝裕安解了啞穴,聲音這才從口中傳出,輕輕搖頭。


    “我無事。”


    雖然謝裕安嘴上說著無事,但是夢如的眼神還是不放心地在謝裕安的身上上下打量著,等她走到謝裕安的身後時,眼神瞬間便被那侵染了後背大半的血跡給占據了。


    “還說沒事!”


    夢如開口,嬌軟的語氣罕見地染上了一絲怒意,柳眉倒豎,眸子微瞪。


    謝裕安低頭朝著後背看了一眼,她當時隻是覺得後背一疼,根本來不及看後背的傷勢如此便被黑衣人擄走了,倒不是在騙夢如,隻是她真的將此事給忘了。


    對上夢如微微瞪大的眸子,她訕訕一笑沒有解釋。


    “我帶你回去包紮傷口。”


    她湊上前來扶著謝裕安的胳膊,帶她往自己屋裏去。


    夢和落了兩人半步的距離,她看著夢如和謝裕安踏上遊廊,微微歪頭,自嘴角沁出一絲血色,伸手不在意地抹了抹,將血跡都蹭到了袖子上。


    上次強行化解內功的內傷還未完全好,今日追謝裕安更是使上了自己全部的功力,牽扯到舊傷,吐幾口血也是正常的。


    見夢和沒有跟上來,夢如微微停下腳步,轉頭朝著站在院中的夢和喚道。


    “和兒?”


    聞言,夢和這才抬起頭來,朝著她們走了過來。


    “來了。”


    ——


    夜色低垂,涼如薄絲的月光撒下來,將人間的喧囂浮華死死地壓住,卻壓不掉那刺鼻的血腥味。


    等到商溫離開之後,屋內就隻剩下她和沈安合兩個人了。


    她轉頭看向沈安合。


    因為傷在後背,所以沈安合隻能趴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氣息十分微弱,眉頭緊皺,在睡夢中也不過好過。


    她微微彎腰,伸手幫沈安合撫平眉頭。


    看著沈安合現如今的模樣,心中微微傳來扯痛感。


    沈安合的眉頭是撫平了,但是她的眉頭卻越皺越緊,她從未想過和沈安合除了姐弟之外還有第二層關係。


    而且……


    她身邊危險眾多,沈安合留在她身邊沒有好處。


    可若是這麽放開,心裏又舍不得,她便這麽糾結猶豫地坐在沈安合的床頭,一直坐到子時,都未想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沈安合身上的傷口已經上過藥了,體內的毒,解藥她也不知道在哪。


    此刻她是一點忙都幫不上,幹坐在一旁。


    猶豫半天在外屋上找了個軟塌打算湊合一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受傷的緣故,還是軟塌上並未鋪上皮裘的緣故,她覺得今晚極冷。


    縮了縮身子,將自己蜷成一團。


    她側頭看著地上的月光,數著一縷縷的月光竟然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夢中她又回到了沈家,那個對她來說絕對不好的沈家。


    她十歲的時候就被送去了沈家,那個時候她隻當自己是去尋常親戚家做客,從未想過,位極高位的親戚根本就算不得親戚。


    沈家是權臣之家,連帶著府上的下人都趾高氣揚地瞧不起她這個商賈出身的表小姐。


    雖然麵上沒有頂撞過,但是背地裏那些下人是怎麽議論她的,她都明白。


    什麽嬌靡不堪,勾三搭四的名聲跟風一樣便吹滿了整個盛安城,但她當時並不覺得這種名聲有什麽不好的,她嬌靡是因為家中有錢,勾三搭四便更是可笑。


    盛安城中的貴公子多看了她幾眼,勾三搭四的便成了她了?

    她原本以為人心的惡到這種程度已經是極致了。


    但她還是小瞧了人心,那能將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怪物的東西。


    ,,,,

    作者有話要說:

    ①:“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出自:唐代杜秋娘《金縷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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